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囿着气;想着要跟上你,又怕为难了你。她能说让你们离婚的话么?她是死也不肯开这个口的,我就担心她左右都会熬不出命来呢!”
听了这话,田伯林更是不能安心落意,他意识到这事已经让他非与李墨霞离婚不可了。
当时,田伯林匆忙离去,今天下午来告诉黄大香:“刚才我已经与李墨霞当面谈妥了,不管寿公的态度如何,我们这婚一定得离,谁都拖不动了!”
黄大香也明确表白:“只有这样才对,在这节骨眼上,你不为枣秀着想,就没有人能为她着想了!”
仅仅十多天过去,田伯林与李墨霞公开宣布离婚,连石贤也知道了这则新闻:“妈,李老师离婚了,我见他们一家人在游街呢!”
“什么叫游街... ”黄大香终于高兴地一笑,“你小孩子也来操空心了!”
晚上,田伯林对黄大香说:“我总算把婚离了!亏得寿公没有计较,仍让我掌管李府上的事。我这是为了不亏负枣秀待我的一片心意呀——现在能烦你去趟姜家吗?如果她的病好了些,就请她来见见面,如果病不见好,也讨她一句话,能不能搬到哪位亲戚家去暂住:一来好找医生治治病,二来我可以随时去看望她,以便从长计议我们的事情。”
黄大香立即答应了田伯林,让他等着。
黄大香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跨过断墙来到姜家后院,正听得姜圣初在嚷着:“银花鬼妹子,你就知道好吃懒做,三五天也下不来一匹布,天上不掉下来,地上不冒出来,我供得起这一大帮人么!”
久病的姜大婶子拖着沙哑的声音在叨念:“你叫嚷谁呢!要断气了的,背着重病的,不都在挣扎着做些活计么?一家人相扶着拖日子,捱时辰,你还来催逼什么呀。。。 快气死我了,唉!”
“我说银花妹子几句也不能么?你们活得不耐烦,我就活得舒坦?不见没米下锅了。。。 ”姜圣初仍在嚷嚷,但声调低下去了。
黄大香推开门招呼着:“圣初大伯,大婶子,吃过晚饭了?”
“活人还能不吃饭?早吃过了。”姜圣初又说大话:“香嫂子,你来看望枣秀吧,我们全家人都小心侍候着她,病已经好多了。”
“银花,快炒几粒豆子,泡碗茶给香婶喝,咳,咳,枣秀的病这两天稍好一点,她又爬着上了织布机子。这会儿歇着了——是老天不照应呢,我一个人病倒还折不了罪,偏又牵连上枣秀,一家人全都靠着她,真是好手艺呀!”
国芬引黄大香进了吴枣秀的房间。吴枣秀倚在床头上,叫了声香姐,顺手把油灯挑亮——她那神色仍然憔悴。
银花送茶进来,吴枣秀问:“你爹叫嚷谁呀?”
“叫嚷我呢,他一世叫喊惯了。”银花劝解说,“二婶娘,你好好养身子,什么都别听吧。”
“病好些了?”黄大香问。
“好些了。”吴枣秀极力装出笑脸来,“本来就没什么大病,只是头有些昏晕。。。 看来,这阵子阎王爷还不肯收留我——国芬,你帮大婶娘生火染布去吧,让我与你香婶坐一会。”
国芬与银花走了。黄大香坐在床沿上,一边给吴枣秀推拿头部的穴位,一边给她传田伯林的话,吴枣秀听着,淌着眼泪。
黄大香劝她与田伯林见上一面,她摇头;劝她上哪家亲戚家住些天,她也摇头。黄大香不免抱怨了:“天不绝人,你何苦自寻绝路?你不依我,可也不该负了田伯林呀!你定要这样下去,我真不会踏你这门了!”
[解说]这些天来,吴枣秀得知知田伯林与李墨霞离了婚,她的情绪也渐渐转过弯子,她完全明白黄大香为她费尽了心机:“香姐,你真比我的亲娘还亲,我哪能不知好歹?你这恩情我来世当牛作马也报答不了!只是,我病成这鬼模样,还怎能去见他?再说,我也没有亲戚家可去。即使有亲戚也是不能去呀,那会把眼下的事张扬开去,行吗?请你告诉伯林,我这病会好起来的,过十天半月再说吧,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哪能不依你的办呢!”
“唉,那就好了,那就好了!你病成什么样都不关紧呢,他田伯林能不知道你是为谁二病?” 吴枣秀是个死要强的性子,黄大香长长地嘘了口气,相信吴枣秀终于在反复想过之后拿下了主意, “我该把你这话告诉田伯林去,他还在我家里等着呢!”
黄大香来到灶门边与大婶子又拉了些闲话,便告辞了。姜圣初送黄大香回家时说:“香嫂子,这次枣秀害病可真急坏了我呢!连我这不信鬼神的人这次也老在心里为她求神灵保佑呢,可不,这病不是真好起来了么!我如果说假,就让我不得好死——姜家可少不了她呢,这是实在话呀!”
“千万别起这种重誓,”黄大香相信姜圣初这话可能不假,“枣秀做事从来不知偷懒,就是性情倔傲了些。这世界上的人生性各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就顺随她一些吧!”
田伯林等候在黄大香家里很不自在,刚来过两位买货的顾客,他还不好如何接待,只得打发他们去了别的店铺。
当田伯林去推关店门时,无意之中一眼瞥见周朴只身进入了对门的张家,随后,张仁茂便端着个小酒杯来到门口守望。
[心语]这让田伯林不免犯疑:周朴果真是警察所长指称的那种吃里扒外的人么?不然,怎么自他来到小镇后,便接二连三地出现起哄打劫的事呢?如果县府的官员也有反叛之心,眼前这世面还如何能够维持得下去?
这时,黄大香回来了,她向田伯林转告了吴枣秀的话;这使田伯林感到好些宽慰;也冷静了下来。
[心语]田伯林:和枣秀这事现在真是过早张扬不得,弄不好还说不准会惹出祸端来,可要做成夫妻,又迟早瞒不了人,这该怎么办才好?
[场景4]求师学画
石贤与学慈玩在了一起,学慈很招黄大香喜爱,说他简直如佛前童子一般,黄大香为儿子有这个好伙伴高兴,很希望石贤能如学慈一样文质彬彬。
自两家有了走动,黄大香就见到了申家人心地的纯净,他们不求人,不逢迎人,也不亏负人。
同时,黄大香对读书人的情趣也能予以理解。比如画画之类的事。
偶尔,申先生也带他的女人来黄大香家闲坐一会,要二两花生米就二两米酒,说话不多,一人一口慢慢地喝,女人总是依偎着丈夫,看那样子,两人还很亲切。
一次,申先生喝完了酒,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起身告辞,只见他的眼睛十分专注地望着对面的墙壁上,黄大香不知他在打量什么,申家女人却发现了:“先生,你是喜欢那画么?”
“小孩子的画有小孩子的意思,”申先生露出一丝微笑,他问黄大香,“石贤画的,是吗?”
“是呢,”黄大香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石贤读书不及学慈用功,贪玩,爱到处乱涂乱画,我不让他弄坏了墙壁,他又把这纸片贴上去了,小孩子呢,我也只得任随他了!”
“石贤说他画的是什么呀?”申先生又问,“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应该任随他们。”
那是石贤用枣秀给他的铅笔涂画出来的两片红蓝色块。
“能是什么?”黄大香知道学慈也有这种铅笔,而且,石贤就为羡慕这铅笔闹着要,枣秀才特意托田伯林从外地买来,“石贤的画不及学慈画得好,没人教他能画出什么来?”
“看,这像不像斗牛?”申先生走近前去,“这是头,这是发力的牛腿,这是拉直的尾巴,还很神气呢!”
“石贤也说是斗牛,”黄大香竟有点高兴,“先生,您说这还有点儿像么?”
[回忆]黄大香记起那次儿子在路上玩泥团,申先生送孩子回家的事。
申先生刚走,石贤与华玉便爬在地上头顶着头比试力气。
黄大香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华玉被石贤拱倒在地上,却笑嘻嘻地回答:“我是和石贤哥在斗牛呢,刚才我们还和申皮货先生斗了牛!”
[返回]申先生指着图画说:“是啊,多少有些像吧,只是,这头蓝牛头上怎么就长了四只角,你说石贤是怎么想的?”
“那是女孩头上的小辫子吧,这能不是瞎想么!”黄大香不觉哈哈笑了,“那次,不是您送他们一块回家来的么?”
“啊啊啊,对对对,”申先生高兴地大声嚷起来,“还有点想象力,不错,不错!”
见这样,黄大香便把儿子平时画画的小本子找了出来给申先生看,那上面有大眼睛的女孩,有满脸胡子的大汉,还有些像是花草虫鱼之类的东西。
申先生带笑地看了看,但没有说什么。
“先生,你不能指点孩子些吗?”申家女人问。
黄大香见申先生没有说话,而且,石贤的铅笔早已经丢了,近来似乎也没有了这个兴趣,画画毕竟不算正事,也就没有提这请求。
申先生离去时,却听他对女人说了一句:“我能让石贤也去收皮货么!”
但是,后来申先生一家去大后山,去左青石游玩、野餐什么的,也就捎上了石贤,在黄大香看来,这全是些贪玩的事。不过,她也不觉得太奇怪,还记得小时候,她曾见过私塾先生每逢中秋或重阳,总会提着些酒食上东山去登高赏月,吟诗放歌的情景,想来,那一定是读书人自得其乐的事。可惜自己这辈子没有这种闲情逸趣,玩不到这些事情上去,可儿子能跟读书人一道,她也感到舒心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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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1]民心动荡
吴枣秀的病好了起来,她越来越感到面前可走的路似乎只有与田伯林一道出走。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却也让她遇上了更加烦心的事:吴国芬死活不肯跟她走,因为国芬已经与张炳卿私下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