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插叙,碎片]镇上从外地来了起唱皮影戏的父女俩。早上,他们还在黄大香的摊位上买了点花生,站着,一边与人扯闲话,一边喝了盅酒。
[返回]“可炳哥还没有来呀——”石贤不听话,又玩开了,他落地一个侧身翻转,还很有理,“妈,你看我这孙悟空多厉害!”
“石贤,你还没吃完饭呀?皮影戏快要开场了!”张炳卿来到黄大香门口,等着领石贤去看戏。
“啊呀,看戏去啦——这饭我不吃了!”石贤一见他的炳哥,便马上跑了出去。
“快了,再来两大口就吃完了——你炳哥会等着你的。”黄大香只得端着饭碗追到门外去。
“石贤,你也别这么心急,那锣鼓还没响起来呢!”张炳卿转身帮香婶哄着石贤吃完了饭,这才把他带走。
[心语]黄大香定了定神:总算把孩子安排妥帖,这就好了。
黄大香感到好些的疲倦,她抹过脸,便拉过来一条小板凳,倚在门框边坐下,等侯着李墨霞的到来。
[追述,场景2]误解难解
因为对刺绣感兴趣,田伯林的妻子李墨霞闲来无事,便常常上黄大香家来。
前些日子,在东扯西拉之间,李墨霞竟提出要拜黄大香为师,向她学习刺绣,听起来,还有些当真,黄大香实在没法推辞了,只得答应下来。
那天傍晚,当李墨霞正起身离去时,恰好吴枣秀也理清了自家的事,赶过来帮黄大香作摆夜摊的准备,两人正巧在门口撞上了。
她们已经见过几次面,但没有交谈过。李墨霞只浅浅一笑,吴枣秀则点一下头,便侧身进了门。
李墨霞走后,吴枣秀问黄大香:“刚才这妖女人是来收债吗?”
“不是呢,”黄大香说,“她今天来是说要跟我学刺绣的,还答应给我还清李家大院的那笔债款,算是私下借她的,不止不计利息,也不急着催我还。”
“这你就当沾了光不是?”吴枣秀不以为然,“她学刺绣是为了消闲化食,你陪得起那工夫?”
“可人家对我好,我也推辞不得呀,”黄大香叹了口气,说,“也是好奇怪,我们没钱人说心烦心忧,他们有钱人也说心烦心忧,这世界上的事真说不清。”
吴枣秀的结论却是:“人与人不一样,我们吃萝卜白菜为肚子饿,图活命,他们吃萝卜白菜是鱼肉腻味了,为爽口,她这叫做‘吃包睡足闲得慌,半夜醒来等天光’,李墨霞不就是为这才找你学刺绣么!”
“兴许是吧,”吴枣秀收拾好摊担,黄大香却坐了下来,她说,“秀妹,有些话我还想跟你说说...许多的事都少不得要从长计议啊!”
“别说了吧,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吴枣秀挑起了货担,“你还坐着发什么呆?不去摆摊,那萝卜白菜哪里来!”
黄大香只得犹犹豫豫地抱着、提着板凳、竹蓝、竹筐等等物件立起身来,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隔着走廊的断墙,听到姜圣初骂人的吼声又起:“你们这些跛子、瘫子,吃起饭来个个像饿老虎下山,做起事来个个像蛇婆子钻洞,就不知道坐吃山也空的话么!那贱货、骚货有事没事老朝外面跑,连你这绊脚碍眼的死妹子也跟着学坏,挑担水一去老半天,成了上西天取经一般的事,可偏是知道屎去别人家里拉,饭却得在我这里吃——看我不饿死你逃命鬼!”
姜圣初还立在小天井里,有意朝黄大香这边嚷了两句:”这世界上还有哪家人的良心不是喂了狗,自己过不去就知道上别人家去拉夫当差!”
吴枣秀听着,十分烦躁地催促黄大香:“走吧走吧,没什么东西塞得住他那张夜壶嘴的!”
突然,又听到国芬大声叫喊了一声,接着,姜家屋里劈里噼哩啪啦响起来,像是摔盆砸碗的,国芬哭了,想必那是姜圣初夺了她的饭碗,或许还顺手给了一巴掌。
可再一听,又没有了大的响动了,只有卧病的大嫂子在有气无力地唠叨,抱怨什么,却听不清楚。
“我说秀妹,你回家里看看去吧,”黄大香又想拉吴枣秀坐下来,“你大伯这话是冲着你上我这里来说的, 这样下去,你们家迟早会闹出大事来,我这里的事又没有个完,你往后就别来了...”
“姜家是这会儿才出事的吗?”吴枣秀不肯落座,她激动起来,“会不会出事,出什么样的事,这些全都是天意,我的命好命坏由我担承,干你什么事?你说这话真是不愿让我来你家了么!”
黄大香只是担心吴枣秀会因此吃更大的亏,甚至还有可能遭遇到意外的灾祸。让吴枣秀往后少来或别来是黄大香不愿累及他人而忍心作出的决定。
可是,吴枣秀却双眼上火,她不愿再听黄大香解释,丢下一句话来:“我知道,你是顾忌他姜圣初,想要拿我去塞老虎口,那也由你!”
当时,黄大香目瞪口呆,没有做出解释,她只能把要说的话吞咽了下去。
当即,吴枣秀愤愤然地走了——就这样,吴枣秀赌气不再登门,算来,竟然已经有了半个月!
而当吴枣秀真的不来时,这又不能不让黄大香更为牵心挂意,更加地悬心吊胆。
实在,黄大香此时此刻心境的忧烦,思绪的紧张杂乱还不止这一件。就在这个多小时之前,龙嫂来过这里,她诉说了被遭族人欺凌而蒙受的冤屈,没有了没法,只得向黄大香开口借钱,说族长让她办一席安抚酒席,黄大香拿出仅有的两块银元,龙嫂千恩万谢,夹着眼泪走了。可是,黄大香并不能因此安心落意,她知道那个族长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而且还是个出了名的色鬼。
[返回]黄大香被这些忧心的事缠绕,云里雾里,半睡半醒倚着门框等侯了很久,却一直不见李墨霞的到来。
天色早已经黑下来了,黄大香便起身去点亮了油灯。
[心语]黄大香不禁摇头叹气:唉,老天爷得保佑不出大事才好呢——保长娘子怎么还不见来?她这绣花的事也真是一点不当紧,白白耽误了我的工夫呢!
[场景3]心不在焉
李墨霞终于到来。她一进门便说:“啊呀,香嫂,真是对不起呢——我来得太晚了,耽误了你的生意!”
黄大香口里忙说“没事没事”,其实,她已经显现出有些手足无措,心不在焉了。
黄大香端上茶来的时侯,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窗外一晃不见了。
喝茶时,李墨霞问黄大香:“刚才有人在窗外一闪过去,像是姜家二媳妇,她是有事来找你吧?你让她进屋来坐坐好了。”
“枣秀,枣秀,刚才不是枣秀你吗?”黄大香连忙走出门外,四下里喊了几声,“你进屋里来坐一坐呀,怎么不见人了呢!”
吴枣秀退避到了走道的拐角上,她头仰靠着墙,国芬紧贴在她身边。两人都没有出声回应。
“唉,实在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守着寡,娘家也没有什么人能帮她,大伯又是那样的性情。。。 ”黄大香进屋时对李墨霞说,“真是天作孽啊!”
“你是说姜家二媳妇吧?”李墨霞也很同情地说,“你还是提灯去找一找,今晚上我也没有心思学刺绣,前些天我绣的两个手帕,至今还丢落在一旁,反正这是消闲,让去找她来坐坐,我们一起扯扯闲话无妨。”
黄大香又提灯出屋找了一圈,仍没见到吴枣秀。她转念一想,觉得吴枣秀从来都不愿别人来过问她的事,何况这李墨霞是个不多来往的人呢?
于是,黄大香回到屋里,默默然坐下来,可心绪更为黯然。
“香嫂,近来身子骨好么?你这脸色怎么这样难。。。”李墨霞见黄大香沉默无言,眼睛有些走神发呆,感到了她内心的惶惶不安,便放下绣花架来,“那,那你就早一点好好儿歇息歇息吧。”
“我这会是有点儿疲倦了,心里感到有些发闷似的,头也有些昏晕,”因为黄大香惦着吴枣秀,便对李墨霞不作挽留,并立即起身送她出门,十分抱歉地说,“今晚实在是对不起了。”
[场景4]冲突爆发
黄大香转身回屋。屋门边,吴枣秀身子紧贴在门框愣在那里,样子让黄大香十分吃惊:她披头散发,幽恨的眼神映着油灯的微光,像是旷野深处燃着的磷火,她把国芬捂紧在胸前,一动也不动。
“唉,到底出事了么?我就为这担心着... ”黄大香拉拽不动吴枣秀,“究竟怎么了?能有什么话不好跟姐说?”
黄大香见吴枣秀仍然不肯说话,不肯移步,便拉过国芬来,抹去了她脸上的泪花,问:“是你大伯又欺侮人了不是?”
国芬“嗯”了一声,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吴枣秀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你哭死嚎丧!就为你,如果吴家没你这个孽种在,我无牵无挂,哪里不好死!”
“你怎么拿孩子吐冤出气!”黄大香护着国芬,“你这不是发疯了么?”
“我是疯了!”吴枣秀捶着自己的胸膛,“我真不想活了!如果他姜圣初不先宰了我,我迟早得杀了他!”
“你何苦践残自己呢。。。 ”黄大香放下国芬,又拉住枣秀,“你有话好好说呀,还真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么?”
吴枣秀终于平静下来:“香姐,国芬过十四岁了,你就认她作个干女儿吧!你肯做这好事,我来生来世变牛变马也当报答你,现在,吴家只有国芬这根独苗了,你就答应我吧!”
吴枣秀欲跪下去,香嫂慌忙拉住她,两人随势坐在竹凳上:“枣秀,不管什么事你都该放开去想才是。。。 ”
黄大香理了理吴枣秀的头发,把被撕成条片的衣裳给拉上,她肯定这是姜圣初动蛮了:“我就担心着早晚要出事,可有什么办法?真是前生前世的冤孽呀!”
“他也别想得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