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名字的,我叫叶……”郝光光转身那瞬间听到他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想着以后不会再见了,于是没去理会。
眯眼望着郝光光离去的背影,小男孩儿捏了捏手中微鼓的物事,翘起好看的唇角得意一笑,在饭馆众人的打量下迈着矜贵的步子走了出去,出门口瞥了眼牵着马渐渐走远的郝光光,轻嗤了句“让你乱说话,活该”后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因为王员外千金择婿的事,街上人极多,郝光光不便骑马只能步行,自饭馆出来也就刚过一刻钟的时间,看到路边有卖红通通颗粒饱满的酸枣,酸水立刻从舌底漫延开来。
“大娘,来两斤酸枣。”郝光光拉着马走过去朗声说道,看着诱人的酸枣泛馋地吧唧了下嘴巴。
“小伙子先等一等啊。”大娘生意挺好,正忙着给先来的客人收钱。
“不急不急。”语毕伸手摸向腰际准备掏钱,结果却摸了个空,郝光光心咚地一沉,惊呼,“钱袋呢?”
电光火石间,郝光光立刻想到钱袋是怎么没的了,咬牙暗骂了几句后牵着马不顾身后卖酸枣大娘的叫喊快步往回返。
钱袋里有二两碎银,是她未来半个月的食宿和零花,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郝光光最恼火焦急的是那钱袋是郝大娘生前给她做的最后一个钱袋,极具纪念意义,银子没了不打紧,钱袋没了那可不行!
一路跑回去,冲进才用过饭的饭馆往里望,没找到人,急忙拉住正擦桌子的店小二问:“小二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五六岁小混……家伙哪去了你可知道?”
“他早走了,故意给我们添乱!”店小二脸色不比郝光光好看多少,招牌菜端上来结果客人不见了,若不是有其它桌也点了这些菜,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不知道!你和那混小子不会是合伙耍弄我们的吧?点完菜就先后都走了!”店小二冲着郝光光直飞眼刀子。
怕再问下去会惹出麻烦,郝光光赶紧赔完不是跑了出去,问了附近做买卖的几位大叔大婶,照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郝光光的偷功基本得了郝大郎的真传,只要被她瞄上的东西没有偷不到手的,可是今日她这向来以一流扒手自诩的人居然在一个奶娃娃身上栽了跟头!别问她为何如此肯定,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郝大郎曾说过,她自小在山上长大,山上的几户人家都很和善,彼此相处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这次郝光光独自下山,没有经历过人生百态又是个直爽性子,虽偶尔会耍点小聪明但实则有点缺心眼儿,在缺乏经验之下很容易被人糊弄了。
就是因为郝光光觉得五六岁的小孩子是安全的,而且当时那么漂亮的一个小面团那般依恋感激地抱住她,怕是铁汉都能立刻化成绕指柔,何况是她了,“美色当前”,哪里还会防范什么?现在想来那娃娃肯定就是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动的手脚。
怪不得先前会盯着她钱袋看,亏她还傻帽似的以为他在欣赏郝大娘的绣工,结果人家是对里面的银子感兴趣,这也不怪她大意,谁会想到看起来比她有钱不知多少倍的人家的孩子居然会偷她那一点银子!
这次郝光光是跌在大意又缺乏经验上,认为天下间的小孩儿都应像山上的小狗子、小石头一样可爱天真,哪里想到才五六岁的小娃娃居然会算计人,而且还卑鄙地向她这个对他有着“一饭之恩”的大好人下手!
自下山以来郝光光总共被打劫过三次,不下二十次被扒手盯上,结果都被她轻易解决了,只有她偷别人,根本不可能被人偷!她一直是这般固执并且坚定地认为着的,结果事实证明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此时她那澎湃的自信心被一个小娃娃很无情地打击到了。
“兔崽子别让老娘找到你,找到了非把你屁股打个稀巴料不可!”郝光光边找边骂着,爹娘走后她在白家吃过亏,但最后她将休书贴得满大街都是,也算是小小报复了一下白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就没将被休出门当回事,所以确切来讲,这小娃娃是郝光光下山以来第一个给了她颜色并且深深地打击了她的人。
那孩子那么精,偷了东西一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转悠,郝光光找了一阵子没见到人,气急败坏地将马安置好后独自去人少的小街小巷碰运气了。
大概是郝大娘在天上保佑,皇天不付有心人,郝光光寻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发现了那小娃娃的踪迹,他正从当铺里走出来。
见到了偷她钱袋的人,熊熊怒火立时燃烧起来,郝光光大踏步追了上去,见他往一个小巷子里拐进去,刚要冲上去捉人,忽见一个儒雅俊逸的男人从对面的店铺不紧不慢地也往那小巷行去。
见状,郝光光强忍着怒气,深吸几口气缓和了暴动的情绪后放轻脚步悄悄地跟在那衣着高雅的男人身后向巷内行去。
小巷里有拐角,当一大一小拐过弯去时郝光光尾随至拐角处听到他们正在说话,听起来他们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左就也找到人了不急于一时,于是禀住呼吸很不厚道地听起壁角来。
“可是玩够了?玩够了就跟左叔叔回去吧。”男人声音中透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左叔叔怎么亲自来找子聪了?”叶子聪声音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无聊路过而已。”
“……左叔叔请回吧!”微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失望。
“你这一路不停地当东西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尽快找到你?左叔叔知道你因何而气,唉,你爹爹忙,还要抽出时间来担心你着实辛苦,别闹了,跟我回去。”
“骗人,爹爹忙着娶美人,才不会管子聪。”叶子聪说得很委屈,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说说你,整日总吹虚自己有多聪明,实则笨得可以!”
“左叔叔胡说,子聪很聪明一点都不笨!”委屈立刻被怒气取代,叶子聪维护尊严的声音很高。
“你若是聪明在这种特殊时刻就更不该闹脾气离家出走,应时刻跟着你爹爹才对!如此就算你爹爹给你娶了后母也不会忽略了你,而若你还像现在这般耍少爷脾气,难保他不会因为生气被你后母钻了空子,到时看你上哪儿哭去!”男人语带怜悯苛责地说道。
“那个美人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子聪不要她当后母。”
“在这里说得欢有何用?你爹爹又没闲功夫理会你,他正忙着娶美人。”
“子聪要回去看着爹爹,左叔叔我们现在就走。”叶子聪语气很急切。
“想通了?”
“想通了!”
“可还会再为了引你爹爹注意而闹脾气离家出走?”
“不了!子聪要看着爹爹不要被那坏女人勾走!”
“乖,左叔叔这就带子聪回去。”
在一大一小手拉手笑着从小巷子里出来时,郝光光一个跨步挡在两人身前,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立变的叶子聪,冷笑道:“本少爷也要跟你们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个听说正忙着娶美人的家伙是如何当的父亲,居然把儿子放出去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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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知偷听了多久的郝光光,左沉舟俊雅的眉讶然地轻挑了下,表情虽没有太□动,但心中却已然震惊至极,想他武功虽非一流,但能潜伏在他周身五丈之内好一会儿而不被他察觉的人并不多,若非眼前这个少年自己跳出来他都不知附近有人!
压下心头波动,左沉舟垂头,看到叶子聪脸上闪过不自在,不禁大为吃惊,质问道:“子聪真的偷东西了?偷的什么赶紧还回去,被你爹爹知道了有你苦头吃!”
听左沉舟提起他爹,叶子聪哆嗦了下,记起爹爹最不喜他说谎,想否认的话在舌尖上打个旋儿立刻咽了回去,抿了抿唇不高兴地抱怨道:“才少了几两银子就死乞白赖地追过来,至于么?那点破银子给小爷踢着玩儿都不够分量!”
“看不上眼你还偷?变态啊!”郝光光被叶子聪一副“我偷你东西是看得起你”的不可一世模样气到了,教训道,“我看你这倒霉孩子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实在闲得慌的话就啃石头磨牙去,别出来乱豁害人,谁家的破孩子?真是太不可爱了!”
“这位公子,你这样说未免过分了些吧?子聪还只是个孩子。”一般人都会护短的,左沉舟也不例外。
“如果被偷之人是你,我看你还这样认为不!”郝光光瞪了眼左沉舟,开始只顾着盯叶子聪了没注意这个男人,现在仔细一看发觉这男人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很温文儒雅,白净净的脸让人看着很舒服,眼神湿润又不失精明,看得出应是很会赚钱的那种人,像奸商。
“钱袋是我偷的,不许凶左叔叔!”叶子聪脸色更臭了,在身上胡乱找了一圈掏出一张银票几个碎银子还有一支玉佩,蹭蹭蹭跑到瞪他的郝光光身前,将一路上当掉的东西换来的钱物一股脑儿全塞过去,没好气地道,“这些全给你够了吧?比你那寒酸的钱袋强多了哼。”
“子聪……”左沉舟痛心疾首地看着郝光光手中那些钱物,叶子聪身上每样物事都价值连成,就算当掉换来的钱也不会低于百两,偷人几两银子转眼就还人家上百倍,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啊。
钱虽多,郝光光也心动,但却不会随便收下这些不属于她的财物,将走出几步的左子聪揪回来将手中几样东西又塞还回去,握住他的小胳膊要求道:“看在你年幼的份儿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只要将我的钱袋和银两还回来便可。”
左子聪无论怎么用力手都抽不出来,忿忿地别开小脸哼道:“钱袋丢了!”
“什么?!丢了?怎么丢的?”郝光光大怒,手下意识地握紧,将叶子聪嫩生生的小胳膊握疼了都不自知。
“松手!”左沉舟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指在郝光光腕上一弹顺利将叶子聪的胳膊解救出来,长臂一揽将叶子聪护在身后冷颜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