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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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 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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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午后三点。地点约在木土社区后街的藏茶馆。

  那里紧邻北京东路,却闹中取静。屋子有烧着牛粪的热呼呼的土炉子,炉子上煮着热腾腾的奶茶。这个点的茶馆基本上足够温暖安静。偶尔有几个吃藏面或咖喱饭的藏民进出,说话声音也不会象汉人那么大声。

  我喝着甜茶。平安嚼着橙黄的土豆块儿。她专门向红着两陀脸蛋的年轻老板娘要了一份咖喱土豆牛肉汤。那一般是藏胞用来吃咖喱饭的。北方管这东西叫卤或是调和(huò),上海人叫什么浇头。

  我们昨晚也在玛吉阿米来着,为啥没看见你。平安突然摸我的脸。我的头下意识的往后撤。

  平安嘴角弯弯的笑,皮肤好糙,是大北这趟折腾的吗。

  点头。然后平静的给她看我的爪子。

  嗯,有成果。码字不会疼吗。不过我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我已经看到了。我知道她跟我差不多,也是码字的。我疼,她也不会不疼。

  有时觉得,跟平安的交谈,如同是一个人的精神与自己肉体的对话,或者是一个人的两种精神的对话。并且,这感觉不是一厢情愿。

  还要待多久才回。我不会问平安旅行下来感受如何这样的套话。她愿意的话,她会主动告诉我。我也一样。

  没想好,这旅行很仓促。你呢?平安的嘴角挂着咖喱渣儿。

  这次太顺,过狮泉河才找到感觉,本指望在藏北消耗时日的,还是别不过提早回来,机票改签不了,去其他远点的地方不够时间,只有耗着。我不知道平安那句“你呢”是问我啥时候回,还是问我感受,所以全说了。

  是哦。拉萨的确没有路上的感觉,能回了还不如回喽。平安吹起根本不烫的汤汁,眼神开始发虚。

  我明白,那不是旅行后的空虚。因为我们都是那种流浪一阵子就需要折回去沉淀收获与积攒力量的人。

  你信轮回吗。平安突然转换话题。

  这个问题我们msn也触碰过,扒着生化或哲学或灵异的死角瞎说八道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被轮回了,还是你参与轮回了他人。我盯着平安呵呵。

  平安斜着眼瞪我。我看见她耳根子返红,便收敛笑容不再追问。

  我知道,自己至少说中了一种,或是二者全中。

  平安很快拿路上发生的笑话来贫。我明白她不希望让尴尬弥漫。

  手机响。平安的。她走出茶馆唧唧咕咕的好一会儿才回来。没坐热两分钟,她电话又响,又出去,再回来时就招呼老板娘结帐。

  德吉路有个小聚,日后找机会再聊。平安挑帘出门前的笑容很诡异。

  德吉路是拉萨专供吃吃喝喝的地儿。我知道平安不是耍我。抑或者她要去的地方也是旅行的一部分。

  午后四点一刻的冈拉梅朵。不象玛吉阿米。也许是国庆长假结束了,但之前路过几次,始终觉得这里过分安静。

  底楼有两个女孩在吃东西。二楼最里面有个女孩在码字。隔壁桌一个男人在仰头打呼噜。一个穿抓绒的男人窜上窜下的拍照,最后落在码字的女生对面。这个午后似乎不是适合情侣的timing。

  但这是适合一个人的时点。在二楼近楼梯的第一个位置坐下,正对着是一副超大油画里藏族女孩的眼睛。

  这眼睛,如同玛吉阿米墙壁上那女子的眼睛一样,每天望着多少人进进出出。

  如同平安和我一般,都在这些地方消遣过,只是和不同的人们,只是到来与离开的时点不同。

  人生总有着相似的轨迹。

  能够意识到人生的每个时刻都处于一定的场景之中,便不是心盲。

  能够意识到此时人生场景与彼时人生场景的区别,便是生命的自觉。 。。

(一)不在玛吉阿米;就在冈拉梅朵(3)
来这里,不过是出于那部同名电影的巧合。

  不管冈拉梅朵是西藏的一朵花,一幅画,一首歌,一间酒吧,还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那电影都太容易被轻易的解读,无非囊括四个元素:等待,寻找,爱,错过。爱是前世今生的一条线索,寻找是存在的一种方式,等待是无妄的寄籍之一,错过则是永恒不变的结局。

  电影的话题并不沉重,也不深刻。不以西藏为背景,有大把这样题材的故事。好比王家卫的《东邪西毒》抓拍老林的菲林总共不过三分钟,一个简单等式:独孤求败=慕容嫣+慕容燕,三个名字或者三种身份,不过是藏着同一个受伤的人,也不止四个元素。

  Menu在我的本本下面压了很久。服务生上来催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上来的靓仔。

  望果节的清晨。望果节是藏族农民的庆丰节日,青稞黄熟时,开镰收割前在田边转圈的活动。这里是土豆和蔬菜的沙拉。清淡的东西对人体有好处。

  Cho。泰式牛肉丸。想起自己钟爱的Choying Drolma 那柄大碟《cho》,中文叫“断”。这里翻成“觉”。佛的东西常常相通。

  还有牦牛酸奶。不加糖酸到倒牙的那种。

  弥漫着轻缓的Chanson中,听见气吹的声音。身后肯定有人在护理镜头。有人,有很多人都曾经或者正在拥有这声音。

  开着的窗户可以望见一小段北京东路,望不全来时的路,还有去的路。正对着窗口的是一家叫“味道骨川菜馆”的小吃店。吹入微凉的风里有阳光与灰尘混合后的味道,路上有三轮车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以及各种各样的毡帽晃来动去。

  拉萨,表面盛夏的午后。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甚至可以预感到某种潜藏的迫近。

  但是冈拉梅朵的这段时光让人觉得安静,柔软,思想深处越来越涤。

  以为可以将之前关于平安的文字顺畅的码下去,然而,不行。

  自打到了冈拉梅朵的十个小时内,把上面四个元素通通见证一遍。——

  看某个人如何为一部电影觅入同名的餐吧还是酒馆,以为可以轻易的解读便可以轻松的出入。

  看某个人如何静侯另一个人,一个半小时足以飞进拉萨,却走不完古修哪到北京东路中段的路程。

  看某个人如何在深夜时分接到另一个人的好几通电话,听手机那端如何上演男人们和女人们前脚称兄道弟的喧嚣,后脚暗自号啕的一幕。

  看穿窬茫茫人海的所有,不过都是撒哈拉的沙。

  再见平安时,是回到上海。

  她全然不是在拉萨那个有精神气儿的家伙。第一句话,便是又一次颓废。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有种人一旦不流浪便是这副德行。

  还不光是这样,此女脸上写着另外一个层次的憔悴。还能有什么呢。我把我的百猜百中的想法转成微笑的沉默相伴。

  良久。

  不会怪我那天在拉萨那么晚打你电话吧。平安的表情里并没有歉意。

  呵呵,不是掌握了我的作息才电我的嘛。

  给好些家伙打电话,只有你和在川西旅行的老八接了。那天喝多啦。

  了解,高了是要有宣泄的途径。可是就那么难过嘛。

  唉,遇到某些人,想起以前的某些事情,八年没喝这么高了,也不觉这么痛了。

  太过激情,烧伤了是吧。我边捞面条边调侃。

  我们找的是一家西北面馆,上海没有藏区那样的茶馆,那面也不是手工藏面条。

  为什么人们听了这种事情后都是这种反应。平安似笑非笑。

  人们听这种事情都是这种反应才属于正常反应。既然没有,你那晚用漫游嚎什么嚎。

  还以为你考虑问题不会这么简单。没等我说完,平安打断了我,好象有点恼。

  那么你想我怎么解读你那晚的行为和现在的话,难不成要从心理层面分析你做了还是没做的背后的深刻吗。我没有示弱,心想这样的事情在十年前的上个世纪就很普遍了,做不做没什么好究的,即便究又能究出个啥来。

  我们不欢而散。

  回家途中,冷风吹,我脑子开始冷静。

  平安是个朴素的女人,是个不喜金银琉玉,只爱珍珠的女人。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那玩意跟玉石有似,多为上了年纪的人倾心。

  我已经老了。她玩笑后很认真的说:那东西足够纯粹,两亿年前便有了。那是牡蚌反复疼痛与沉淀的结晶。有时很难受的时候,去看看那东西就没那么难受了。

  那时我们刚认识,还不很熟悉。可她那话让我有感觉。她可能也是那种骨子里内敛的人。也是那种不轻易把自己伤痛抖落出来的人。

  她肯说,当我值得信任和倾听,并且对她不会泛滥同情或者嗤之以鼻。不然,她可以一开始不问轮回不轮回,不打我手机,不选择哭泣,不讲出自己又一次颓废,甚至不提遇到什么人想起什么事。

  真要是谁和谁搅和在一起,之后堂而皇之的当没发生,甚至厚颜无耻的吹嘘的人,不是大把大把的嘛。

  我想自己还不够了解平安。我想即便是认识了十年二十年的人们也未必了解得清晰透彻。

  何况人是善变的。何况光阴已经或正在让很多东西失去意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不在玛吉阿米;就在冈拉梅朵(4)
深夜。

  短信给平安。

  很快回复。

  “这两三年一直围着喜马拉雅在转,在西藏转。我一直当她是强大的力量。

  除了行走的爱好,还希望这力量对自己的个性和生活态度有所领悟和帮助。尽管自己的理解始终粗肤。

  然而,从拉萨出发,又中转拉萨,再回到拉萨。凡事此消彼长。落入六道轮回之一的人道,怕是一定要如此了。”

  “拉萨是个圣城。

  香客与看客每年源源不断的涌入,一次又一次。

  拉萨是个讲缘份的都市。

  所有是非对错,果与不得果,似乎都能在此找出答案,哪怕根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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