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不通就不必多想,若真有那么一天再说。”高庸涵说到这里,突然意味深长地笑道:“幸亏悬空岛和太河源相隔万里之遥,否则定会刀兵相见了!”
“咳咳,想必皇兄等人一定将我视为大逆不道,必欲除之而后快!”叶厚襄苦笑道:“不过这件事终究是我不对,无论何时,我绝不会与北州国兵戎相见,绝不会做人族的罪人!千古艰难,唯一死而已!”
“只要皇上心存这个念头,就安安心心地把北州国打理好,不要再让百姓流离失所。”高庸涵停了一下,随即正容道:“至于会不会出现那等危急的局面,现在还未可知,皇上不必太过悲观。世间许多事情,并非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
“我明白!”高庸涵的言下之意,已经对叶厚襄的处境十分体谅,并且有所暗示,至少他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不会坐视叶厚襄以死明志。意会到此,叶厚襄大为感激,拱手道:“能得高帅见谅,叶厚襄的一番苦心必能蒙后人知晓,虽不敢奢望能留名青史,至少不会背上千古骂名。在我而言,最大的一块心结总算解除,当真是感何可言!”
高庸涵此时不便作何表示,当即起身含笑回了一礼。在他看来,若论人君的气度和胸怀,叶厚襄比自己的大哥要强一些,这也许和他这几年所遭受的重压有关。不过十分可惜,一来他的这个帝位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当皇帝除了气度胸怀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权谋机变,以及对天下大势的把握。这一点上,叶厚聪远胜这个弟弟。
当初在太河源天子城,叶厚聪曾与高庸涵有过一次长谈。尽管对于叶帆的横死和东陵道的陷落,叶厚聪同样表示出了愤怒和不甘,但却能冷静地分析局势,采取委曲求全的作法对历山大加安抚。至少从大局上来看,这个作法对于太河源、东陵道的安定大有益处,因为当此纷乱的时局,人族再无经不起什么战乱了。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叶厚聪用心之深,而且非常极能隐忍,若是换作叶厚襄执掌大权,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北州国目前的处境虽然不妙,却远未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可是叶厚襄面对诸多复杂的情况,颇有束手无策之感。高下之分,由此可见。
想到这里,高庸涵心中连连感叹,念及自身,心知自己绝非是庙堂之争的材料。不过像现在这般,能为天下太平和各族百姓做些事情,也足可聊以自慰了。
“高帅,我虽然不知道丹鼎门为何要对天机门出手,但是不管怎么说,两派历年来的情分总还是在的。”解开了心中长久困扰的难题,叶厚襄转而为高庸涵的事情思虑起来,沉思片刻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抛开北州国这件事不说,丹泰常毕竟是一派宗主、当世高人,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为难权机、权思两位真人。所以我想,咱们只要以礼相访,待之以诚,相信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哦?”高庸涵问道:“皇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嗯!”叶厚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日一早便下令,命礼部行文拜会丹鼎门,就说有要事需拜会丹泰常掌教。到时咱们一起上道祖崖,由我来向他求情,必将两位真人救出来!”
“皇上可是已经想好了说辞?”看叶厚襄的神情似乎很有信心,高庸涵不免有些好奇。
“倒谈不上什么说辞,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千灵族虽避居北洲大陆一隅,可是未必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叶厚襄侃侃而谈,这一刻才真正显露出帝王的气势,“千灵族历来自视甚高,总觉得位于其他八大种族之上,无形中与那些异族日渐疏远。环顾当世,除了咱们人族因为玄元道尊之故,和他们有所往来之外,其余哪个种族哪个门派与之交好?”
“玄元宗没落不堪,且不去说他。重始宗一支独大,这些年来野心勃勃可谓是路人皆知,千灵族想要抽身事外冷眼旁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之所以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只是重始宗忙于整束内部,一时无暇而已,待到重始宗回首北顾之时,星河屿、悬空岛必然无可幸免。这是大势所趋,丹泰常不可能看不出来!”
“再者说了,千灵族一向高傲,既然当初会在原界帝君的逼迫下犹能以死相抗,此时定无归顺重始宗的道理。而为了北州国一事,丹泰常和月空盈几乎形同陌路,以至于星河屿和悬空岛之间也生出了隔阂。在这种情形下尚不能合心一处,会出现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重始宗兴兵灭我大衍国,人族和天机门与之有血海深仇,宁可拼到最后也绝不会屈服于重始宗的淫威。单是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千灵族的一大助力。只有两族联手,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难道堂堂的丹鼎门宗主还见不及此么?”
“我以为,只要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该怎么做,丹泰常一定会拿出决断!”叶厚襄顿了一顿,决然说道:“正如高帅所言,他既然一力将我扶上了皇位,一定是有所企图。实在不行,我就直言相告,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会尽力与他配合,莫非他还能不动心?”
“好,好,好!”高庸涵连声说出三个“好”字,抚掌笑道:“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果然是好计策。只是——”
“只是什么?”
“丹泰常所谋一定不小,就怕他的要求很难办到。”高庸涵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他所求有损于人族大计,皇上打算如此应对?”
“这个么——”叶厚襄低头很用心地想了想,良久才抬眼望向高庸涵,异常坚定地说道:“权机、权思两人真人之所以不计个人安危,亲身奔赴道祖崖,甘愿遭此大祸,心中想的一定是我人族大业。叶厚襄不才,却也不能为了他们两人,置百姓福祸于不顾。这一点,还请高帅见谅!”
“我明白!”高庸涵面上一片肃穆之色,郑重说道:“皇上能够看得这么深,着实令人佩服!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皇上不必再理会这件事,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希望不至于如此!”叶厚襄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转瞬面露刚毅之色,毅然道:“两族若是因此出现纷争,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我自当鼎力而为!”
看到叶厚襄是这么一种态度,高庸涵反倒有些担心,怕他年轻气盛,一时做过了头,正所谓过犹不及反而不美。于是语重心长地劝慰道:“皇上身系北州国数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当不可轻易冒险,这算是高某为百姓请命!”说着一揖到地。
叶厚襄连忙扶起高庸涵,缓缓点头道:“我理会得,高帅敬请放心!”
说到这个程度,两人均大感宽慰。第二天一大早,叶厚襄便命人将亲手写的拜帖送到道祖崖。北州国在悬空岛的北面,临海而建,道祖崖则在西南,两地相隔不下千里。这一来一去,就算是一路疾驰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在这十天里,除了与叶厚襄细谈天下大势,其余的时间高庸涵则在羊舍攀的陪伴下,游览北州国各处名胜。
北州国的皇城名为望云都,是在丹鼎门位于听浪崖别院的基础上修建的,格局自然不如天子城那般大气,却有一股千灵族特有的灵秀。整个望云都修建在听浪崖上,由于地形的限制,形成了东高西低的分布,而皇宫肯定是修建在最高处。城内的街道也不像天子城那般,均是笔直对穿通城,而是曲曲折折,辅以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韵味。
由于建国很晚,而且叶厚襄在城东建有黄金台,所以吸引了许多异族之人。长街两侧均是店铺林立,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来自各族的商旅在其间流连忘返,尽显繁华。才看了一天,高庸涵就发现城中不管是大宅深院,还是小户人家,甚至于商铺酒楼,家家户户都在门窗上卷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棉布,不禁大为好奇,经羊舍攀一解释才恍然大悟。
原来悬空岛是由仙界所建,为了表示对九界道祖的尊敬,仙界之主特意在上空布下一座法阵,将悬空岛的日夜交替代之为极昼,也就是说,悬空岛从来没有黑夜。每天到了酉时三刻,城内会敲响一口铜钟,这时那些黑色棉布便起了作用,用来挡住外面的阳光,如此才不至于影响到大家的休息。而与之对应的则是星河屿!星河屿之所以得名如此,完全是因为极夜的现象,无论何时都可以看到夜空中的星辰满布。
“极昼极夜,果然异于别处,倒真是个好地方!”听了羊舍攀的说明,高庸涵不由得大为赞叹。
“可惜,地方虽好,终究还是不如自己的家乡!”羊舍攀自那日一战之后,对于高庸涵的修为十分佩服,加上高庸涵天性喜欢结交朋友,不过一日两人便已熟识,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遮掩。
“没关系,不管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回到故土!”话中有股淡淡的辛酸,高庸涵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羊舍攀转而说道:“我知道高帅胸怀远大,非我等世俗之人所能及。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可直言,羊舍氏数代积累,些许实力还是有的。”
对于羊舍攀的这个表示,高庸涵自然很是高兴,当下笑道:“羊舍先生既然这么说,我一定不会客气!”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大笑!
第5卷 任是行人无定处 第二六零章 忧虑
羊舍攀陪了高庸涵整整三天,之后因为还有政事要处理,于是吩咐手下作陪,却被高庸涵一力阻止了。这三天高庸涵颇有心急如焚的感觉,此时正好可以孤身一人,岂会再任由他人打扰?
今天是天历九四二年十一月十九,距离失手被擒之日,过去已经足足半年有余。这半年中高庸涵一直都在玄冰裂隙里面,期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紫袖等人的安危以及下落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也不便打听。这几天无论是叶厚襄还是羊舍攀,与他谈论最多的还是当今的局势,至于半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异变,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是由高庸涵所引发的,自然也就没有提起。故而来到北州国已经三天,高庸涵对这些事仍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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