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却却告诉她,她不是神,她依然有无法做到的事,依然无法挽回含碧的性命。甚至,如今她也不敢肯定,她强行扭转的那些轨迹,未来可会真的会顺着如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
一阵风迎面扑来,赵瀚霆不由自主地打个了冷颤,过了期限?懦弱之辈?前生债今生偿,可是过了期限?前生的他确是懦弱之辈,他懦弱到在她死后,不愿也不敢再独留人世,只因他害怕那些令他悔恨万分的过往,会慢慢蚕食他的心、他的记忆。
在某些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可怕、更难受!
可是,方才她有一句话却是说得对,哪怕是重新来过,谁也不敢保证事事尽在掌握当中,不失半点纰漏。正如他对她……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乔英淇压下心中那股沉重凌乱的思绪,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多少带了些前生的怨气。
赵瀚霆回过神来,抑住满怀苦涩,这才道,“我来是想告诉你,那日你让查的那名女子已不见了踪迹,便连那片开得灿烂的凤凰花也被人连根拔起,一把火烧得干净。”
“不见踪迹?”乔英淇暗暗吃惊,她相信赵瀚霆既如此说,那便是真的查不到那女子半点踪迹,京州已落入齐军之手,如今又是非常时期,各处守卫比往常又要更严密些,一名柔弱女子,若无外力,着实难轻易‘不见踪迹’。
“手下的人只在离那片凤凰花不远的小山洞里,寻到些许有人居住的痕迹,但这些也只能说明那名女子曾经在那山洞里住过一段日子,至于为何会避人耳目孤身在那处,那便不得而知了。”赵瀚霆也是一脸的凝重。
他自问自己亲自带出来的那批手下办事能力不俗,可竟也无法查明一个弱女子来由身世,这一点不得不说甚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通,搜刮了前生记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女子。
说来,前生无论是他,还是乔英淇,都不曾到过京州,自然也不曾遇上那名女子,无怪他们都对此人均无印象。
乔英淇想了想才道,“既如此,那便暂且放下,待日后若有机会再作打算。”既然此女前世并不曾引起她的注意,可见她未必是敌对之人,既不是敌人,那她便也可暂安心。
赵瀚霆想法自是也如她一般。
“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这便先告辞了。”说完了事,乔英淇自不愿再逗留,招呼过后便解下系在树干上的缰绳,翻身上了枣红马,一夹马肚子直奔山下而去。
第二十三章
战后一切事宜有着乔煜安排妥当,待锦城那边派了人前来接管京州及龚州,乔英淇便也跟着兄长乔煜启程返回锦城,而赵瀚霆自然也跟着一起。
不经意间看到前方骑着马跟在乔煜身后的赵瀚霆身影,想到今生断断续续从众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事,乔英淇不禁有些许失神。
其实前生便是没有她多此一举的那个锦囊,赵瀚霆也定是可以取得百里坡那场战事的胜利,今生没有她多事,他不一样在那百里坡之战中扬名了么?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今生的她最初与他并无甚接触,他到底是因了何种缘故才一直跟着自己?难道还是因为那回的比箭?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有些苦恼地挠挠后脑勺,抬眸却对上赵瀚霆那灼热的视线,她下意识便别过了脸,将那一瞬间的慌乱掩藏。
只片刻的功夫她又觉得懊恼,她在慌些什么?又有什么好慌的?
见大军停了下来,她也欲翻身下马,一个不留神足下踏空,眼看就要摔下去,突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后伸出,将她牢牢地扶住。
“小姐小心!”淳厚焦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也让她彻底地回过神。
“多谢!”她暗自松了口气,回过身冲正扶着她手臂的年轻小将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不、不,小姐客气了。”男子忙收回手,对着手掌不停地摩挲着,颇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回道。
“英淇,可有伤着?”乔英淇讶然他的反应,正想着问问他的名字,却见赵瀚霆大步冲自己走来,直来到她身前,抓着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口中更是急切地问。
秀眉微蹙,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也没有留意他的称呼,“我没事,劳二公子挂心。”
见两人此番动作,年轻小将神色顿现几分黯然,低着头静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见她确不曾伤着,赵瀚霆方放下心来,片刻之后又关心地问,“今日暂且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便要加紧行程,你可受得住?”
“无妨。”乔英淇敷衍地应付了一句便寻了个理由离开。
赵瀚霆定定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之后低低地叹息一声,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对着这个客气疏离的英淇,他真的有些束手无策。论理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年纪的乔英淇,虽比同龄姑娘多几分沉稳,但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骄傲性子仍是有的,否则前生他又怎有机会时常缠着她比试箭法。
到底是两辈子的经历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还是前生他给予她的那些伤害造就如今的她?
“二公子,营帐都已准备妥当,何不先歇息?”一个粗重却又异常熟悉的的大嗓门在她身后响起,一下便让她止了脚步。
这是……燕伯成?
她猛地回头望去,果见一个身形高壮的中年大汉正站在赵瀚霆面前说着话。
此人正是前世赵瀚霆的心腹大将,后来荣封燕国公的燕伯成!
可是,燕伯成不是应该再过几年才开始追随赵瀚霆的么?赵瀚霆到底何时开始降服了燕伯成的?
乔英淇只觉得脑中有些混乱,燕伯成性情刚烈,虽有几分刚愎自用,但也算是一员有勇有谋的将领,只如今齐军中有着乔家军众将,他才一时显不出来,直到前世父兄侄儿阵亡,燕伯成才渐渐出了头,并开始顶替爹爹在军中位置。
而今生……难道此时赵瀚霆便已有了日后挤掉赵瀚楠之意?
想到这个可能,她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也同时想到了前生赵瀚楠后半生被囚大明山的结局。
这段日子赵瀚霆一直沉默又体贴地跟在她身后,让她几乎想不起来了,这人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凭心而论,相对于优柔寡断、性情和软的赵瀚楠来说,赵瀚霆更俱君临天下的魄力,尤其是在大齐立国之初,百废待兴,而齐太。祖赵重鹏称帝后大肆封赏有功之臣,特别是战将,这批人均是在战场中出生入死,确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功成名就后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前世到了赵重鹏晚年,文臣武将矛盾更深,武将支持恒王赵瀚霆,文臣支持谦王赵瀚楠,而赵重鹏许也是无心调和,只睁只眼闭只眼,还是后来赵瀚霆继位后,采用雷霆手段斩杀了几名战功卓著,却飞扬跋扈渔肉百姓的将领,又抄了谦王一派核心数人的家,两边各打一百大板,这才镇压住朝臣,从而有了后面君臣同心恢复生产的局面。
她差点要忘了,即使赵瀚楠今生不曾沦为敌军俘虏,可难保他日赵瀚霆继位后,他不会落得前世被囚的下场。
他们兄弟二人的争斗她自是无心理会,她只是心疼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夫君的杨佩芝。
或者,扶持赵瀚楠继位?这个念头一冒出,她便先自行否决了。从个人感情喜恶来说,她是不待见赵瀚霆,可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层面来说,他确是称得上好皇帝。
而换了赵瀚楠,他能做到何种地步?诚如,他确是位谦谦君子,亦心怀苍生,可一个好人就一定会是好皇帝么?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未知数。
她能以一个明知的好去赌一个未知么?就算她敢赌,天下百姓能赌么?
心思百转,她蓦地一拍脑门,暗忖自己想得太远了,如今只有一个四分五裂的大商国,大齐连个影儿都未有呢!
况且,便是大齐立国,赵重鹏称帝,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也不是她一介女子所能决定的。
最关键的是,在太子之争当中,赵重鹏明面上虽不偏不倚,实际上却是属意次子赵瀚霆,否则当年下旨赐婚她与赵瀚霆前,不会向她说出那番话——
‘大齐的江山,只能由赵乔两家后人延续下去!’
前世乔家男儿的性命,换来了日后的太。祖皇帝赵重鹏的一句承诺。两家的后人,除了流着乔家人血脉,又即将为恒王妃的她的孩儿,又能是哪个?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念及前世她唯一的孩儿赵弘佑,前世她最感激赵瀚霆的,便是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她能度过后宫那漫长又无趣的岁月,全因儿子的陪伴。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话都说不利索,却已会奶声奶气地说些笑话哄她展颜,笨手笨脚地为她递梳子眉笔。
看着小小的一团肉球渐渐长成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儿,文韬武略,英明慈悲,丝毫不逊他的外祖父、他的舅舅与表兄,她心中尽是满满的道不尽的骄傲。
是他的东西她必是要为他守着,不管赵瀚霆更看重哪个儿子,日后登上皇位的只能是她的佑儿,这一点便是赵瀚霆也不能阻止!
她只是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峥儿那些布局可能确保万无一失?她的佑儿可会平安顺利地登基为帝?
良久,她轻叹一声,心中有些沉重难受之感。今生她是必不会再与赵瀚霆扯上关系的,那也意味着她的佑儿……今生与她再无母子缘分!
“佑儿……”她忍不住低喃轻唤,声音中含着浓得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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