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我去找国芬当面谈谈吧,也许她能听我的。。。 ”田伯林提出另一种设想。
“别白费那口舌了!”吴枣秀摆摆手说,“她对张炳卿已经死心塌地,谁也别想说动她!我们吴家光能出这种人,能有什么法子?我得留下来给她办落妥这婚事才放得下心,这妹子孤苦伶仃的,也是实在可怜!”
田伯林仍在犹豫。吴枣秀两道深邃的目光盯着他:“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唉,这哪里是不信你?”田伯林抱屈地说,“你怎么去找我呢?”
“怎么会找不到你呢?南京城里问出无名姓来。那些戏文里面,秦香莲是寻夫,孟姜女也是寻夫,怎么偏我吴枣秀就找不到你?你只用把地址写给我,在一个月之内,国芬的事办妥了我便走,办不妥我也得走。那时,肚里的孩子快四个月了,不走就会现形,我还得顾住他!万一出了两个月我没赶到你那里,你可派个可靠的人来,先去大香嫂家探个信──她对我没有二心,我会把我的去向告诉她──这样,能有两个人一块上路,更是万无一失,你就大放宽心吧,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得听我的!”
吴枣秀一双明亮的眼睛凝望着田伯林,接着,她一笑,便开始解衣服,说:“去把门关上吧!你怎么不过来呀。。。 你还在想什么呢?放肆些...是叫你使劲,呀...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话,明天天不亮就得走,我这算是送你了。。。”
吴枣秀从田伯林家的后门溜出来时,已接近天黑,她急匆匆地赶回姜家去。
路旁一户人家有人在高声说话──那声音象是姜圣初。她回头一望,果然是姜圣初扛着“布把子”站在台阶上,大声与人讨价还价。
[心语]吴枣秀急忙闪进胡同,她只能希望有个意外:啊呀,我刚才从田伯林家出门时该没被这该死的姜圣初见到才好呢,要不,肯定会招惹出大麻烦来啊!
第二天,田伯林悄然出走的消息在小镇迅速地传开。在人们的心里,这是世道将要剧变的另一个重大证明。
[场景2]允婚,紧急行事
田伯林走了,吴枣秀像卸下了一肩重担。
当晚,她上床睡觉时,用指头在吴国芬脸上狠狠地戳了几下说:“这下子你可以心满意足了,姑妈我服你了,你这死鬼子!现在,我跟你说,你得好好给我听着,你要想着那个小篾匠,我也就由着你了,可你得赶紧去把他给我找来,让他在十天半月里与小莲离了婚,你赶紧搬进张家去,要不然,看我怎么和你拼命!”
吴国芬高兴起来,赶忙问:“姑妈你这是不走了么?”
“我哪能不走!”吴枣秀说,“你还想让我留在姜家上吊寻死么?我倒体恤着他家遭不起这人命案,那样一来,他多少也得花费些吧!”
“可你一定要走,就该与田伯林一块走呀,还是让我害你了!”国芬又忍不住要哭。
吴枣秀见这情景,怜爱起侄女来:“你哭什么!姑妈不怪你,其实,炳卿这孩子我也看得上。当年我怨他昧了良心,可真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和张仁茂,怪谁?怪命!也不用怪──这不是已经过来了?也许真的叫好事多磨吧!如果你能体谅姑妈的心,你就赶紧把这事办妥,我也就能早走,我已经有孕在身呢,再不能等下去了!要不,说不定真会要了我们母子俩的命啊!”
国芬很为难:“这一时一刻的,我能上哪里去找张炳卿?再说,也不知道周小莲在心里怎么想:还有,还有仁茂伯呢。。。 ”
“你香婶告诉了我,她也跟小莲说过了,离不离,小莲都听便;再说,姜信和这不要脸的又缠着小莲,看样子,小莲也摆不脱他,不离也过下不去了;张仁茂那里有我,他再作梗,我不饶他,大概他也明白多了,只是觉得事情难办,话也难说罢了。现在就只看张炳卿对你到底怎样,你心里得有个数,要不,你就哭天天不应了!”
“炳哥人好,他跟我说过了,我信他。”吴国芬肯定地,“要不,我们的事情也做不到这一步。可现在我能上哪里去找他?他们干的那种事,这阵子还是秘密的。。。 ”
吴枣秀说:“你不是跟我说过,他上次还托姜信和给你捎过信吗?那你就让姜信和领你去找他吧,这应该不难呀!”
国芬的心境一下子豁然开朗。
[心语]是呢,这办法一定行得通。看姜信和近来的表现,他也不会拒绝帮我这个忙,再说,真要是我下定决心去找,也肯定会找到他张炳卿的。
[场景3]多磨,祸起闲言
以张仁茂为首的农协会在小镇近处开了李家大院两间粮仓。当粮食发到穷苦人手上时,更增加了人们对农协会的信心。
在回家的路上,这些被饥饿劳累弄得愁眉苦脸,困苦不堪的农民,现在又有了快活的神情,轻松逗趣的话也来了:
“这下子可好啦,能吃上两顿干饭,季节工夫便拉得动了!要不,这肚皮贴着脊梁骨,每天总是稀汤薄粥洗下去,头昏眼花心发慌,光拉尿,不见屎,抹一把汗下来也是冰冷冰冷的,哪里还翻得过地来呢!”
“就是嘛!这回李寿凡见了张仁茂,开头一口一声‘仁茂公’,后来又一口一个‘张主席’,不是兴了这农协会,他认得谁是姓什么?我们这些人全是一个名:穷光蛋,该要饭!”
“这阵是好!不过,听说粮是认了个‘借’字的,一旦要清本付息,我就愁着眼前吃得下,到时还吐不出呢!”
“愁什么!你不去吃泻药,悔药,谁能让你吐?我们也没给他李寿凡立下什么字据来,这事有农协会顶着的。”
“这会儿说个‘借’字要什么紧?将来清算他们的时候,还不知他欠我们多少呢!”
“咳,他们这些人真是使权使势使尽了──连女人也得任他们挑尽选尽。”
[解说]话题扯到女人头上,说话就更加活跃尽兴,各人的看法也相去甚远。不料,无意中这些乱弹又引发出一桩祸事来:
“谁说不是!你这三十好几的男人,连个跛脚瞎眼的女人也弄不到,该跟仁茂伯说一说,让农协会发给你一个吧!”
“仁茂伯自己还是根老光棍,听说他早年有个相好,到头来还是跟有钱人跑了──女人全是爱财爱势的!”
“你这话可损了天下所有的女人,往后妇女会兴起来,不咒你断子绝孙才怪!”
“我看你那发子发孙也了不得!嫂子那付身架骨,风吹得跑,鹰叼得走,可你还是让她一年给你下一个,弄得娘哭崽叫的,也作孽。”
“可她情愿呀。。。 这种事也怨不了谁的。”
“你就别说情愿吧,她在心里能不怨你穷么!有钱人才爱得了这种快活。你看李家大院,大男细女有多少?那才是爱快活爱出来的,可老嫂子跟着你是没奈何,她是没法子可想呀!”
“女人只要有法子,没有不使出法子来的。”这说话的是姜圣初。他扛着“布把子”回来,跟上了这些人,半途上插进话来,“你们没见过陈裁缝那女人么?四十多岁了,还是一脸白净皮肉,年青时就更*,真让人见着眼睛打斜,喉咙打结,心里打鼓。你们别当她正经,李寿凡就被她勾搭得牢牢实实──不是她这法子,陈裁缝那份家业从哪里来?谁不知道这是李家赏赐的!便宜是全让陈裁缝给占去了!”
“是眼红吧?”那三十多岁的单身汉说,“难怪你会打算。。。 嘻!”
“我会打算什么了!我姜家还稀罕他李家么?狗地主!”姜圣初说话从来是口不问心,“他李家小子来勾引我家银花,让我给赶走了。知道吗?女人都是贱货,全靠男人好好看管,我这当家的可不是陈裁缝那种糯米汤圆!”
“可你这管也有些。。。 听说,你把你家二婶子的衣都扯破了,可她就是不依你,她就是不服你管呢!”另一个知情人奚落姜圣初,“我说你家枣秀那皮肉比起陈裁缝那女人来可鲜嫩多了呢!你是给她撩拨得发痴发烧发疯了么?”
“下辈子吧!”那个单身汉子漏出一句话来,“待圣初兄当上了保长,看那时能不能沾得上枣秀嫂子的边。。。 嘻!”
“你是说。。。 ”姜圣初这才想起田伯林走的前一天,他正碰上吴枣秀从田家后门出来──这不是有奸情吗?那单身汉子肯定知情,他就住在去田伯林家后门的小巷子里。
可单身汉子的回答很刁滑:“我还能去听谁说呢?那还不是听你说的!是你说女人有法子没有不使出法子来的──你真是没能从枣秀婶子那里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么?”
姜圣初憋着气,加紧脚步赶回了家。见吴枣秀与国芬都在织布机上织布,他没头没脑地骂着:“臭婊子,在我面前装正经,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吴枣秀一听这话,估计肯定是出了大问题,这些天来,她就一直担心这事,深恐姜圣初在她出走前的关键时刻来寻麻烦,对姜圣初出的无头告示,她不便答腔,只得低着头织布,希望能躲过这场可能到来的灾祸。
姜圣初见不到反应,只得去准备染布,在心烦意乱中,他却找不着围布。
姜圣初坐在染缸边越想越气恼,他的情绪显出极度的激动。
姜圣初又起身转了几个圈,来到织布房,他站着,突然吼叫起来:“都下来!你们当我是瞎了眼,聋了耳,容得你们无法无天!”
“大伯,你有什么事,总该把话说个明白呀。。。 ”吴枣秀停住了手,回头审视着姜圣初的神色,知道这条狗是要发疯了,但她没有下织布机。
姜圣初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他猛扑上去,用劲一把抓住吴枣秀向下一拖,吴枣秀跌跌撞撞滚到织布机子下面,几乎回不过气来。
“你让我说明白,你让我说明白!”姜圣初又是一顿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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