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另一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月罂轻靠在他单薄的胸前,慢慢地回答。无论是依赖也好,信任也罢,她此时只想安静地贴在他身前,感受到他丝质软袍下的冰凉肌肤,虽冷入骨髓,却仿佛能转化为温暖。
“在那里过得很不好,是么?”他还记得在寺庙中,她对自己说曾饿过肚子,怕是在那世间发生的事了。
“过得很好,那里的父母虽然早早过世,但对我却极好。”月罂吸了吸鼻子,想起前世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父母,他们那么好的心肠,应该会去天堂吧。
花寻抿紧薄唇,卷翘的睫毛轻轻垂下,他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她儿时最大的心愿就是与爹娘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家”这个字在她的心中,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可女皇事务繁忙不说,即便是有了空闲也很少来看她。王夫去世了之后,她到了宫中仍是自己一个人,想想就觉得心疼。
在那个世界也有父母么?可是早早过世了,又剩下你一个人了么?花寻咬了咬唇,自己说过会永远守着她,可终是让她受了这么多罪。
第九十一章 今后的打算
月罂退开半步,离开他的怀抱,勉强笑了笑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知道了爹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她的生命,就不能再任意妄为,向先前一样做事无所顾忌了。
花寻拂过她垂在额前的发丝,轻柔地绕在耳后,声线柔软低沉,
“何必说谢?你真的……没事么?”他以为她会像儿时一样抱着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可她却没有,安静得让他心疼,要经历过什么样的磨炼才会让心变得这样坚韧?
月罂摇了摇头,她一次次地体会了失去亲人的滋味,心中只有苦涩,怕是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命吧,注定要孑然一身。她虽然不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却也不会因为这些太过于消沉。
花寻揉了揉她顺滑的发丝,眉目间裹着浓浓情愫,轻叹道,
“我的公主长大了……”想不到那个经常缠着自己的小女孩竟不再向以前一样黏人,想想又觉得有些失落。
“女皇的事,公主也别太在意。自古帝王皆如此,她国事繁忙,与公主亲近的时间自然会少许多。”
月罂今日听到的那些话不想对他说,也就没驳他,轻点了点头。
花寻见她情绪虽然平静,但眉间却紧紧蹙起,想必也是强压着悲伤。便想哄哄她,将她鬓间的发丝缠在指尖绕了两圈,狐媚的眼眸光华流转,故意阴阳怪气地问道,
“公主在那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可有喜欢的人?”
月罂微愣,见他忽然转变了语气,对自己强装笑脸,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暖。她回味着他话中的酸味,暗自笑了笑,还真是个醋坛子。假意沉思了片刻,慢悠悠地答道,
“喜欢的人吗?好像有很多呢……”
花寻一怔,本是故意逗她,听她说确实有喜欢的人,心中像是揉进了一粒沙子,硌得他实在难受,
“当真?难道真是金戈铁马的英雄?”
她有些迷惑,怎么扯到这了?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忽然回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喜欢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将军,而不是他这种文弱小书生。蓦地一笑,心底的郁结也少了一些,
“那个世界,是没有英雄的。”说完,她转身向隔间走去,折腾这么一天,无论身与心都异常地乏累。
这屋子的隔间里有一个与赏月殿相仿的暖玉池,是她白天拿着钥匙“乱跑”时发现的,此时也不想惊动丫鬟们,自行取了丝缎睡袍去隔间沐浴。
月罂轻靠在池壁上,温热的池水慢慢地在她周围浮动,水面上的花瓣一漾一漾地飘过来。雾气氤氲,浅淡的药香渗透进肌肤中,舒缓了她的神经。
她轻阖眼眸,理顺着自己的思绪,那鬼差说过的话,怕是无法实现了。爹爹已经去世了,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无论她对自己的态度如何,终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她本打算先回这里了解一些事情,过些日子再回宫陪母亲,可此时,她心有芥蒂,不想再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皇宫了。自己在宫外好好地生活,待母亲有想念自己的那一天,再去她身边尽孝,这样……也是好的吧?
月罂一手撑着头,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水花,白皙纤弱的手臂挂着水珠,在精致的玲珑灯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她暗自做了今后的打算,如果想独自留在宫外,就需要有事可做,也需要有稳定的收入,她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也自然不会留在园子中当“米虫”,皇宫拨下的银两虽然是给自己的,用着却不踏实。
她忽然想起花寻先前让自己随他出宫的理由,说自己画的服装图纸正在赶工,也不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确有此事。如果真有可能,不如开一家服装店,也好有个营生。主意打定,她简单洗了洗之后,起身出了池子,披上丝缎软袍离开隔间。
本想出来问问花寻有关那店铺的事,可走到榻边才发现,他枕着一侧手臂,竟然睡着了。铺在眼睑上的轻颤睫羽随着呼吸起落,像两弯好看的月牙,如刀削过的挺立鼻梁下,红艳的唇轻轻抿着。肌肤细腻光滑,在柔和的灯光下略显透明,呈现出动人的光泽。
月罂抖开锦被小心地为他盖好,垂眸看了看熟睡中的俊美男子,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蹙起,心中暗叹,你已经等我这么久了……
****************
月罂翻了个身,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她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外望去。阳光透过窗棂,已经洒了一地的光亮,看样子时间已经不早了。视线扫过窗前软榻,上面早已没有了花寻的身影,榻上只留下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推开窗向外望去,心情豁然开朗。昨日根本无心欣赏院中景色,此时一看,简直美得如同天堂。金光闪闪的金竹与翠绿欲滴的青竹交相呼应,将这个寒冷的冬日清晨点缀得生机盎然,笔直光滑的竹子风霜傲骨地挺立着。竹叶上落满细碎的白雪,风一吹过,又变成了白色的精灵,在竹林间飞舞。
月罂深吸了口气,头脑越发地澄澈清明,眼角见婉儿提了个食盒到了外室,也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一吸鼻子,这味道还真香。
婉儿笑盈盈地将碗筷摆在桌上,又将食盒中的米粥与几样小菜摆好。月罂洗漱完毕坐到桌前,有意无意地问道,
“花寻呢?”
“花公子一早有事出去了,说是要过了晌午才能回来。他说公主昨日累了,让我们几个别去打扰。”说完,婉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为她盛了米粥。
月罂点了点头,也没想解释什么,喝了几口粥,觉得很合口味。正巧,她院子中的小丫头春露走了进来,在她身旁轻声询问,
“公主,慕公子派人来问,公主对饭菜是否满意,若是不合口味,再让厨房重做些。”月罂忙摆了摆手,
“不必了,很好。”他们虽然没一起吃过饭,但这几样小菜却都是自己爱吃的,可见他心思有多细。
第九十二章 初遇奚墨
月罂夹起一根藕丝放进碗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慕离吃过了吗?他也出去了?”印象中他也是个大忙人,整个园子里里外外都是由他一人打理。
春露摇了摇头,回道,
“慕公子忙着园中事务,并未出去,还有,他是从来不吃早饭的。”
“哦?”月罂停下了手中动作,看来自己对他们了解的还真是少。
简单地吃罢了早饭,她开始在园中溜达,既然是为自己修建的园子,也该仔细地辨认方向。自己昨天胡乱走了一通,又是黑天,只是觉得这园子很大,今日这么一看才觉得确实太大了些。
她所在的花月轩是整个园子最里面的一座院落,房屋修建得宽敞精致,虽不是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高贵。由她的院落沿着石子小路走过去,到了岔路口分出五条小路,分别通向不同的地方。昨晚她只是随便选了一条,现在也忘了究竟是哪条路。
整个园子都栽种着竹子,金黄与翠绿,颜色极为明朗。透过稀疏的竹林缝隙,隐约地能见到远处的亭台楼阁,皆是雕栏玉砌,美不胜收。月罂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散步,边走边想着开店前的事宜。她在前世也是白手起家,经营了一家小型服装店,自己有绘画功底,又学过服装设计,也算得心应手。
她想了想,自己只需多了解这个世间的服饰特点,再融合一些二十一世纪的别致款式,想来也不会太困难。她一门心思想着事,也不知走了多远,眼前居然多出了一个人。自己再走一步就会撞上,猛地停住脚,本来速度很慢不至于摔倒,可脚下不偏不倚地多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脚尖正好勾在石头上。月罂身子向前一扑,下意识地去拉前面人的衣袖。
淡蓝色的衣袍蓦地闪过,前面身影已经离了她一米远,月罂一手抓空,摔了个实实在在。昨晚下过一场雪,蓬蓬松松地铺在地上,好在她今日醒来的早,这条小路看样子不常有人走,下人们还没来得及打扫,要么这样一摔,脸上非得开起染坊不可。
月罂手撑在身前,脸才没着地,溅起的雪花沾上了她的头发,实在有些狼狈。她气恼地抬起头看了看对面淡漠清冷的脸庞,郁闷地抖去发丝间的雪,小声嘀咕道,
“碰一下会死吗!”
面前的清冷男人听了这话,薄唇慢慢抿紧,幽冷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小脸上,不由得一怔。那双乌黑的眼眸如洗过一般清澈灵动,细眉微蹙,眉眼间有些郁闷。他略偏开头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言,也没扶她起来,只是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翠的小瓷瓶递到她的面前,声音透着清冷,比落雪更冷上三分,
“手擦伤了。”
月罂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才感觉到手中有些疼,低头一看,手掌擦破了一块,渗出了血丝。虽然她恼这个人刚刚有些“落井下石”,但看在他给自己东西的份上,也就没太在意。伸手去接,正想说声谢谢,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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