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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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阿宝-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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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笑,阿宝气红了脸,推梅子道:“你快到一边去,别跟在我后头丢我的人。”

    既被梅子说破,不好意思再蒙着脸,便将帕子慢慢拿下。看姜小八又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心里必是在嘲笑自己脸上的疙瘩,哼了一声,又瞪他一眼,几人又笑个不住。

    阿宝因看那姜小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草编的蝈蝈儿把玩,看上去却也甚灵动有趣,远远望着,竟像是真的一样。便问:“你这是哪里买的?我一路走来却未看到有人卖。”

    姜小八道:“这不是买的,是我今日从一个师兄那里得来的。你若喜欢,送与你便是。”言罢,果真递给阿宝。

    阿宝接过,心里甚是欢喜,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拿东西同你换吧。我也买了一些吃食和一对兔子灯,你想要哪样?”便将自己的一堆零碎玩意儿都倒在了桌子上,有玫瑰馅饼,山楂糕,糖炒栗子,又有几个猜中灯谜得来的香囊并络子。

    姜小八道:“我不爱吃这些甜的,将兔子灯给我吧。”果真将一个兔子灯从阿宝手里接过去,小心放在脚下。

    阿宝又忙忙问道:“你为何有师兄?莫不是入了什么江湖门派?”

    姜小八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只是在城西武馆拜了师傅学些武艺而已,学武的可不都是以师兄弟互称么。”

    阿宝听得心向往之,拱了拱手道:“姜大侠,失敬失敬。”

    泽之向姜小八笑道:“阿宝她最爱看些侠客义士的话本子,她七八岁时,有一次不知为何与莫家伯父生气,便拿了庙会上买来的木剑,说要离家出走,今后一生都流浪江湖,从此再也不回家。”

    这些事,梅子与莫松都是知道的,却也跟着嘻嘻笑。

    阿宝顾不上和他生气,只问姜小八:“那你武艺如何,学成后便是武林高手么?将来要行走江湖么?”

    姜小八道:“才学了两三个月而已,马步还扎不好呢。将来如何却不晓得,到衙门做捕快也罢,去大户人家做家丁保家护院也罢,一切都要看机遇。”

    阿宝以手捧心,听得一脸向往,嘴里差点流出哈喇子,只恨不得自己也能即刻变为男儿身,好同他一起去拜师学艺,将来仗剑走天涯。

    泽之见了她此时形容,不由笑着连连摇头。梅子与莫松是知道阿宝性子的,也不以为异。

    几人说说笑笑,不觉已过戌时,酒馆里又进了几对男女,这几个女子衣着妖娆,又大声调笑,也不避人。泽之不由得皱眉,又怕阿宝回去的晚了要吃挂落,若莫伯父知道她晚归是因为与自己一起混,怕到时连自己也要厌恶,正巧梅子催阿宝回去,泽之便也向她主仆三人道:”天已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太晚了倒要使伯父母担心的。”

    阿宝偷着跑出来,总是有些心虚的,这半日已是心满意足,便又蒙好了脸,依依不舍起身,与表兄姜小八等人道:“我走啦。”

    那姜小八也笑吟吟地随众人说道:“阿宝姑娘慢走。”

    阿宝刚出店门没走几步,却见泽之追上来,于是驻足。泽之追上来问:“你的蝈蝈儿呢?”阿宝不解何故,便从袖子里摸出来拿给他看。

    泽之道:“这蝈蝈儿其实一般,你这个给我,待我明日得了空给你寻一筐去,且都要比这个好,你看如何?”三言两语便将蝈蝈儿哄去。阿宝也无可无不可。

    泽之道:“你也大了,女红也学些罢,见了生人也胡说胡闹、胡乱要东西的性子也须改改才好。”

    阿宝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嘴上却强辩:“你一时说我小,一时说我大。大小都由着你说。再者,我也并没有强要人家东西,是我换来的。”

    泽之只得笑着叹气,知道她不愿意听,又怕多说了她要厌烦,但还是左叮嘱一句你路上小心,别被人冲撞了才好,右叮嘱一句你二人好生看护她早些儿回家,方才让她主仆三人走了。

    阿宝已走得远了,回头再去看时,却见那酒家的二楼有一个少年正在凭栏看向这里,定睛一看,又是那姜小八。

    姜小八见她回头,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远远向她拱了拱手,喊道:“莫女侠,后会有期。”

    阿宝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很是高兴,便也远远向他挥手,对他喊道:“姜大侠,我走啦,咱们后会有期——”
第75章 柔华郡主番外
    柔华郡主年近三十,尚待字闺中。她既要愁天怨地,又要对镜自怜,还要出门去打探锦延的消息,追寻锦延的行踪,因此柔华郡主她忙得很。

    她爹愁得要死,她娘也时常去宫中与皇后哭诉,皇后便又求了皇帝。彼时恰好柔安病逝,皇帝三天两头暗示锦延将柔华娶回家,可惜锦延从不接茬。

    皇帝无可奈何,终于有一日挑到个好人选,强为柔华赐了婚,夫婿是一位新做了鳏夫的状元郎。

    这位状元郎早年家境贫寒,守着寡母及病弱妻子过了许多年的清苦日子,好不容易一朝中了状元,谁料原配福薄,竟于进京途中染病身亡。

    话说这位状元郎的寡母能于穷乡僻壤中独自养活儿子,又供成了个状元,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死掉的那个儿媳妇自不必说,便是儿子对她也是唯唯诺诺。

    天底下除了皇帝,状元郎最怕的人大约便是她了。

    状元郎一向埋头做学问,从不问世事,一家子在京城中人脉不多,在不甚清楚柔华名声的时候便吹吹打打将她娶回了家。

    能娶着郡主,是祖上烧了高香,积了大德,是天大的荣光。新郎官与寡母二人皆大欢喜。唯一不欢喜的仅新娘子柔华一人而已。

    婚后不到三日,新郎官便向寡母诉苦,称新娘子让自己打地铺,这三日来,根本近不得新娘子的身。寡母气得要死,刚好乡下那些从前欺负她家孤儿寡母的七大姑八大姨等一堆穷亲戚都投奔了来,她心中暗暗得意,想叫这些穷亲戚们都瞧瞧她如今是如何的威风,如何的富贵,又是如何管教那身为郡主的媳妇儿的。于是端了架子,请了家法,欲吓唬吓唬郡主媳妇儿,给她做点规矩。谁料才说了三言两语,便把这个郡主媳妇儿给惹毛了,当场叫人把她给打得鼻青脸肿。

    柔华她婆母面子上下不来,心里边想不开,却又奈何不了身为郡主的儿媳妇,于是闹着要上吊,要投水,要撞墙,被状元郎及一大家子亲戚拦下后,又哭着喊着要出家。

    柔华她婆母哭着喊着要出家的时候,她的儿媳妇柔华正在宫内远远地看着锦延与皇帝下棋闲话。

    皇帝因为上了年纪,喜欢儿孙绕膝,时常召些小孩子去宫中玩耍。那一日,不仅太子的几个小皇子在,树儿也被锦延带去宫里玩耍。锦延知道她也在,许是为了防她,许是因树儿调皮,上蹿下跳,还要欺负比她小的小孩子们,因此与皇帝下棋时也把树儿抱在怀中,不许她胡跑。

    柔华坐在一株花树下,竖着耳朵远远地听他和皇帝说话。她记得他那天抱着树儿边下棋边与皇帝说话,他道:“……臣以为,漠北的匈奴倒不足以为虑,自三年前的那一战后,已大伤了元气,眼下又有几个皇子相互牵制,十年之内,难成大气候——”

    树儿手里擎着一个小风车,偏还要去抓棋盘上的棋子,他不得不把棋子从树儿的手中抠下来重新摆好,树儿抢不到棋子,便又把几根手指头都塞到嘴里去啃,他只得又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拉出来,拿帕子一根一根地仔细擦拭干净了,又把她的小爪子攥住,才又接着与皇帝说道,“……倒是潮漳一带的倭寇,与渔民勾结,屡生事端,若是不加以提防,早加整饬治理,将来必成心腹大患,臣以为,为今之计——”

    柔华看得心碎,听得心伤,心里面却又涌出满腔春水也似的柔情来,这一刻,除了锦延,这天与地之间,再也无一物、再也无一人可以入得了她的眼。

    其后不久,柔华她爹左相大人怕柔华在婆家受气,更怕哪一天状元郎及他寡母暴毙,于是将柔华接回了府,并在府中修建了庵堂,对外称女儿柔华已看破红尘,在家庵中带发修行。

    柔华从前看过锦延陪柔安去寺庙中上香时的样子。寺庙中的门槛高,进出庙门时,锦延总是搀柔安一把,再含笑嘱咐她小心;从寺庙归家时,他还是将柔安搀上马车,再嘱咐车夫小心驾车。无论柔安去哪里,只要他在,他总是这般温柔地对柔安。

    柔华想,大约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说的便是这样的夫妻罢。

    后来,柔华又见到过锦延带阿娇上元节观灯。那一日,她目睹阿娇被从前恩客识出,当街唤她“娇奴”,她看到锦延一脸痛心,小心翼翼地、极其温柔地搀了阿娇的手,将她带走。

    彼时,她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换他那温柔一搀。因为她觉得,一个女子若是能被这样的一个男子如此这般地对待,便是死也无憾了。

    她一直都深信如此。

    直到那一日,她在七夕节上看到他携了那个莫家阿宝到夜市时游玩的情形。

    那一日,她看到他携了那个阿宝的手,对她一时怒,一时笑,一时斥责几句,一时又揉揉她的头发,给她个爆栗子;他与她坐在道旁寻常的摊儿上,不时地睥睨她一眼,却也不时地凝视她的脸,然后面上露出微微笑;他与阿宝相拥于护城河边时,她看他对那个无名无分的阿宝一脸宠溺、笑语晏晏时,方才惊觉:他对柔安与对阿娇二人的举动何其相似,总是温柔又小心,小心又温柔。他与她们从不在人前有什么亲热的举动,但惟独对那个阿宝不同,即便被人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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