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其被她说笑了;“没有什么最好,我总是希望你好,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的。”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走到熟溪桥了,吴蝶家就在边上。吴蝶说:“要不我们到桥上逛逛?”周云其想想算了,还要回学校寝室,而且他送吴蝶回家很多人都看到了,心里也有点发虚。吴蝶就不勉强,轻笑着和他说拜拜,又用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他。周云其当时就蒙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在宁静的秋夜的街边,在朦胧的灯光下,在古朴的廊桥和清清的流水边,面对着漂亮的吴蝶这种暧昧眼神,周云其仅剩的那点弱不禁风的防线倾刻间土崩瓦解。这个时候,如果吴蝶说:“周云其你就从桥上跳下去吧!”,估计周云其也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幸好吴蝶只是嗤嗤笑着,象一只白狐轻身闪进了她家那幢楼的楼道里,再没出来。
只是一个梦
第二天,高平小心翼翼地问周云其:“云其,昨晚你送吴蝶回家了?”
周云其说:“是的!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怎么啦?”
高平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说你和吴蝶在一起,我还尽力辩解。这么说,是真的了?”
周云其说:“我和吴蝶没什么的,就是一起走走。你不用担心。”
高平说:“吴蝶的为人,我略知一二,葛飞我也认识的。凭我的直觉,吴蝶并不是个简单的小女孩,咱们看不透她的,还是小心点好。”
周云其说:“我和她真没有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高平说:“那最好!”言语间有些失望。因为吴蝶的事,周云其觉得自己好象和高平疏远了很多,对高平的态度也变了。一次,高平问他一个数学题目,周云其粗粗地讲了一下,高平没听懂,第二次又来问,周云其显得有些不耐烦,很随意地说了一句:“怎么还不懂?”有点责备的意思。话出口时,周云其自己吓了一跳,以前自己从不会这样说高平的。幸好高平没有什么。
这段时间,也是奇怪,一直周云其拿第一的数学竟然也不是高平的对手了。连着两次单元测试,都落到了高平的后面。这还了得,再这样下去,周云其真怕自己是一点面子都没了。可是这也不能怪吴蝶呵,她带给自己的只有愉悦,难道这样也有错?这天晚自修,高平拿了一个几何题问他。那是个计算几何立体体积的题目,周云其在一本参考书上看到过,要添加两条虚线才算得出。周云其匆匆看了一下,不想跟他说,淡淡地敷衍:“我不会。”说完,也不看高平的反应,忙自己的事去了。往常这种时候,周云其肯定会停下自己的事,热心地和高平解释,哪怕自己不会,也会两个人共同探讨,把这个难题解决掉。高平仿佛明白了什么,此后,轻易也不再问他什么题目了。
在那个年代,大学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梦。即使是作为省重高的武义一中,全校的高考升学率也不会超过30%,非重点班的升学率更是不会超过10%,一般来说重点班在前二十名之内,普通班在前五名之内,考大学还有希望,在此之外的学生,基本上是高考的陪衬,与大学无缘。根据国家政策,从1991年开始,武义一中实行了高中毕业考与高考分离的制度,即普通高中毕业会考制度,也不打分,成绩分为A、B、C、D、E五档,各科成绩达到相关标准即可领取毕业证书,也不强制学生参加高考。可是,所有的学生从小学进入中学后,就知道读书的终级目标就是高考,有谁会放弃参加高考的机会?所以,会考无形中反而增加了学生的负担,使得他们不得不面对会考和高考两场检验,幸好会考并不难,大部份人都能轻松过关。
会考在高考之前,有些科目甚至在高二就考完了。很多自知考大学无望的学生在通过会考后就无所事事了,又不敢回家,家里还希望能领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去呢。家长比孩子有耐性多了,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谁也不会承认自家的孩子没用,再怎么说也是一中的学生呵,当年刚考进的时候谁不跨孩子聪明能干?学校里最用功的是那批不上不下的学生。读书好的早已胸有成竹,只要考试的时候发挥正常就行,老师们也不太催他们,成绩差的再努力也是白搭,高三是“十年寒窗苦”的终点,十年中落下的东西不是几个月可以补回来的。只有那些不上不下的,老师催得紧点拉一下,说不定能上线,不看着稍不留神说不定就死了。所以这帮学生是最苦的,没日没夜地冲,恨不能就头悬梁锥刺股了。
文科班的学生是整个武义一中里最闲的,班主任早说了,能考上大学的也就一两个,弄不好就剃光头。刚考上一中那会儿,谁都是原来学校的尖子,年轻的心有如涨满的风帆,兴奋,充满激情,对未来抱有多大的期望呵。三年一过,驴是驴马是马,大学的边都摸不上,马上又得卷铺盖回家了。农村的还是回家种地,城里的得赶紧托人找工作,也或者到高复班再混几年,可是结局都是一样,落榜了,人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大部份人的学生时代就在无人喝彩中谢幕了。也有想不开的,自杀,或者离家出走,在宁静的小城武义,也偶有发生,这些事象风一样传来传去,成为一中学生们的笑谈。
惠玲还是依旧那样开心,依旧给周云其和高平带好吃的东西。惠玲会做一种三角形的小甜饼,两边烤得酥酥的,一看就很好吃,还会做南瓜饼,在油里炸得黄黄的,一个一个象小碗口那么大,也很好吃。惠玲骄傲地说,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弄的。高平就夸奖她,说以后谁娶了她真是有福了。惠玲就咯咯地笑,好开心。大家闲时也会探讨毕业后做些什么,这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话题,往往不欢而散,也是,仗都没打,就讨论战败后如何如何,未免太灭自己威风了。只有惠玲敢于承认自己是肯定考不上大学的,所以早就想好毕业后就出去打工,或者会到杭州去,也或者会到金华,总之是不呆在武义。“不管你们大学考到哪里,我都会来看你们的!”在惠玲的眼里,高平和周云其是铁定能考上大学的,她敢打包票。
高平和郭红梅的感情很稳定,两个人也会在晚自修后偷偷出去逛街,他们甚至商量好了报考同一所大学。这让周云其有些嫉妒,他和吴蝶还是不能拿到台面上,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包括惠玲。在他们眼里,吴蝶就是个危险人物,周云其真是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想。虽然周云其有时候也觉得吴蝶的心里确实隐藏着什么,但从没觉得她有多坏。王瑜华已经彻底不回信了,说是为了能让周云其安心备战高考,周云其也搞不明白王瑜华心里究竟有没有他,不明白这个让他牵挂了这么多年、占据了他大部份青春梦想、当年东干中学的小才女离他是近还是远。高二暑假的时候,周云其在桐琴见过王瑜华一面,王瑜华对他还是不冷不热,有轻轻的说,有柔柔的问,有素素的笑,但周云其摸不透王瑜华素净的笑意里,是喜还是忧,是要他走还是要他留。
你想干什么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期中考了。期中考后,班里又要调位子,重新排座位。一中的排座位原则一向是按考试成绩自己挑的,从第一名开始挑起,依次往下,最后一名就没的挑了。当然,未必剩下来的位子就是最差的,大家挑位子都是找自己喜欢的人边上,男女有意思的也会挑在一起,只是又有个原则,男女不能同桌。这样挑的结果往往出乎大家的意料,相对最好的第三排第四排位子会剩到最后,因为第三排第四排也是老师关注的重点,做点小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倒是四排以后的位子最俏,一会儿就被挑光了。
高平考了第一名,先挑了个第五排的靠窗位子。周云其考了第二名,挑之前,周云其就跟高平说了,他们不做同桌了,换换口味,高平也不勉强,但神色中有些异样。周云其也不管他了,高平对他和吴蝶盯着太紧了,他吃不消。他希望吴蝶坐到身边来,可是吴蝶考了四十多名,估计也挑不到他边上。周云其就挑了个第三排靠走廊的位子。一会儿,挑好了,开始换位子,教室里闹哄哄的,有的哭有的笑,大家按位子表重新坐好,吴蝶果然不能挑在他边上,倒是惠玲又跟过来了,还是做了他的前桌。坐下后,惠玲就嘻嘻笑:“阿莫,你不会丢下我吧?”搞得周云其也只有笑了。吴蝶在远远的第一排,刚好在高平那一组。新的同桌是个咋咋呼呼的人,一口一个“班长大人”,周云其也觉受用,再看高平,同桌是个平时不合群但成绩还不错的家伙,估计高平和他合不来。周云其看见高平寂寂地翻着书,突然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下次换座位一定挑回到他身边。
天气渐渐冷了。在吴蝶的要求下,周云其几乎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吴蝶又变回了原来的她,活泼,好动,一张嘴叽叽喳喳,和周云其有说有笑,让周云其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时光。换位子后,高平因为要吃惠玲带来的零食,也常过来坐,其间,又劝了周云其几次,让他小心下吴蝶,搞清楚吴蝶是真还是假,周云其都没有放在心上。有时候,周云其也会问吴蝶她的过去。吴蝶总是轻轻地一笑:“我没有过去。”周云其就在她浅浅的笑意里放过了她,心想:或许吴蝶只是一个简单平凡的女孩,是自己多心了,是人们的传言丑化了她。
那晚下了大雨,吴蝶没带伞,周云其就和她共戴了一把。两个人出了校门,相拥着走到一个小巷口时,赫然,从小巷里奔出一个人来,披着雨衣,黑乎乎地直扑上来,一把夺过周云其手里的伞,掼在地上。周云其吓了一大跳,惊悚悚地问他:“你想干什么?”
那人却不言语,伸过手来,抓了周云其的领口,把他推到路边,摁到路边的墙上,低声道:“我问你干什么?!”吴蝶早已奔了过来,拉住那人,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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