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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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 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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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头。他要开车。藏族师傅有个好处,不贪杯。

  三位队员坐了过来,在平安左边的台阶上依次排开。他们人手一罐中庸的王老吉。

  一个*黝黑上身的乞丐在平安他们跟前转来转去,到处翻着空酒瓶找残酒喝。

  最后一杯拉啤的时候,平安突然问了普布一个问题,你们藏族汉子喝高了之后也象东北或西北男人那样打老婆吗。

  普布抿着嘴乐,轻柔的说,不打。那眼神好象在试探平安,你那位是东北的还是西北。

  平安也呵呵的乐。那眼神似乎是回答,哪儿的都不是。

  最后一杯拉啤的时候,平安被台阶上离着最近的那个男人拽住,非要她看他在扎什伦布刚刚拍到的羌姆。

  回放中,是一群红艳艳的喇嘛,一堆搞怪的表情。

  平安问他为什么不叫她一起去。

  在岔路口做选择的时候,谁让你不跟我呢。他不无得意。

  是啊,她没跟他。因为不想跟。她直走。前方是兜兜转转的小巷。直至通往*台的方向。直至迎面有人下来说,堵住的。

  最后一杯拉啤的时候,平安身边的贝玛终于忍不住跟那个晃悠来晃悠去的乞丐举起杯,做出一起干杯的示意。

  谁料乞丐甩了甩蓬松的头发,很不屑的扭脸撇嘴。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如果换成别的男人见到贝玛这样早扑上来了。曾经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莫非只有那乞丐有这般心境。平安突发调侃。

  着啦。着啦。车外有人在大喊。是树。

  什么着了。

  车着啦。

  平安慌忙跳下来。唉,原来是车前轮胎顶端的胶皮烧糊了。普布正拿着旅行水壶灭火呢。

  某个不知名的垭口,两边是尖锐的的山壁,之间放满西马,在风里上下翻飞,山坡到公路上散落着隆达,有的为尘土覆盖,只露出边角上的经文。

  人们都在山垭上拍照,只有平安睡着。乙醇让她犯困,前一晚在拉萨整宿没睡。短短的一个盹令她愉悦,都能感觉自己嘴角弯弯的模样。

  继续瞌睡。没多久车子又停,有人奔去田里抓当地人摆拍。

  平安立在车门前,看着后面驶来一辆东方红,之后拖拉机后厢的所有人举着啤酒瓶冲她呐喊招呼。

  揉着惺忪的眼,平安望见正待沸腾的高原再次充斥青稞的血管。

  夜色添满道路之前,新的山峦溢出牧羊人的黑色酒囊。

  那座山峦叫拉孜。

  尘土。是个答案。有点玄。

  还是一年前,徒步米堆冰川,大禹叫来村里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做向导。老人不会说汉语,暴扬的林间土路上走在最前面,时不时抓起一把土撒下来,问平安,什么。

  平安说,尘土飞扬。想想老人未必懂,将眼神交给身后的男人。

  身后的男人说,尘土。

  老人抻着生硬的舌头学,尘土,尘土。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复撒土的动作。

  身后的男人说,他可能是想学汉语吧。

  四个月后,平安抵达尼泊尔首府。

  午后的博德纳佛塔。亚洲最大的般若眼塔。由藏传佛教徒掌管着。

  有人往塔前的焚烧炉里撒土样的东西。当地人告诉平安,那是人们在焚化逝去亲人的骨灰。

  (羌姆:藏传佛教的寺庙跳神。)

  (放西马,隆达:藏族老乡在山与山之间挂上经幡条幅,或者从山下往四周撒下经幡纸,以示祈福,辟邪。)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莲花难生(2)
七点钟。平安唤醒磨牙磨了半宿的贝玛,并说自己不吃早饭。

  有个男人推门进来帮平安拎背囊,被平安制止了。

  垂下长发的平安满面憔悴,独自收拾着东西。前一天晚饭后,他帮她提包,她却为别人饭桌上提出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私下抱怨。

  那男人叫榆。是一起包车进藏的驴。是在平措廊台打破她回到拉萨头一个下午的恍然,还有扎什伦布最后一杯拉啤时拽住她看照片的那个男人。

  平安管他叫树。反正都是植物。反正人与人都是以植物关系相处为宜。

  平安拖着“连滚带爬”(背包)下到二楼。贝玛上来帮忙,手里晃着一小袋包子。

  两人被几个藏族孩子堵在旅社门口。孩子跟贝玛伸手要吃的。

  贝玛说这是留给这个大姐姐的,姐姐生病呢。

  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走开了。贝玛夸孩子真懂事。

  平安笑,心想什么姐姐,都能做那小不点儿的妈啦。她根本没胃口。即便解释,贝玛也不会给,总不好抢过来给那些孩子吧。

  窝在车角,平安左眼拼命淌水。发烧,高反,还是睡眠障碍,也许综合作用的结果。

  她觉得很丢脸,担心前面副驾的树能通过窥镜看到,把棉大衣紧紧捂至眼睛处。

  身体不好,不该那么频密的进藏。平安进藏前,死党们反复劝告过。她从五月感冒断断续续直至九月,没好过。她坚持说没事。

  她之前曾经跟队伍透露过从拉孜往定日方向夜徒步的打算。

  深更半夜不怕吗。树问。

  没财没色的怕啥。

  那地方的人可不这么看。我陪你吧。那男人在网络里有时候超乎寻常的热情。可能男人都这样。

  呵呵。你比那些匪呀狗呀狼的更恐怖。平安半玩笑着。

  出发前,树短平安,问她好点没有。还说自己也发烧了,在输液。

  平安回复,至少你可以输液,有人想输,医生都不给开。

  为什么。树问。

  说出leukopenia之后,平安立刻深恶痛绝自己的软弱。

  看来只有我照顾你了。嘿嘿。那是树惯用的语气。

  平安懒得笑与回应。成年人善讲小孩子都不爱说的玩笑。

  窗外的天渐朗。拉孜到老定日依如前一日的限速。两位师傅泊了车等待。人们各自散去。

  平安拿贝玛当了模特,叫她在宽阔的草场上摆pose。贝玛做瑜珈的动作。很初级的那种。

  前一晚四川旅社,她告诉平安,自己有强直型脊柱炎,曾经疼到动不了,眼泪也流不出来。

  平安不会不信,也不会全信。

  人和人的很多东西,包括疼痛,都是可大,可小。不讲出来,自己可能在乎。讲出来,别人未必在乎。

  贝玛和其他队员去了路边农家。平安独坐在轮胎前,脑子空白的望着大路前方。一辆车过来,一辆车过去。

  有一只野狗蹭过来。与平安近距离对峙。狗开始龇牙。

  平安缓缓把镜头按下来。她没动地方。即便动作,她肯定也快不过那条狗。

  狗闭了嘴,离开。

  在藏区,很多狗反感镜头。前一天限速途中,也是这样,因为镜头被路边的狗追咬。好在当时她逃得快。

  老定日的岗嘎镇。通往珠峰的必经之地。登山队也好,普通驴队也好,都要在此做最后的补给。

  等午饭的当口,平安跑去街对面晒太阳。全是当地人。他们递给她一把老旧的木凳子。

  晒太阳老人里,一个七十八,一个六十六。平安跟其中一个要他手上的藏戒指来看。人家很爽快。平安对着那东西拍。一个裹着头巾的藏族孩子晃悠过来看她照什么。

  那孩子刚和镇上的孩子打完一架,没输没赢。平安问他几岁了。孩子摇头。一个劲的笑。后来自称孩子妈妈的女人走过来,说是她儿子,叫桑旦,五岁,不会说汉语,整天尽顾着玩。

  桑旦好象知道他妈在说他,用力掐他妈妈的脖子。平安笑。帮母子俩拍照。心想,也许有一日小桑旦会是很出色的登山向导或协作呢。

  那女人开始跟平安聊天。问平安来自哪里。多大。结婚没。有孩子没。好象汉族女人一样拉家常。平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对话里,她得知这女人比自己大一岁。藏族女人婚育晚的也不少。

  手机响。是树的。在哪,回来吃饭。

  平安抬屁股要走。桑旦妈妈拉住她,一定要寄给我(照片)。并把地址留给了平安。西藏日喀则定日岗嘎镇, 拉巴。

  并没有开饭。

  平安给贝玛看藏族老人戒指的照片。

  没拿你手上的那个比比哪个更值钱。树面无表情的问。

  平安下意识的望了下左中指。

  他俗,还是他故意呢。他怎么知道,老人和她的戒指也许都是用来保平安的。还有,不只如此。承诺。盔甲。对于一些人可能很笨重,而对于另一些人可能很重要。

  
  可以看见希夏邦马了。

  普布停车方便去了。贝玛跟树坐在一块石碑跟前。树的朋友老唐要对着他们照相。

  树伸手拉平安。她差不多是摔坐在石碑上的。还没稳过神,树的手已搭在自己肩头。

  身后一阵马达声。尘土扑来。另一台车也到了。

  平安转头的时候,听到老唐相机的咔哒声。刚好一个后脑勺。

  那好象是唯一一次合影。日后平安连那个后脑勺都没拿到。

(二)莲花难生(3)
萨嘎街头。左岸与右岸交替明亮了三两分钟后,陷入长久的漆黑中。

  队伍里的人偶尔交谈,大部分时间在剁脚。仿佛回到几个月前的拉萨机场,冰冷是其次,等待是主要。不过等的不是飞机,而是晚饭。

  摇晃的烛火中,平安嚼着饭馆老板娘给的半袋子有点发潮的爆米花儿。饭菜上桌的时候,平安已经半饱。

  快结帐的时候,电才来。接近十点。停电似乎成了喜马拉雅南北麓夜晚的共性。

  回到电信旅馆的小平房,树仍躺在床上。他没出去吃饭,说头疼。

  老唐打包了一份热汤面条。树嘴巴上说不吃不吃的,最后还是在大家注视下把那份面条扫了精光。

  平安想乐,硬是装着不乐出来。

  她想起树之前在MSN上说过,自己一定要跟老唐一辆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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