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拱手称是,唯有叉爷略有不忿,但他败在飞沙手下是无可更改的事实,也不得不低头。
“回头去盘问一下这姓飞的来历,汉人哪可能这么厉害?想来必然有我们高句丽血统才对的思密达……”叉爷心中暗暗想道。
那边高氏三兄弟已经暗自嘀咕了一会,想是商量定了主意。
高节出来道:“既然几位好兄弟愿意将家中最优秀的子侄送来护卫少主,足可见各位盛情。高某必当安排好各位衣食住行……”
朱鹮抢道:“高三胖子,谁给你情了?谁说少主一定要住你家了?而且你凭什么光说兄弟不说姐妹?”
高节脸色一黑,合着你们这还在纠缠啊?
段鱼得了飞沙悄悄叮嘱便道:“众位长辈莫要争吵。各位对小侄的关心在小侄感激不尽。不过既然今日我等已经来了高府,便先在此叨扰一段时间。日后若是各位不嫌小侄给你们添麻烦,定当一一拜访。”
飞沙暗暗翘了大拇指,不愧是王府血统的娃,自己只提点了一下,便可以将场面话说得如此好听,而且还能暗暗留下日后若有不妥便离开高府的话头。这小子日后混迹官场,必然无往而不利啊。
高节见段鱼发了话,便抢在其他人说话之前扬声道:“诸位今日前来,既见了少主,又推举了这几位英雄少年,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在下家中贫寒,仅备数杯薄酒,还请各位赏面。”
“你高氏三胖富可敌国,你们若是贫寒,这天下还有富人?”罗白叫道,“今日你的酒水若是少于二十年,老子拆了你的房子去!”
高节笑道:“管叫罗老兄喝个满意,诸位,请请请……”
说着,便将众人引领向宴会厅。
一时杯觥交错歌舞昇平,各种假惺惺地推杯换盏勾心斗角自不在话下。无非便是最典型的国人酒宴图罢了。
高节很是豪爽地将一个内院拨出来供段鱼一行人以及四位新护卫居住,另送了十数名丫鬟使女小厮仆从供众人驱使。
高家庄园颇大,走到这个小院也不知穿了多少庭院。鸮蔓这等在群山密林中也不会迷失方向的人,却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自家房产将汴梁最大的坊占了大半,平日里又常在皇宫内院厮混,以高家这种程度的庭院,飞沙走起来却真个叫闲庭信步。
他一路走还一路品评:“这个院子设计得差了点,那块假山石位置摆得不好,这里这棵树挡了风水……”
鸮蔓忍不住道:“这些小院子看起来都一个样,你怎么能看出来哪里不妥?”
飞沙笑道:“你觉得你寨子附近的树都一个样吗?”
鸮蔓道:“那当然不同,每棵树都不一样。”
飞沙点点头:“对啊,在我眼里,那些树也都是一个样。”
鸮蔓似懂非懂,只紧紧拉着飞沙的手,生怕走丢了,迷失在这砖石的森林中,便再也找不到飞沙。
飞沙另一只手还得紧紧揪着小花。这个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小家伙,一路过来已经糟蹋了不少花草树木,若是一眼看不到,将人家整座府邸拆了也未可知。
分给他们的院子位置在高府最里,正对院门是一座两层小楼,小楼两翼是画廊连接着的两排平房。小楼正面则是一条在花园中弯弯曲曲延伸的青石小路。以这西南之地来说,已算是难得的雅致之所了。
“倒也……凑和……”飞沙心说。
他将那些下人全安排在两排平房内,无非男左女右罢了。
那金侯朱罗四名护卫,飞沙便安排在了小楼的一楼。
朱鹤死皮赖脸地说要贴身服侍少主以及飞长官,尤其是要负责夜间守卫。她不管飞沙如何拒绝,只嬉笑着便往他身边凑。
“不……不需要了……”飞沙忙道。
“小哥别客气嘛,我们摆夷女子温柔似水,你试过便知道。”朱鹤嘿嘿笑着,越发贴近飞沙。
飞沙心道你这一身肌肉,随便一夹便是水牛也能夹死,还温柔似水……
飞沙左右推脱不过,几乎快要以头抢地了。虽然在家时也曾被不少少妇少女调戏,但京师女子总还有几分大城市的矜持,哪会这般不知羞耻?
“让开让开!”鸮蔓上楼去不知哪里寻了一盆水,咯噔咯噔踩着楼梯便跑了下来。她往飞沙身前一挡,水盆中的水朝天上一泼,便化作一团黑色的气雾。
鸮蔓拉着飞沙便往楼梯上去,一边走一边喊:“黑泥蛊,你自己掂量着办,不怕死的就上来。”
朱鹤看着那团黑雾在空中扭曲着,仿佛凝成一张狞笑着的骷髅般的脸,缓慢地沉降着,落在地面,化成一滩黑水。
四人看着飞沙等人走上楼梯的脚步,各自想着心事。
“你的黑泥蛊就那么泼在地上,不会有危险么?”飞沙小声问鸮蔓。
鸮蔓扑哧一笑:“哪里是黑泥蛊,那是小花的洗脚水……”
第十章
楼下的麻烦暂时甩开,楼上的麻烦可才开始。
按说应该让段鱼自己住一间房,但这高府可说不上什么安全之地,若是将他置于自己视线范围以外,飞沙可放心不下。
鸮蔓自然是要跟飞沙一起睡的,就算赶也不可能赶得走。更何况飞沙赶谁也不会赶她。
小蛋一言不发,直接抱着飞沙的脑袋。她若是不肯挪位,这府内恐怕没有谁能在她把飞沙脑袋揪下来前将她拉下来吧。
小花这货在后爹面前狗仗人势,离了半步便成了胆小鬼,更何况它最爱凑热闹,哪肯走开?
飞沙将二楼巡视了一遍,身后跟了一串尾巴。
“喔……那就这间吧。”飞沙挑好了房子。
最里一间是个里外的套间,里间让段鱼独自睡,外间他们数人想办法安排。
小花第一个冲进房间,四个墙角闻了闻,翘起后腿沿着整间房子的墙壁尿了一圈。
飞沙对这货跟狗一样爱占地盘的行为已经毫无办法了。他们一路从苗寨走来,小花已经不知在多少棵树下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行程起码有一半是被这货给耽搁的。
“好吧,从好处想,至少这房子不会再闹老鼠了。”飞沙苦笑道。至少貔貅尿对一般的蛇虫鼠蚁威慑力还是很足够的。
检查过房间内外,确认安全后,飞沙就将段鱼扔到了内间,自己还得研究外间怎么才能睡得下这些“人”。
段鱼可怜巴巴地看着飞沙他们热闹哄哄,两只眼睛眨啊眨的。
这一路来,段鱼可都是跟他们凑在一起,没有分离半步。在他短短的七年生命里,还从未试过跟谁这么亲近。
飞沙一时心软,便道:“唉,你今晚也过来挤算了,不过明天便要自己睡了。”
段鱼欢呼一声扑了出来,跳到了小花背上。
小花见飞沙收拾床铺,便想先霸占个好位置,一个虎跳便扑了过去。
然后……
“你妹!”飞沙一边将床垫被子在地板上摊开,一边狠狠骂着小花。
小花委屈地用前爪扒拉着地上剩余的木片,在数弹指之前那还是被称为“床”的东西。这种不耐用的货,怎么能怪我力气大?
不一会收拾完了,飞沙在地板上一字铺开好长一溜的被窝,看起来就像是车马店的大炕一样。
飞沙刚选了一个被窝钻进去,身边立刻就多了个软软的身躯。
只可能是鸮蔓。
小蛋立刻爬到飞沙胸口,一只脚还撑着鸮蔓的肚皮,想要把她尽量踢远一点。
小花乖乖地爬到了自己的专用床位飞沙的大腿上。
段鱼便抱着小花大腿躺在了另一边。
众人无比熟练的姿势,都是一路走来练出来的配合。
当鸮蔓打起幸福的小呼噜时,飞沙还睁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
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一夜与银婆婆等恶斗之前,段秀才向他叙说过的情景。
十年前。
威震天南的段氏世家终于决定将脚步迈出洱海边。
经过数个月的计划与会议,段王爷终于商定好了出兵计划。
与众人事先估计的没有什么差别。
罗氏一门作为先锋,将带领一支千人精兵率先出发,沿洱海北上,抢占战略要点。
若是放在中原地带,一千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够任何一个势力填牙缝的,但在这种地广山多人稀的边远地区,已经足以震慑百里了。
高氏家族世代经营粮食,便是直往蜀中去,一路也都有他家的粮店。段王爷也多通过高家粮店作为耳目打听外界消息。此次出兵,自然将油水最足的粮草补给交给他们负责。
朱氏虽为摆夷人,却精擅铁器锻造,有传说乃是三国时蜀中名匠蒲元的传人。朱家更占据了洱海附近数个矿山,若不是此处人少,需要铁器的更少,早就可以取代高家的首富地位了。段王出兵,朱氏自然是负责兵器供应。
侯氏原本是中原某剑派世家,因避隋唐之乱迁入彩云之南。因外来户难以生存,历经数代挣扎后,便投入了段府门下,充当打手走狗护卫保安职位。段王出兵,侯氏便是中军护卫。
除了这四家外,还有无数大小世家、头人赶来相投。
即便是那四家之间也是互相勾心斗角,各家内部又有种种纷争。反正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便没有脸皮。
为了安排出兵事宜,段王足足与这些手头有几个兵便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土皇帝们扯了几个月皮,恩威并重,又许了无数官职爵位,方才算是安排妥当。
这一日,最终会议完毕。
段氏家族核心老少聚集一起,去位于段王府最内圈的宗祠进行出兵前的祭祀,以求祖先保佑一战功成。
侯氏家族第一高手侯邡便带着王府侍卫守卫在宗祠附近。朱家新当家的朱鹮去了中院武库查核武器。高氏三兄弟前去外院的粮仓做最后一次检点。罗白领了令箭巡视驻扎在段王府外院外面的千人先锋队伍。
祭祀完后,段府便要大开宴筵,为所有人壮行。
嘈吵了大半天,又在宗祠里嗅了无数的香火气息,段家世子段言早觉得头晕脑胀。待自己的大礼行过后,便向父亲段王告了罪,出了祠堂透一透气。
段王府并不在鄯阐城中,而是在洱海边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圈了好大一片,也不知几百上千亩。反正也没人敢于他家争夺。
段氏宗祠便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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