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仔细想过了，在当前这个敏感时期，还是低调些的好，大张旗鼓负面效应太大。我担心，对你的空降，会有人借题发挥，散布一些不负责任甚至是别有用心的言论，说什么张若愚安插亲信，坐镇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目的是想在事关他提拔晋升时期发挥特殊作用，意在掩盖存在的问题，把群众的上访压下去，为他的脸上擦脂抹粉，粉饰太平。因为大家都清楚，按照有关规定，中央考察组一定会到翠湖来，来考核调查张若愚担任市委书记期间的相关情况。翠湖开发区群众为金矿污染问题上访几年了，中央肯定知道一些情况，也会有针对性地专门来调查的，查明群众上访所反映的情况和张若愚省长的关系，理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我想，在这样复杂的形势面前，我们还是不声张为好。当然了，也不会让你受太大的委屈，毕竟你是从省里下来的市委副书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上任，也影响你的威信，不利于开展工作。这样吧，过几天市里开领导干部大会时，你到主席台上坐一坐，亮亮相，就算是和大家见面打招呼了。低调既是战略，也是你目前处境的必须选择。”
“好的，我听你的安排。”李清泉点头同意。
“该不动声色的时候就要稳如泰山，该谨慎的时候就要谨慎！”姜小鸾继续说到，“开发区的工作，你暂时可以不介入，以后有你甩开膀子干的时候，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水平，一定会把开发区搞得像模像样。等这个风头过去了，你愿意怎么干我都支持你，建功才能立业嘛，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最近一个时期，你集中精力解决群众上访问题，一定要想方设法把群众安抚好。有一件事，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你心里要有所准备。我想调整区划，将滴水县整建制划入开发区，把开发区做强做大。这件事情，你心里有个数。”
“小鸾，我离开家乡许多年了，这你知道。就凭着一张嘴，怎么才能服众，平息民怨，化解大家心中的愤怒呢？这一次，我可是有切身体会了，上访群众情绪激烈，气冲牛斗，我看很他们很难善罢干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气消怨散，息事宁人的。”
“清泉，这些我都了解，也理解。老百姓的要求是合理的，没有过份的地方。但是，问题在于治理污染问题工程浩大，不是一日之功，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就要靠多做说服工作，让老百姓理解我们的苦衷，知道我们已经在努力，在千方百计治理污染。”
第八章 右岸咖啡的味道（6）
“市里是不是多做些宣传解释工作，在报纸电视上把治理污染的规划方案和时间进度安排告诉老百姓，我总觉得，老百姓是通情达理的。只要我们不糊弄他们，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在为他们解决困难和问题，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清泉， 我在基层工作这么多年，做群众工作的经验比你多，你说的在理。可是……”
“可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从根本解决金矿污染问题，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可能不清楚，我专门请教过环保方面的专家，五龙金矿矿区尾矿治理所需的投资巨大，仅靠我们市里财政砸锅卖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说，我把希望寄托在张省长身上，他担任一把手后，省财政向我们倾斜倾斜，再向中央争取一块，才能解决治理污染的投入问题。你刚才说，要公开市里的治污规划方案和时间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样做同样不妥。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嘛。如果我们不能兑现承诺，白纸黑字的，老百姓可不会再饶过我们，后果可就不好收拾了，再说，一旦公之于众，就等于我们承认五龙金矿矿区尾矿污染严重的事实，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以这件事为把柄，紧紧抓住不放，小题大作，混淆视听，借以往张省长脸上抹黑，全面否定他的政绩……”
姜小鸾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李清泉还是觉得说服群众、平息民怨工作难度太大，不知如何下手好，他确实有畏难情绪。
“清泉，你是步云山人，是喝喊泉水长大的。俗话说，亲不亲家乡人，老亲故邻们相信你，认你！你说的话他们听。我调查过了，你父亲李穷峰在那一带很有威望，是一呼百应响当当的人物，他当村干部时为老百姓撑腰说话，仗义执言，乡亲们至今不忘。他虽然不在世了，但是，你是他儿子，老百姓见到你能不亲吗？能不信赖吗？老百姓淳厚善良，爱屋及乌，不会和你分心眼的。我还听说，你父亲武功高强，在那里的村村寨寨有不少徒弟。江湖人最讲究义气，武林中人也最推崇武德，这些，都是你独有的优势，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要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和条件，走村串户，把温暖的话送到田间地头，送到老百姓的心坎上去……相信我，清泉，你会马到成功的！”
姜小鸾这一番精辟分析，让李清泉的心里敞亮多了。变群众上访为领导干部下访，确实是改变工作作风的一个有效方式，对这一点，李清泉以前就有认识。利用好自身乡亲乡音的条件优势，李清泉相信自己能够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他有信心了。
悠悠的音乐缭绕，如诗如醉。也许是受到气氛的感染，李清泉轻声地问：“小鸾，你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吗？”
姜小鸾直视着李清泉的眼睛，等待他说下去。
“我在想，今天的你，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你的内心世界呢？苦不苦？”李清泉问，很真诚，是知己间的关怀。
姜小鸾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脸转向了一边。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过于伤感，她不情愿回答。
“小鸾，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不该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请你……请你原谅我的冒失……”李清泉感到自己很愚蠢，不该用这样的问题去伤姜小鸾的心。如今的他们置身在右岸，左岸的心境早已逝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清泉，你多虑了……”姜小鸾凄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反问，“官场上有女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在姜小鸾和李清泉面前，只有右岸，没有左岸。
李清泉知趣地不再问下去，开始喝咖啡。端起杯，一饮而尽。
“清泉，再提醒你一次，咖啡是用来品味的，哪里能像你这般牛饮？”姜小鸾笑了。
是啊，李清泉真的说不清右岸咖啡的味道。
第九章 夜半有访客（1）
姜小鸾离开“右岸咖啡屋”回到住处时，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了。秘书肖娜还没有休息，正在楼下客厅里拆阅群众来信。从担任副市长开始，姜小鸾就要求办公厅凡是信封上注明要她“亲启”的信件，都一律交给她的秘书拆阅。经秘书整理归类后，从中筛选出重要来信，送她阅处。
当年，滴水县枫泉镇团委书记肖娜因为在“致富能手”活动中表现突出，给姜小鸾留下的印象深刻，很快就被姜小鸾调到团市委青农部当干事。姜小鸾担任团市委书记，肖娜被安排到团市委办公室任副主任，主要任务是照料姜小鸾生活上的一些事情，类似于生活秘书。肖娜上进心很强，业余时间一头扎进书堆里，一年半时间通过自学考试，获得大学本科文凭。紧接着，她又读了北京一家高校的函授，取得了硕士研究生学位。姜小鸾到市政府担任副市长后，按惯例要配备专职秘书。当时，市委组织部和市政府办公厅推荐了几个人选，都被她委婉地谢绝了。姜小鸾对秘书人选的要求，一是忠诚老实、聪明智慧，二是要行事低调，不事张扬，三是与官场没有瓜葛，没有亲友在政界工作，与市里的领导层没有过多联系和相牵连的关系。肖娜是姜小鸾一手调到团市委工作的，始终把姜小鸾看作恩人，忠诚度没有问题。她聪明伶俐，不显山露水。来自偏远山乡，在市内举目无亲。斟酌再三，姜小鸾把肖娜带在了身边，给她当秘书。
见姜小鸾回来了，肖娜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到厨房去端来一碗用山里药材煲的汤，让姜小鸾喝下去。肖娜老家有一个煲汤的祖传秘方，专门供女性服用，既护肤养颜，又强身健体，效果极佳。煲汤用的药材均采自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所用的水也是来自山间的清泉水。肖娜进城这些年来，老家亲戚每次来看她，总是大兜小篓的捎来煲汤用的药材，大桶小罐地背来泉水。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要服侍姜小鸾喝下一碗她亲手煲的汤。
喝完肖娜端来的汤后，姜小鸾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摞报纸，要到楼上卧室休息。多年养成的习惯，她每天晚上都要靠读报催眠。
肖娜见姜小鸾要上楼，紧忙把一封信递给她，说：“小鸾书记，这封信是贺敏派秘书送来的，今天晚上九点钟送到家里来的。”
贺敏是老市委书记，退下去十几年了。张若愚就是接他的班，担任市委书记的。姜小鸾对曾经担任过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一把手的老领导历来十分尊重，从不怠慢。这些老领导为翠湖市的建设和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作为后来者，她这个年青的市委书记应该吃水不忘打井人。另外，这些曾经的一把手在干部提拔使用上仍然具有话语权。在市级四大班子领导特别是一把手的安排使用，以及从市级主要领导中提拔副省级领导职务上，省委和中央考察组是要征求他们意见的。肖娜知道姜小鸾对这些老领导的事情很重视，所以便抓紧时间将贺敏的信交给她，以便她尽快处理。
第九章 夜半有访客（2）
贺驾敏的信不长。首先是感谢昨天晚上姜小鸾专门宴请他，对现任市委书记尊重历史、尊敬老同志表示赞赏，希望市委在今后的工作中，继承历届市委的革命传统，争取更大的光荣。在信的最后，贺敏提出自己家现在居住的小楼年久失修，影响他的健康和休息，要求市委能够在翠湖公园内择地，给他新建一处住宅。
贺敏现在居住的小楼，是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