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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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 落-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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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那些藏胞、夏尔巴人一双胶鞋说爬一趟珠峰就爬一趟,内地的农民也不过一双烂布鞋或干脆赤着脚,照样跑山过河的。社会开放了,生活条件好了,人又贪图新鲜安逸,才陆陆续续把装扮配备得潮起来。

  所以没必要与他人PK去过多少地方,穿越了多少座名山大川,跑烂掉多少双鞋子,吃过什么美食,装备器材有多强,甚至睡过多少个当地女人。只选择适合自己的行走方式,包括经济条件、时间和体力。

  重新站到当初计程车抛锚的那条马路上吃土。所有布景换回那个傍晚,天色暗淡,车流如潮,一辆的士或小巴都截不到。后来,只要见到有空位的车辆平安就招手,连副驾空的卡车也不放过。

  终于有台客货两用肯停下来。去哪里。瘦个子司机探出小脑袋说着英文。

  泰米尔。平安想想不妥又更正到,加都市区的哪里都可以。

  二百卢比。瘦个子望着她。

  她点头。他甩头,意思让她上车。她把背囊和自己扔进后排。后排堆满了垃圾状的杂物。

  堵车。走走停停。

  瘦个子掏出黄色小塑料袋。同样印着黑色的咆哮小老虎。同样揪出烟叶状的东西往嘴里塞。

  可以问下你吃的什么吗?平安没能忍住当日对刀疤脸种下的好奇。

  narcotic。

  她怀疑自己的听觉。但貌似是那几个音节。

  是不是那种吃下去可以让人兴奋的东西? 

  瘦个子回身点头。冲她很暧昧的笑。

  那笑容的意思莫非是要么她也吃过,要么有试的打算?平安甚至有要那个小老虎来看看的进一步想法,却因这个笑容及其揣测戛然而止。

  后来,平安把这事讲给karma girl听,还问那东西在哪里有卖的。

  girl有点错愕的说,你买不到的,那东西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别碰。

  后来,平安去问karma老板。

  老板同样笑得暧昧,回道,二百卢比只够买半包那东西。

  或许他们当她也是瘾君子。

  后来,平安跟英子私下讨论。

  英子说她也见过当地人吃那东西,也好奇的打听过。人家倒没明说是大麻之类的毒品,回答的大概意思是在想不通的时候需要借此来调整,但不能靠这个想太通,所以不能多吃。

  
  吃饱饭的人们蹲在院子里等摩托车队队长,为了谈次日去穷宗的价格。死活等不来。

  去厕所不。贝玛桶了下平安。

  走。她仍旧昏昏欲睡。

  黑暗中,两个女人被一群孩子围绕。他们一直跟她们到那湖景厕所。孩子们在门外嬉笑,甚至想推开木门。平安大喝。他们照旧堵着门哄笑。他们对什么都好奇,新鲜。

  孩子再度拥上来。有的拽衣角,有的挎起胳膊。顺坡而下,在黄土地中央就势围成圆圈伸胳膊伸腿的打算跳起锅庄。

  瞎转中,两个女人被分开。

  平安摸到某个孩子的小手冰凉。比她的手还凉。第一次摸到比自己手还冷的手是什么感觉。她只想传微薄温度给那只手。

  天太黑了,赶紧回家吧,多加些衣服。她嘱咐她。突然想起手凉没人疼那句老话。耳边有个声音,别人想疼你,可你给人家疼吗。

  这时,她听到贝玛在身后笑,说有个孩子管她叫妈哩。大概是下午队伍有人认了干女儿闹腾的。

(九)花儿变成水中沙(5)
人们陆续聚集回达吉家的客厅。满屋子羊肉味。

  晚饭时达吉带着女儿去过前院。他喝了队员们盛给他的肉汤。小拉姆红着脸硬是不肯吃。而申琼一直守在自家的火炉边。平安他们吃饭前她在煮羊汤。等到吃完回来,她还在煮。

  沙发边的宽扶手上摆着平安吃剩下的半张饼。已经冰凉。发硬。

  电视只有中央一台。在重播阅兵式。有雪花。那还是乡政府给安了大锅后才收到的。

  树捧着一本叫藏地啥旅的书,念什么那女人和乡里所有男人都睡过的荤段子。他吃饭前就在念那些段子,吃完饭继续念。好比叨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和尚。

  那书是达吉的。达吉识汉字。而且是高中毕业。毕业之后出去做过几年事。后来他把家里的空房子收拾出来为旅行者提供住宿来赚钱。每年也跟着亲戚朋友出去做点小买卖。他喜欢跟旅行者聊天。比如外界的时事。村子里的人……他的思想,在村子里应该是开明活跃的。

  小拉姆和父母挤在里屋。一道虚掩的木门那边很快传出鼾声。

  平安没有一如既往的妥协,开了头灯。但是没能维持多久。隔着耳机,她听见有人不停翻腾睡袋。又是一年前的哗啦啦。这次谁影响谁。双方都有了。似乎听到那声音的背后是对光亮的忿恨。

  算了。平安决定出局。她裹紧抓绒衣,提了罐青稞小米,光着脚丫儿趿拉着拖鞋站去小院儿里。小米还是半个月前在帕羊买的。

  很冻。本来在达吉家烫过热水的脚已经冰凉,身体在小米的作用下瑟瑟。这不是她愿意的。

  整个下午达吉家的火炉很旺,把干干的牛粪扔进去便会燃烧起通红的火苗。如果能围坐在那样的炉火边,点根蜡烛或开起头灯,喝喝茶,看看书,听听音乐,跟远方的家人或朋友聊聊……但那是四个人房间。由不得她。所以不得不站在风里,以为小米可以缓解一下。

  但是。死寂是强大的主题。与他携手,她只能倒着行走,看着那些温暖与安静越来越远。

  月亮,是笑不出来的剪影。整个村落灭了灯火。夜色好浓。T恤完全被吹成一条抹布,依然飘来荡去。

  小米。在凌晨两点发挥效力。

  热量从平安双脚倒着延伸上来。她撕开里面那条厚睡袋的拉链。还是闷。再撕开最外面抓绒睡袋的拉链。缓解。

  很想起夜。一想起那遥远的湖景,还有四处溜达的藏狗,她慌。琢磨着达吉家后院门外的墙根倒是不错。

  打开铁撑,刚蹲下,发觉一米半开外蜷缩着一条狗。显然那只狗也发觉了她。它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瞪着她。然后狠狠哼了一下,将头埋回夜一般的毛发里。

  其实文南村的狗很懒,有时甚至懒得看陌生人。它们要么睡觉,要么只顾着找吃的。这是平安后来才知道的。

  平安突然有点悲凉。行走中的女人真的麻烦。车载幕布。大雨伞。同伴望风。还有男人们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如今一条狗的讽刺。转而她又想笑。夜有夜的好处。即便有人远远经过,也不过当达吉家的后门口蜷缩着两条狗罢了。

  外裤还没提妥,那狗突然窜起吠个不休。平安吓得差点儿坐到地上,好在身后是达吉家的院墙。

  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喊声。在达吉家的前门。原来狗是听到人的脚步才叫的。

  平安冲过去开门。头灯对面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你,谁。极混沌的汉语。显然对方辨出她是生人。一时语塞。平安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女人径直冲上石梯。似乎达吉达吉的喊。

  揉着眼的达吉听那女人用藏语说了什么,火速披上袍子跟出门。

  房里有人惊到坐起身,问怎么了怎么了。没事没事。那身体随着平安的话音又迷糊着倒下。

  出什么事了。平安追上急匆匆的达吉。

  母牛生小牛。生不下。

  我也去,成不。

  达吉没答她。风风火火的走。平安风风火火的跟。

  村子东北角有个不少的圈。亮着不很光明的若干烛火。好象村里停电了。

  大部分牛无动于衷的睡着。被木板隔离出一小块儿草榻里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但已是有气无力。

  那躺倒的牛身下好多血渍,有的已接近干涸,可*依旧缓缓流着血水。从牛头顶部那团咖啡色毛发,周身的玛瑙黑,还有耳朵下的橘红色绒线球,平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牛是如花。

  是石罗家的吗。她问正跟那老太太讲藏话的达吉。

  就是。你怎么知道。达吉转向她。她从他嘴里得知那老太太正是石罗的奶奶嘎玛巴桑。

  它难产?她没说出下午跟石罗在田里的段子。

  只有一头出来,就憋住了,里面可能还有两头。达吉叹着气把手伸向如花。

  为什么叫达吉过来。后来平安了解到乡里的兽医放假回那曲老家了,达吉以前跟着兽医接生过三次小牛。

  可是折腾了两个钟头,如花的叫声越来越小,看上去越来越衰弱。之前产下的那头牛犊趴在木板的另一边,也在断断续续衰弱的鸣。

  怎么样。平安悄悄问达吉。

  他摇头。满手血水。一脸无奈。嘎玛巴桑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就是不肯流下来。

  天边出现第一抹光线的时候,嘎玛巴桑哈着腰,端进来一个又旧又重的铁盆,底大口小。她煨了一炉桑烟。

  达吉,帮忙跟石罗奶奶说说,如果可以,把牛耳朵上的绒线球送我好吗。

  哪料到达吉瞪了平安一眼。

  我才不说。巴桑不会给你。说不定你还要挨骂。这牛不会死。这里的人都当它迷路。你回去吧,你们不是要去穷宗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花儿变成水中沙(6)
平安没回达吉家。她去了湖边。当惹雍错是千万年前海洋遗落的眼睛。湛蓝。深邃。

  天际排列着灰珍珠色的云帛。田野里,村民赶着犁。有的牦牛很听话。有的并不乖,尥起蹶子发着脾气,连前后两个壮实的藏族汉子都拗不过。那犄角大有顶入男人胸腔的架势。那吼叫惊得湖边飞鸟阵阵跃起。

  平安腿软。并非源自此景。是半宿没睡,还是刚才那个错误的尴尬呢。

  村东头腾起桑烟袅袅。驱魔?送别?反正那是铺好的五彩路,有度母相伴。

  达果神山上的云帛撕裂成鳞羽,太阳将微茫洒向湖另一侧的土地。平安听见有人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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