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闻言,错愕张了张嘴,怀中抱着的那壶洛桑酒便僵在了怀中。
卫云见此,不满瞪了珠儿一眼,伸手从玉儿手中接过那一壶洛桑酒,熟悉的酒香味从酒壶中浓郁飘出,让卫云心中不由得一惊,啊……好熟悉的香味!
卫云低头略一思索,抬眼问玉儿:“这壶酒,可是那日我们在‘玉虹台’喝的?两个月前整理梁姐姐生前事物,这壶酒可是跟着那一套铜鼎酒杯一同拿來的?”
玉儿点了点头应答:“一同带來的还有些梅子酒,另有些胡商给的果酒,其中有一种拿葡萄酿的酒闻着极香,是以前西梁王最爱喝的,只可惜……”
玉儿说着,神情一黯,又伤感低下头去。
卫云见此,不禁微微叹息一声,抚了抚玉儿的脑袋温言嘱咐:“那你再去拿一些梅子酒和葡萄酒來,我们给梁姐姐、西梁王和梁风,一同祭上几杯。”
玉儿闻言,眼眶不禁一湿,跪下给卫云磕了一个响头,匆匆跑去拿酒去了。
卫云见玉儿离开,转身对珠儿道:“玉儿与梁姐姐感情深厚,但终归是个实心眼儿的丫头……另外,去把我的琵琶拿來,自到宫中就不曾再弹了……怪想念的。”
珠儿见卫云点到即止,并未出言责怪,心中又自责了几分。
此时,玉儿拿了三壶酒回來,珠儿向玉儿愧意点了点头,向卫云福礼退了下去。
玉儿有些错愕的看了看珠儿,随即将怀中的三壶酒摆在卫云面前。
卫云先打开那壶洛桑酒,洒在地上给梁如玉祭了三杯;又打开了梅子酒,给梁风祭了两杯;最后打开那葡萄酒,一股香气飘然而來,忽的心中一动,那酒香……
卫云别过头问玉儿:“这个也是跟着梁姐姐的遗物一同拿來的?”
玉儿点了点头道:“此酒原本在梁爷府上有些存货,后來梁妃娘娘到宫中來,梁爷便把府上的那些酒赠了娘娘些;原本梁爷说等到今年九月府上有一批窖藏的葡萄酒会再给娘娘送來,可谁知酒洠蛠恚巳礇'了。”
玉儿微微叹了一声,岔开话睿溃骸澳锬锛谰瓢伞!
卫云点了点头,给西梁王祭了三杯酒,心中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记得当日被梁风劫去他府上,从密室出府时路经一个地窖,里面摆满了酒桶,想必就是这种葡萄酒;那酒香浓郁且极其独特,似乎……上回与惜倾在假山上一同喝酒时,也喝得是这种葡萄酒?
卫云心中想着,却见珠儿抱着南宫裔赠的那把琵琶出來,,和田玉雕的琴头,正是离开周府后与南宫裔在凤凰台相见那日,自己低眉信手拨弄琴弦的场景。
卫云看到那把琵琶,心中不禁一动,又想到了梁如玉的嘱托。
自梁如玉去世后,南宫裔就很少再來后宫,偶尔去念红娇那里坐坐,多半也是出于龙种的考虑,,念红娇毕竟怀着南宫裔的第一个血脉,南宫裔自会格外上心些。
卫云恍惚想着,梁姐姐腹中胎儿如若在世,怕也与念红娇肚子中的孩儿差不多,也有七个多月了,,只可惜她命浅福薄,怀了两胎全部小产,临死前连个血脉也未曾留下。
卫云想着,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
自珠儿手中接下琵琶,转轴拨弦几声,略一沉思,翻手弹了一支《垓下曲》。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若奈何?
……
卫云的手指划落在末尾那个音节时,忽然听到一声感慨道:“好悲凉的曲子!”
卫云惊得回头,却看到南宫裔正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
南宫裔今日穿着一袭黑色雕龙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束带,带上别着一壶酒,面容上有几分憔悴,三个多月了,却仍旧像霜打了一样。
卫云心中微微一疼,忙让丫鬟们备了小菜,躬身请南宫裔到自己房中坐下。
南宫裔不等坐下,就已将怀中的酒壶扔在桌上,向卫云招了招手:“听惜倾说你酒量不错。阿娇有孕在身,正愁着洠四芎染平饷疲热换蔚侥阏舛闩汶迊砗燃副
“哦?”卫云闻言挑了挑眉。
念红娇有孕在身,所以便想到來找我喝酒解闷?
卫云心中想着,不禁挑了挑眉,刻意拒绝道:“奴婢不会喝酒。”
南宫裔看了卫云一眼,语气也软了几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喝几杯吧。”
卫云撇了撇嘴,见他放低了身段,心中早已放软,嘴上却仍旧不松口道:“皇上可折杀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可怜皇上?皇上倒该可怜可怜奴婢,饶了奴婢才好,,”
南宫裔面色一沉,板着脸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第42章 洛桑祭故知
卫云见南宫裔动了怒,立刻正紧起來。
南宫裔神情一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
卫云心中一疼,近身來到南宫裔身旁夺了他的酒杯,拉住他的手温言劝道:“让奴婢陪皇上少喝几杯倒也可以,但酒喝多了伤身,皇上需注意才对。近來看皇上有些憔悴,奴婢方才已经嘱咐小厨房去炖了一些安神汤,一会儿给皇上送來。”
南宫裔感到卫云手心传來的温热,不禁惊诧的抬眼,错愕打量了卫云半晌。
刚才……自己洠в刑恚空飧鲅就罚肌匦淖约毫耍
南宫裔心中想着,不禁有了一丝兴奋,面上却仍旧装作平静,只微微勾了勾嘴角,略带打趣的道:“你现在对我的样子,可是越來越像娘子对相公的感觉了。”
卫云脸颊一红,羞恼轻嗔:“皇上竟有心思寻我开心!”
南宫裔嘴角一勾,一把将卫云揽在怀中低问:“为什么不能有?嗯?”
卫云神情一慌,有些羞恼的推开南宫裔:“别忘了……梁姐姐刚死……才百日!”
南宫裔神情一僵,眼神又重新暗了下去,松开卫云,苦涩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干:“朕……今日拿了如玉最爱喝的洛桑酒來……你也陪我喝一杯。”
卫云心中一动,不想,他也带了洛桑酒,來祭拜梁姐姐了。
卫云微微叹息一声,坐在南宫裔身旁,倒了一杯酒,细细地浇在地上,低声吟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且当给姐姐送行了吧。”
“卫云。”南宫裔忽然叫了一声。
“嗯?”卫云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不解的抬眼去看南宫裔。
南宫裔低头盯着空酒杯,半晌,冷不丁的问道:“你真是出身在烟柳巷?”
卫云手中酒杯一晃,心中“咯噔”一下,他……为什么问这个?
斜眼去看南宫裔,却见他低着头,双眼盯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似喃喃自语道:“琴棋诗书,无一不通。你一点也不像风月场里的花魁,倒像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卫云心中打鼓: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卫云不动声色地起身,再给南宫裔斟了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一边平静说道:“奴婢哪里有那么好的命。不过沦落风尘一可怜人,善才们用心多些罢了。”
南宫裔轻笑一声,似自顾自地评述道:“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卫云心中一紧,握着酒杯的手指也跟着轻轻一抖,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南宫裔是知道了什么的。否则……凤凰台初见那日……玉佩的事情怎么解释?
南宫裔将卫云斟满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顿了顿,道:“真可惜,你一舞惊四座引周子亚一掷千金的那晚,我正在父皇身旁侍奉,否则……或许能见上你那一曲惊艳的。”
卫云心中一动,给他杯中添了酒,也给自己添了一些。
南宫裔眸色深沉,半晌,一口喝完了杯中酒,抬眼仿佛看到了那个高挑的青衫身影立在自己眼前,用一招穿云直刺自己胸口,不禁恍惚问道:“你……可会舞剑?”
卫云心中一痛,想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南宫裔见卫云不答话,神色又重新有些黯然,低下头,盯着见了底的酒杯喃喃道:“真可惜……既见不到如玉舞剑,也见不到你跳舞……”
说着,兀自倒了好几杯酒,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
卫云记得上前阻拦,争夺中只听得“哐啷”一声脆响,酒壶被打翻在地。
卫云错愕看着南宫裔有些惊诧的目光,不知哪儿來的勇气,骂声脱口而出:“你喝的再多梁姐姐也回不來了!梁姐姐已经死了!你醒醒吧!”
一串话让南宫裔猛的一怔。
南宫裔缓缓抬眼,看着卫云不觉出了神,半晌,怔怔地叫:“阿玉。”
卫云心中一痛,眼泪已经不自觉涌了上來。
南宫裔愣愣的拉着卫云的手,不住的叫着“阿玉”“阿玉”……
卫云心疼的任由南宫裔拉着自己,一声声,一句句,催泪断肠的叫着“阿玉”。
南宫裔在此时此刻,显得那样脆弱。
帝王无情,可谁说他真的无情?他只是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罢了……一直以來,他伪装的都很好,对待六宫妃嫔,对待诸地藩王;江山美人尽在其掌握之中,甚至梁姐姐的死也许都在他的计算内……然而此时此刻,他叫着梁姐姐的名字,却显得如此脆弱。
卫云心中想着,眼泪已不自觉的掉了下來。
南宫裔拉着卫云叫了一会儿“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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