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珊疑惑地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这条项链,设计者是你父亲。”
“这个我知道,沈老师都告诉我了,是他们……”
“不是。”他打断了子珊的话,华逸柏知道她所说的他们是沈馨薇和她的父亲, “那年,我在柜台里看到的是‘纪念我未来得及珍惜的妻子——乔露’,是你母亲。如果当时不是我执意要它,它还是非卖品,你父亲的镇店之宝。”
“真的?”子珊将信将疑。
“你还有别的答案和选择吗?”
子珊深深地看了华逸柏一眼,拦了一辆车,向司机交待了要去的医院。
“先生,吃药了。”老管家端着药和开水要喂余若谷。
余若谷拨开管家的手,颤巍巍地用捏不紧的左手去抓管家手上的药片,一次,两次……尝试了十几次,掉了N颗药片,他终于夹了两个药片放进嘴里,他的嘴歪了,喝下去的水都流了出来,更别提把药咽下去。脸急得通红,余若谷生气地喷出药片,随手打碎了管家手上的水杯。
这一切,都被静静站在窗口的子珊看在眼里。
华逸柏按着她因哭泣抖动的双肩,柔声说:“进去看看吧!”
一个熟悉而又缥缈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进去看看吧!”子珊的心收紧了,妈妈,是妈妈的旨意吗?
子珊走进去,什么也没说,把要服的药片放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小心翼翼地用水果刀捻碎,再把那些白的、黄的粉末和胶囊中的粒粒倒进水杯中,用开水冲开,待凉了,才一勺一勺地送到余若谷口中,帮他咽下。余若谷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她,乖乖地把掺着药的水慢慢地咽下,眼中尽是混浊的泪水,心中满是说不出的高兴。
“姬……儿……”余若谷用还能使得上劲的左胳膊撑起,艰难地发出不准确的字音。
子珊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捂着嘴,跑出病房。
华逸柏追随着她走上天台就听到她的哭声,歇斯底里地宣泄出内心的情感。他走过去,静静地抱住她,任她的泪水在他的衣服上纵横。
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大,拂乱了子珊的心,继而,又让她渐渐清醒。
华逸柏用温暖的怀抱包容着她,见她的心绪渐渐平复。他语重心长地说:“父女之间能多少仇恨?骨血亲情总是存在的!伯父未来得及珍惜伯母,你难道要延续类似的错误么?”他知道,她不是不想改进和父亲的关系,只是缺少一个人替他下决心!
子珊没有说话,眼波里流转的是得到答案的欢愉。
休整了片刻,她朝他浅浅一笑,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了她的话,华逸柏嘴角微微上扬,她到底是善良的!他亲昵地捏捏她的耳垂,会意地转身离去。
两个男人的独立相处
到了N城,华逸柏直奔沈馨薇家。在楼下,迎面撞上了拖着行李箱的周汇聪,比前几次看到的他消瘦了点。
“子珊好吗?”周汇聪主动招呼道。
“嗯,身子好多了。这会儿在G市,她父亲住院了。她让我过来请你沈老师过去。”
“哦,我妈临时有事去学校了。”
“这样啊,那,我在这儿等等。”
“我们,聊聊吧!”
“嗯,好啊。”华逸柏有些意外。
待周汇聪把行李箱放了回去,华逸柏载着他兜兜风。
“谢谢你帮我生父说情,否则……”
“甭客气……他也是一片苦心,就是用错了。”
“……前几天我把他送回老家了,我过一段时间就过去。”
……
车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见江边的景致不错,华逸柏便停下了车。
四月,江水泛着幽幽的绿。绿水轻轻地吻着沙滩,继而调气地转身,嬉笑着向天边奔去。天边,晚霞一路燃烧着。夕阳借云层半掩着酡红如醉的脸颊,如恰似小莲花般娇羞的她,她还是那么爱脸红!那红晕在江水中渲染开来,周汇聪半蹲下身子,掬了一捧,盈盈江水瞬间从他指缝间逸出。
也许是晚风比较大,一片嫩绿的新叶在半空中轻盈地打了几个旋儿,然后如小舟般安然地落在临着沙滩的江面上。然而,一卷涌浪,它被推上了沙滩,沾着滩上的淤泥粉尘,显得有些狼狈。看此情景,周汇聪想到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他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冷冷的。
“脸色不怎么好,不舒服吗?”华逸柏抱臂倚破船站着,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他居然有些紧张。是的,紧张!侧身面江而立的那个男人,高大帅气,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机智,更重要的是他比自己年轻!年轻啊,是他怎么也粉饰不来的。即使他保养得很好,也敌不过周汇聪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这气息,如黄柠檬的清香般浓郁,历久弥新!
周汇聪弯腰捡起一块小瓦片,并不回答华逸柏,只说:“你在怀疑子珊的选择?”
“不。”华逸柏不假思索。
周汇聪的嘴角微微上扬,使出全身的力气扔出手中的瓦片,瓦片飞得很远却只打出了两个水漂。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说:“看,我用力过猛,虽然打得远,却不够漂亮。就像你的回答,很果断,却没有证据证明,不够漂亮!”
“唔……”华逸柏想作出补充。
“你放心,子珊爱你的心是单纯的。”周汇聪抢白道,“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不是我的死缠烂打,她应该还没有谈恋爱吧!听说,她十六岁就开始关注你了,对于女孩,那个年纪心里喜欢的人是一辈子也放不下的。”
“你很照顾她。”
“是啊,很照顾,我只是她人生途中经过的一家客栈,为了赢得老顾客自然要精心照料,客栈是不能常住的。”周汇聪再次扔出手上瓦片,在江面上激起五六个水花,朵朵都晶莹透亮。他继续说,“而你不同,你才是陪她走下去的那个人。”
“这么看好我?”华逸柏浅浅地一笑。
“嗯,在一个人无法再继续照顾好他爱的人的时候,只能寄希望另一个人可以好好照顾她。”周汇聪的这句话硬生生地被江上船只的汽笛声盖过去了。
“什么?”华逸柏走过来,也捡起一块瓦片。
放下了,心里就轻松多了。周汇聪绘声绘色地演讲起来:“夸你呢,才貌双全、玉树临风、事业有成……子珊啊,曾说你就像青柠檬一样香味清淡,虽然口味浓烈,但仍让人有飞蛾扑火,欲罢不能的魅力。”
华逸柏的那块瓦片愣是没飞出去,他酝酿了半天的力气和感觉都让周汇聪的表演驱散了。华逸柏轻轻地用胳膊捅了他一下,说:“怎么你也爱上我了?”
“是啊,抱一个吧!哥哥。”周汇聪顺势抱住了华逸柏。他太累了,脑中的那根毒刺又在耀武扬威,视野里的东西都长出了灰灰的霾。
华逸柏怔住了,他是爱她的吧!放手,谈何容易!
这时,华逸柏感到自己跟这个男人亲近了些,他轻拍着周汇聪的背,只唤:“好兄弟。”
周汇聪感觉好了些,松开华逸柏,认真地告诉他:“你要好好对子珊!不许抽烟,不许酗酒,不许参加娱乐节目,不许假戏真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只许对她一个人好,要宠着她。”
看着周汇聪这样,华逸柏只能喏喏连声。
“还有,你不需要承诺,子珊只相信行动。”
华逸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好,走吧,我妈快回来了。”
“嗯,收拾东西去哪儿?”
“我啊,做自己喜欢的事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余父病逝
真的,父女之间能有多少仇恨呢!放下怨愤,也就释然了。
走进病房她怔住了:床上空空的,被子一半挂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子珊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难以名状的难受,她一把抓着收拾东西的护士,泪不住地往下滚:“病人呢?”
“余先生进手术室了。”
“怎么会?”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进来时病人就坐在地上了,听仲先生说,好像是余先生挣扎着起身要去找女儿。”年轻的护士今天第一次见到子珊,并不知道她就是余先生的女儿。
又是因为自己!子珊全身无力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盯着挂钟上的指针迈着来来回回的舞步,默默地祈祷给她一个机会。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主治医师疲劳地拉下口罩,一脸遗憾地说:“余先生的肺部受到严重的感染,这是脑溢血的并发症。你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对不起……”
子珊坐在余若谷的床边,不停歇地帮他的关节、脚趾、膝盖做锻炼。仲管家照子珊的吩咐,买来好多好多的茉莉花。
“爸,你醒醒,看看这么多茉莉。爸爸,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和妈妈一起为我泡花瓣澡,我还用茉莉花瓣给你泡过茶,妈妈墓前的茉莉花是你送的吧,你每个祭日你都去看她……”子珊笑着说,眼角眨出泪花。
“这样啊,二十几年了,先生只爱喝茉莉花茶。”老管家言近旨远道,“但一直感叹喝不出那种味道,问他是什么味道,他也不说。”
也许,真的是茉莉花的芬芳发挥了效用,余若谷从昏睡中醒来,脸上有了些血色,手指灵活了些。
子珊心里一惊:难道这就是老人们说的回光返照。这样的念头一出,她就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不是,绝对不是!
“姬儿,你肯原谅我吗?”余若谷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来拭子珊脸颊上的泪水。
“原谅,原谅……爸。”
“你喊我了,喊我了……”余若谷的喘息变得急促,但脸上露出难见的笑容。
“爸,爸,你等等……还有……”子珊摇晃着他,不让他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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