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老太爷拒绝,便知道无望,也不敢去找二表弟,灰溜溜离府而去,一路又安慰自己:不过一个养女,不成也罢。
张孝辕那里也不得闲,已经送走五波有意结亲的人家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无非是“小女年幼,要多留一阵”,“你家公子多才,小女愚钝,高攀不起”之类,几天下来,也是焦头烂额。其实提亲的人家里,的确也有很相配的府第,但是张孝辕一概拒绝,私心里,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念想,希望光元他们的婚事不成,最好的月容,他想留给自己的外甥。
这一天午后,张孝辕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刘琨父子。常勇侯刘战一坐下,接了茶,也不客套,直接开口:“闻贵千金贤淑,特为犬子相求为妇,望通议斟酌。”刘战称呼的是张孝辕辞官之前的官职,通议大夫。
张孝辕一愣,他们居然也是上门提亲的,不禁非常讶异。常勇侯贵为开国候,忠于皇室,世袭不衰,不管哪任皇上,都对他们礼遇有加。正因为如此,想跟常勇侯府联姻的人比比皆是,刘琨贵为世子,何苦求一张府养女?不过又一想,以月容之品貌,配谁都不为过,况且,刘琨与月容自幼相识,对月容上心也是常理。自幼相识?张孝辕想到这,不禁皱了眉,月容看起来对自己三位外甥并无多少男女之情,难道喜欢的是刘琨?
不由不动声色打量刘琨,五官精致、面目俊朗,说笑之间,既有风流之态,也不乏阳刚之气,思及年初之时得他护送才安然到京,想来其才干也是不缺的,不得不承认刘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郎。这样家世、这样的品貌、这样的前途,他该如何拒绝,倘月容喜欢的是刘琨,自己如何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耽误月容的幸福?
张孝辕在这里纠结,刘战其实也在纠结。前年他夫人看中其姐姐家姨外甥女儿,因门第不配自己不允,夫人便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害得自己睡了一个月的书房。今年他夫人又看上了萧家小姐,自己也认为萧家家风、门第样样都好,差不多就要点头了,谁知琨儿这小子却不愿意,道:“萧家小姐体弱,难当传嗣之重任。”这还了得,他去问夫人,夫人到:“只是喜欢打喷嚏罢了,臀肥腰圆的,看样子好生养的很,她母亲不就生了五男一女六个!”
他又去问刘琨,终于逼出他的真心话:“喜欢张阁老家的孙女,非她不娶!”刘战虽然不大管家长理短,却也知道张荣知张阁老并没有什么孙女,张阁老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异类,当年的行止荣城谁人不知?儿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孙女?难道是张通议的私生女?
又去问夫人,夫人嗤笑:“那孩子长得倒是周正,不过一个捡来的养女罢了,你可别跟着琨小子胡闹!”
刘战左右为难,夫人不愿意,担心得有道理,来历不明的孤女,如何做得了侯府夫人?可是儿子的坚持也不能不考虑,琨儿从小便有主见,他决定的事,九条牛也拉不回。若真撂了挑子上张门入赘,可怎么好?下面几个儿子没一个有他能干,小五,小五也许可以,但是太小了,要过好多年才能担事。罢了,这养女既得通议看重,又入了琨儿的眼,想来也是不差的,就依了琨儿吧。家和万事兴,夫人多哄哄就好,儿子却是要儿媳妇来哄的。
于是不管夫人反对,携了儿子前往张府提亲。坐在张府,心里却纠结得厉害,儿子妻子不能两全哪,回府不知怎么哄夫人才能不生气。
这边张孝辕想了一遍,觉得君子行事坦荡荡,现下先敷衍过去,待探过月容意思再作决定。若月容真心喜欢刘琨,便成全这桩大好姻缘。若无意,便再等一等。正待开口,管事阿川火急火燎跑进来,也不管客人在座,扑通跪倒大哭:“老爷,不好了,王家表公子昏倒在府外,已抬到前院西厢,请老爷速去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再没有了!
☆、犹疑
刘战看张府里一阵忙乱,也清楚王家三位公子对张孝辕的重要性,心想今天恐怕是没办法获得个准信了,多留无益,站起来道:“通议府上有事,战这就告辞,战相求之事,还望通议斟酌。”
张孝辕稳稳神,对刘战一拱手,道:“侯爷,今府上忙乱,辕招待不周,改日定当上门赔罪。”送了刘战父子出门。
刘琨心里闷闷的,跟着父亲出了张府大门,上了马,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张府,只见府内屋宇连片飞檐兽瓴,院中参天古木绿叶森森,月容就住在当中不知哪一处,突然觉得她离自己是那么遥远,不知道这一生,能否到达她的身边,心里竟生出一股悲凉来。
刘战看他神色萧索,皱了皱眉,又拍了拍他的肩,道:“琨儿放心!待过得两天为父再次上门,必为你求得张氏女为妇。”刘琨闻言,在马上扭头望着父亲:父亲两鬓已见霜花,眼神却一片清澈。想到他平时大大咧咧,从不管后院之事,如今为了自己竟与母亲闹翻,屈尊陪自己亲自上门相求,心中一暖,道:“孩儿多谢父亲!父亲平日练兵操劳,也要记得歇息。但有孩儿能帮忙的,孩儿定为父亲分忧!”刘战提缰一笑:“琨儿终长大了!你母亲那边,我自有办法,不必忧心!”大笑着催马跑了出去。
张孝辕到了西厢,发现躺在床上的光元已经瘦的不成人形,衣衫沾泥、头发蓬乱、嘴唇干裂,也不知几日没有好好梳洗、吃饭了。赶紧抓了他手腕诊脉,发现虽然气息微弱,却很平稳,并无大碍。估计是急着赶路,累倒了。放下心来,吩咐小厮们用春凳把光元抬进衡园安置,又叫厨房准备粥糜,自己又亲自去配了一副汤浴方子,细细吩咐灶上的人熬汤,等表公子醒来用过粥糜就泡汤浴。
光元直睡了四个时辰才醒来,睁眼看见月容,一把抓住她的手,便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一时急得满头大汗。月容给他拭了汗,道:“元哥哥别急着说话,你好几天没有喝水了,嗓子太干,喝些水再过两刻钟就好。”抽了手要给他端水,光元却握住了不放,月容看他神色,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全不是以前的气定神闲,也不知道他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便由着他,示意连嬤嬤喂水,一边吩咐阿葵遣人去通知义父。
光元张嘴喝水,眼睛却不离月容。月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厨房看看,吩咐灶上的人再热热粥糜,一会就给元哥哥端过来。”使劲抽出了手,疾步走了出去。
连嬤嬤看着他们,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多好的一对呀,混账姑爷!她这辈子第一次开骂主人。
张孝辕得了信就急赶了过来,诊脉之后发现光元除了体虚,其他均无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一旁,翻着医书等光元恢复说话能力。还没等他坐稳,光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骨碌便起了床,扑通给张孝辕跪下,也不管能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开口道:“舅——舅,洪,洪——氏女已别,别——嫁,请舅——舅,履前——约,把,把月儿——许配——给,给——我们兄弟——为妻。”
“洪氏女已别嫁”,张孝辕愣住,却已经听得明白,心下一松,扶了他起来,道:“元儿别着急,舅舅自能为月儿做主。你先用过粥糜,歇一会再细细跟我道来。”听了张孝辕的话,光元觉得舅舅似乎答应了,似乎又没答应,不觉着急,又要跪下。张孝辕拉住他:“元儿,一切待你恢复之后再作计较。”
光元看舅舅坚持,满心疑惑,但月儿也不像已经被许出去的样子,终放下心来,由连嬤嬤喂着喝了两半碗粥糜。用了膳食,光元又睡了一晚,人便精神起来,跟张孝辕细细说了那日他们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
冀州城去年四月初被福王围困,一连攻打了两个月才破城。他们一行人进城之后,发现城内房屋损坏十之四五,人口流失十之七八,大部分百姓均已弃城逃难。他们按照王大将军附在信上的地址,找到洪家所在同福街,发现整条街道被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洪家屋宇所在地只剩下一片废墟。茫然之际,幸得一邻居指点,才知道在城破之时,洪氏一家已逃往老家定州。
四人只得赶往定州,却在路上遇到山匪劫掠路人,四人一时义愤,杀上山去,捣毁了那个新近聚起的匪窝。那伙匪徒只有四十多号人,在鸡公山上聚集也不到两年,却劫财又劫色,他们杀上去之时,尚有四五个女子被关在后院。
四人觉得事情重大,带着获救女子报到当地官府,当地县令一年来为这群盗贼所扰,很是头疼,奈何内战不久,也拨不出人力物力剿匪,如今贼窝被清,很是高兴,颁令嘉奖了他们。闻得他们在寻人,便派了通路的捕头陪着他们一道出发。
出发不过一天,县令却派了快马把他们追了回来。原来,审问之下,有匪徒供出,十个月前有一群人也经过鸡公山,被他们打散。其中几个年轻男子护着一对母女往南去了,隐约听得那领头的男的说“在泉城相见”,那几个男的称年轻女子“洪妹妹”,称那中年妇人“姚婶婶”。
而据被解救的一位女子说,她是跟洪氏女一道逃出冀州的,当时大家一共有二十几人,匪徒冲上来时,她自己与弟兄们失散被捉,而洪氏女却被同行的邻居所救,一道往南走了。同行几天,她知道洪氏女的邻居姓郝,祖籍泉城棋香镇。
一行人只得掉头往南朝泉城而去,寻到棋香镇的时候,已是三月下旬。镇上是有一户姓郝的人家,两个月前刚娶过媳妇。四人寻到郝氏家里,道明来意,主人家请了亲家母出来相见,赫然就是洪将军的妻子!原来母女两人被冀州邻居郝氏四兄弟所救,一路南下到了棋香镇。郝氏兄弟本就对洪氏女兰欣多年仰慕,如今得了机会,一路上自是百般殷勤,照顾得无微不至。姚氏问过女儿,得知女儿也对这几位哥哥极为欣赏,遂一到泉城,两家就定了亲。看了日子,两个月前已成了亲。
事已至此,光元自是大喜过望,就是光宇、光涵,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