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战况的惨烈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远非我可以想象,山下宽阔的谷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座尸体垒就的小山,殷红的血液,粘稠的蓝汁从一座座尸山上流淌而下,象一条条的河流,交织在秋后的原野之上,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到处是深深的沟堑,滚滚的狼烟,丛丛的火焰。而就在这片人间地狱上,两支完全不对称的队伍正在进行大战之后的调整,准备拉开更为惨烈的战争序幕。
我仔细看去只见离我近的一方正是正教的教友,稀稀疏疏的约有二百余人的样子,而且大多带伤,他们已经被连日的战斗拖的筋疲力尽,面对敌人即将发起的冲锋,大家并没有排成相应的阵势,而是团团围坐在肮脏的地上,好多人甚至放下手中的法器,仰面朝天躺了下去。我再向远方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疫鬼排列成整齐的队型,随时整备向正教的方向冲来,而他们背后的谷口之外,更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疫鬼源源不断的向山谷中冲来,几个身穿黑衣的魔教教徒在谷口指手划脚着,而在那对面半山腰的平台之上,一个带着诡异头冠手持黑旗的老者正在随从的簇拥下放声狂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猛然间,那老者手中的黑旗向下猛的一挥,那谷口的魔教教徒立即在嘴里放进了什么东西,一阵尖利的哨声传来,那铺天盖地的疫鬼仿佛一下子醒来似得,它们凄厉的尖叫着,向正教的阵营冲来。那些正教的教友相互搀扶着站起,费力的提起手中的法器,神情坚定的看着冲来的群鬼,准备与之决一死战。
春秋笔在我的手中轻轻的颤动着,自从它在老者的手中变化成宝剑的那一天起,它似乎更有灵性了。我的手也在颤动着,我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从笔上传来,并顺着我的手指,臂膀直传向我充满仇恨的内心。我的眼睛渐渐变的血红。我一声狂喝,春秋笔猛然飞到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中,随即发散出万道光芒,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所惊呆了,大家都抬起头向天上看去。我狰狞的注视着山下的众人,那血海深仇在我的胸中激荡着,我将那与神剑心意相连的左臂向下狠狠一挥,那神剑呼啸一声,从天空直冲而下,重重的砍在疫鬼大阵的前方,天地间一片寂静,随即一阵沉闷的断裂声从地底深出传来,猛然间一声巨响,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出现在两个阵营的中间,并逐渐扩大开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道宽阔的天堑横亘在了两方之间。然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一声声沉闷的声音接连传来,在疫鬼的方向,一道道深堑纵横展开,而随着一阵微微的颤动,那高冠老者所在的山岭一下子崩塌了,无数的岩石从四面八方向疫鬼们砸去,疫鬼们凄厉的惨叫着,四散躲避着,整齐的队伍在一瞬间已经完全乱掉了。我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挥舞着我的手臂,那银白色的巨剑在从地上猛然飞起,在半空中发散出万道光芒,而那光芒又化作了一把把银色的小剑向那地上的群鬼射去,每一把剑并不是只射杀一只疫鬼,而是在疫鬼大阵中划出一条条的直线,道道青烟在小剑的轨道上冒起,疫鬼惨叫着,疯狂的后退着,大阵已经完全的崩溃了。
一道蛇形的怪异法器呼啸着向我飞来,我向法器飞来的方向看去,与那高冠老者凶狠的目光正碰到了一起,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轻蔑的一笑,左手轻招,那银剑迅速飞回到我的手中,我不慌不忙将它向那蛇形法器挥去,没有一丝停顿的感觉,那法器被我削成两截,一声哀鸣,向地上掉落下去。那对面的老者,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随即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他四周的随从慌乱的扶起他,惊恐的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飞快的向山谷外跑去。没有人指挥的疫鬼更乱了,而我方的教友却高声的呐喊着,精神抖擞的向敌人冲去,震天的杀声响起,道道法宝的毫光耀亮了整个天宇。
第二卷 鬼域人间——齐雨 第九章:重逢
(更新时间:2005…11…2 13:10:00 本章字数:3093)
篝火劈啪作响,映红了一个个兴奋的脸庞,大家一边高声谈论着今日的胜利,一边以崇敬的眼光看着我。一个落腮胡子的道人端着两碗酒走到我的身边:“齐师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愧是名门之后,今天如果没有你,松云这条老命恐怕就要丢在这里喽。”他爽朗的笑着,完全没有一点出家人的矜持,反而象是个草莽豪杰,他将酒碗高举继续说道:“来松云敬你一杯!”我连忙站起,双手接过那只酒碗,谦逊到:“松云师叔太抬举晚辈了,谁不知道师叔侠名播于天下,想当初师叔怒斩黄河水妖,拯救两岸乡民的时候,小子还没有出世哪。”我的话正搔到了那老道的痒处,他又是一阵大笑,“不骄不躁,好后生,好后生啊。”随即一仰脖,将一碗烈酒整个灌了下去。我也不敢怠慢,连忙喝干了碗中的酒。有了这个开头,大家就一个接一个的开始给我敬酒,我心中虽然暗暗叫苦,但是盛情之下又那里好拒绝大家,于是只好一杯杯的灌了下去。
两个时辰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大家的脸上都有了些醉意,话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挤到我的身边,一边看着我喝完他敬的酒一边问到:“师,师侄,贵派张天师自东汉末年以来就掌管天下道教,可以说是正道之首,今日一见师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要师侄向告。”我认的他是师父的好友,黄石居士,连忙一躬身到:“前辈是尊师挚友,对晚辈如此客气实在是折杀小子了,老前辈有话但讲无妨。”他眯着已经有些醉意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与尊师相交何止数年,对尊师的为人最为清楚不过,以前但凡有这种为害天下之事,他向来是最为急公好义的,怎么这次他非但没有下山,而且除了你之外贵派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参战哪?”喧闹声一下子都停住了,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我,老人的话说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何在。
我的脸却在这一刹那间阴沉了下来,胜利的喜悦完全被沉重的悲痛所代替,许久,我哽咽着说道:“黄石师叔,魔教在三日前突袭了龙虎山,同门们已经被魔教杀戮待尽,非但如此,在下恩师张真人也已经在此一役中羽化归天了!”四周一片哗然,惊异与愤慨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黄石居士紧紧抓住我的双臂,怒目圆睁的喝道:“你说什么,你说我的老友怎么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家师已经升天了!”黄师居士闷哼一声,向后倒去,他身后的几个道友连忙扶住了他,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老泪纵横的对我说:“怎么会哪,怎么会哪,我那老友学究天人,早已参透天地玄机,怎么会就这么去了哪。”我倒身在地,向四周团团拜去:“家师是死于夏泠风之手,那夏魔头手中持有绝世邪物,以成神魔之体,非是常人所能敌,晚辈恳请各位前辈助晚辈一臂之力,为师报仇,消灭魔头,封锁魔洞,化解天下灾难!”听着我的话,黄石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也感到了这问题绝对不单单只是魔教反攻这么简单,他咬牙切齿的道:“尊师的仇我们一定要报,师侄刚才你还提到了邪物和魔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详细给大家说说。”我微一点头,就从那怪寺开始对众人说起了我近半年来的所遭所遇。
听完了我的陈述,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每个人都仿佛觉得有一块大石沉沉得压在心上,事态的严重已经出乎了大家的想象,本以为是终结的胜利却成了灾难序幕的开始。
酒水在我的肚子里翻腾着,刚才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我起身离开还在沉思中的众人,向放哨的同道打个招呼,就向山脚下的一从密林走去。我走进树林,稍稍深入了一些,才背靠着一棵大树方便起来。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我的耳朵,我大声问道:“谁?”没有任何回答,而且那声音明显向着远处移去,我立时警觉起来,难道是敌人的探子,我心里想着,一边系好裤子,飞快的向那个方向追去。
果然,追出没多远,我就看到一个身穿紧身夜行衣的身影迅速的向山顶移动,我大喝一身飞身而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肩,我微一用力,想将他按倒在地上,那人轻呼一声,肩膀微斜,卸开了我手上的压力。我更不怠慢,又跟进一步,一掌向他的后背击去,就在我的的手掌将要击在他身上的一刹那,他猛的回身同时挥手架开了我的手掌。我后退一步,稳稳站定一边将左手伸进衣袋紧紧握住春秋笔,一边大声喝问:“你是谁,深更半夜的到我们的营地来干什么。”那人却并不答话,只是轻轻的摘下了蒙面的纱巾,一张秀丽的脸庞出现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那两道时时萦绕在梦里的剑眉,我呆呆的愣住了。
“浮萍,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许久,我轻声的问道。她的脸微微一红,随即用一种的耍赖口气说到:“你管哪!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有本事你把我当奸细抓走啊。”我苦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什么奸细不奸细的,我刚刚把你的事都和大家说了,大家刚刚还夸你深明大义哪。”听着我的话,她的脸上兴奋的神采却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傻哥哥,你能在你的朋友面前说浮萍好,浮萍很高兴,但是你替浮萍想过没有,如果这些话传到爹爹耳朵里,那么浮萍还怎么面对这父女之情哪?”我微微一愣,在对群雄说那些话时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深的事,但是随即师门的仇恨又涌上我的心头,刚刚浮现的歉意又被冲天的怒火所取代。看着我表情急剧的变化,浮萍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尽管我也难以认同他和夏泠风的所作所为,但是无论如何,他终归是我的父亲啊。”“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那个名字!”我突然狂喝一声,她吓了一跳,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