有花开在.有树生在- 第57部分

　　她说：“你我知道，于这一直都很小心，且传染了我”

　　相视微笑中，，她双手执轴，我双掌轻托，缓缓向下，蹲了，徐徐退着，画像款款地展开，栩栩如生，有我母亲的形容影像，于白冰之帛的纹络之内，从容舒缓的绘了。闪耀着啊的光荣，只为我，和我们，和我们，和我们，和我们。

　　“你知道不？”——“不管几次轮回，几番生死，我将永永远远是自东原启行，出于昆仑和我母亲的爱子。这一点也永永远远不会有丝毫改变。不管几次轮回，几番生死，不论隔了多久，我都能想起他们对我的爱，能找回东原，找到他们。不管几次轮回，几番生死。”隔着画卷，我在这头，阿雅在那头。隔了画卷，话从这头，出我口中，去了那头，入她耳中。

　　“你的母亲和昆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和昆仑——我知道，是这样。你的母亲和昆仑，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母亲和昆仑——我知道，是这样。不管几次轮回，几番生死”隔着画卷，阿雅在那头，我在这头。隔了画卷，话从那头，出她口中，来了这头，入我耳中。

　　我每次看到我母亲的面容，就心生安稳，那感觉，如在圣母怀中，只想幸福地睡去，不再醒来，就是这样。有薄薄的半透明的像带了体温的温柔光明，将我们笼罩，我们就向前走，这温柔的光明上，有红红的，微紫色的血丝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氲动。

　　阿雅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是依恋，留恋，深深眷恋着的一转身的温柔，像在我宫里的时候，经常能感觉到的那被母亲亲吻爱抚的感觉相同”

　　她说：“这是你母亲给你，给我们的温柔，很令人感动，深深久久，不能相忘——但是，于你母亲心里，你到底留了什么，又偷了什么？以致这样”

　　我说：“可能是我留了我自己的心，把母亲的心悄悄偷走了。我知道，母亲知道，我是个让她衷爱的小盗，她知道我去她心里作什么，但她爱我，还是让我这么做了。”

　　她说：“你也爱她不是么？所以，才会把你的心放在她的怀里，要她记得，所以才会偷了她的，要记着她”

　　我就张开双臂，将我的整个笑容，整个人，整颗心，完完整整的，小心赤诚的，深深深深贴于那薄薄的，温柔的，微微发光的光明之上。静静地听，就听到了我母亲和我等同跃动的脉搏，静静地感受，就感觉到了我母亲永远为我敞开的温存。我贴于光明之上，一想起母亲，就泪流满面。在我的身后，听到了阿雅的声音——

　　“你就是个孩子，永远不想长大”

　　我就小声地说：“妈妈，我若不怀念你，不把你当作我最大的喜乐，就让我的舌头僵硬，再不能唱歌。妈妈，我若不怀念你，就让我的舌头僵硬，再不能唱歌，再不能唱歌。”

　　说完，心头明明一热，又热上加热，像获得了饱饫的力量无穷，闭目微笑，双臂张着，出去了我母亲给我的薄薄的温柔的光明。转身，阿雅拿着画轴在我身后，流着泪笑着，看我。

　　“我知道，你永远忘不掉，舍不得，放不下你母亲，她因你是幸福的，你的赤子之心，她早已一千次一万次的知道，现在因这赤诚，为你挚爱伟大的母亲，我们一起唱歌给她听”然后，我就起头，她就和着，一起唱了马车轻轻摇晃的歌儿，为昆仑和我的母亲：

　　“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向明河那边我望见什么？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有一群天使下来迎接我，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你若能先一步回到那地方，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请告诉朋友，我也就要来到，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马车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我有时快乐也有时悲伤，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但我的灵魂仍向往着天堂，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

　　她说：“你若不怀念她，就让你的舌头僵硬，再不能唱歌。看你的舌头，没有僵硬，也可以唱歌，所以，你是怀念她的，但又何止是怀念，所以你，放心吧”

　　我就笑着看她，又笑着听她说给我的话。转而看那浮着在身旁的洁白云朵，伸手取些过来，舌尖轻轻抵达，甜甜的。

　　我说：“来，让我们用这棉花糖作成心的形状，让它们一直飘到昆仑顶上，昆仑和我母亲的身边，他们就会笑着品尝，就会知道，因了他们，我们的心里总是甜蜜和幸福的。”

　　“好啊好啊”，阿雅说着就蹦蹦跳跳地和我一起收集云朵，然后就在云朵里，找到了自己玩耍的宝儿，阿雅笑着问它：“宝儿宝儿，我们现在正在一起做棉花糖，心的形状的，要让它飘到昆仑顶上去见昆仑和魏宝的妈妈，要不要把你也一起送去那边？”宝儿听了就在云里打滚不肯起来，时而又跃到我肩上痒痒的挠我，还喵喵的叫，每叫一声，横着的胡子小小嘴巴就小小地张开，露出来上下各两颗小而白而尖利的牙齿，软磨硬蹭地不情愿，有趣极了。我就笑它，说：“好了好了，不让你去啊，小臭宝，你脏兮兮的，让你去了，我妈妈和昆仑还不倒了胃口，你要去也不让你去，还是乖乖的跟我一起”，我这么说，估计它不高兴了，就又是跳，又是闹，又是抓我的衣服，我笑着问它：“好好儿的这是又怎么了？”，阿雅大笑，说：“谁让你说它脏来着”，我连忙说：“一点儿也不脏，宝儿一点儿也不脏，白的跟云彩一样，刚才逗你玩儿呢，都是你姑姑一句话闹的”，扭头对阿雅说：“不许你拿我们家小宝开涮，不许欺负小朋友”，宝儿踏实下来之后，喵呜一声，很明显地给我们跑过来一个不屑的白眼儿之后，高高兴兴地玩儿去了，阿雅貌似委屈的样子说：“人家也是小朋友”，我笑着说：“你算了吧，只是看着小”，她笑着说了句：“讨厌，你”

　　那心形的棉花糖作好后，我就将我为我母亲许的愿望和要对我母亲说的话和那首歌，全都寄托其上，又小心地拜托了言语就让它们朝昆仑的方向飞去了。阿雅还从我头上插着的桃花上，摘了一朵插在了棉花糖上，说这样我母亲和昆仑看到，就能知道，是我给他们的。我深以为然，并很赞叹阿雅的细致入微。这云朵就离开我们缓缓地飘去了而且一路还向着我留在上面的马车轻轻摇晃的歌声。悠悠扬扬。直到云朵飘远，看不到了。

　　我说：“我们走吧。”就摇摇晃晃地飞舞起来。

　　阿雅不解，问我：“干嘛？”

　　我说：“马车轻轻摇晃，你还不快上车和我一起走？”

　　她就笑着上来，于马车之上同我一齐摇摇晃晃的飞着，其实没有马车，只是我们此刻作出来就像在马车上轻轻摇晃地坐着赶路的样子，像前方就有天使来迎，像马车已先我们到达，并告诉了我们故乡的亲朋，像隔着一条明河遥望，见到凡所一切的关于故乡的感动，昆仑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我们却正在向他和他们越来越近，一路为见他们，唱着那首还念的歌。歌声中，想起我的儿子小宝还在玩耍，我回头喊它：“臭宝儿，我们要走了，你再不上车就把你留在这儿，不管你了啊”，话音刚落，就见身后不远处，一团白云样的超胖乎乎的宝儿一路跌跌绊绊地朝我们冲将过来，它也没看真切，就轻盈一跃，要上马车，只听着一团胖胖的云朵从身边携带了一股明显的风，呼一声，先是胖胖的云朵后是胖乎乎的形影余光相继重重的落到了软绵绵的白云之上并伴着喵儿呜一声叫唤，宝儿就在云上一上一下的微微起伏荡漾，笑得我和阿雅直到流出眼泪，直到肚子痛。

　　马车轻轻摇晃，从天上来，把我带回我的家乡。

涉草
风，就在我们身旁耳内，因了离愁，淡而哀伤地吹着。透过微微飘走的白云，看到在云下的地方有一条小溪，蜿蜒在一大片青青的原野上自在地流淌，奔赴光明所在的方向。

　　两股白烟袅袅，一直升到白云以上，直至近前，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些有声的悲伤变成了无声的它们，就要弥漫并呼喊起来。

　　我问阿雅：“你听到了么？就在云下”

　　她说：“我看到了，是他们”

　　我们就沿着白烟降到了那原野和溪流近旁，朝着他们——我们的朋友，一步一步地走着，并没有呼喊。因为，他们在哭。不论如何，我应该和他们一起哀伤，或者单纯是因他们的爱情。

　　我走到他们身边，我最先看到的是他们疲倦的形容和滴落在青草上的泪痕，就很难过。他们最先看到的是我的脚和拖在地上的斗篷，他们就抬起头，这熟悉的面容，于此刻我就要想起他们全部的好。我感觉着熟悉的面容已经有好久好久都不曾出现在我无花的行陌之上。我就不知我当对他们说什么了。此刻，全凭我内心的真实感动。

　　我问他们：“朋友，你们在哭什么”

　　他们说：“我们找不到阿雅了”

　　我就因最初的失望，转变成全部对我深深的自责，因为我于关键时刻忽视了他们且因我自己的气血之愤和小小的狭隘想也不想就轻易妄自判断且判断错了他们。我只是顾及了我自己而忽视了他们，他们寻找的北落师门和七层蹙景，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爱情？我就判断错了，既已判断错误，那么现在他们同时提及阿雅，我，又当如何作为朋友无言以对当初亏负过忽略的他们苦苦寻觅的爱情？我又当如何悔恨并反过来判断我自己？这是他们作为朋友原不曾对我的忽略于此时我就流泪，这泪除了是分担他们的哀伤，还有我自己对他们惭愧悔恨，请求宽恕的意思。

　　我说：“那，你们的爱情找到了没有？我和你们一起去找，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