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人家倒是有不少,就是没有人看上他家大柱子。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大柱子28岁了,媳妇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影儿,李大山万般出在无奈,只有得考虑用二兰子跟人家换亲的事情。脸面再重要,也没有媳妇重要呀。换亲人家笑话我,没有本事给儿子找媳妇,用此下策;没有儿媳妇,那笑话可就大了,他李大山能了一辈子,把他的大儿子能成了一条光棍,幸亏有个二柱子,还有个盼头,要是没有一个二儿子,那李大山就要绝户头了。想到此。李大山不寒而栗。眼看着大柱子年龄一年大一年,老李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到了二兰子24岁,大柱子28岁的时候,他动员小闺女二兰子为解决大柱子婚姻问题,而降低择偶的条件。
“兰啊,我的好闺女,你大哥都二十七八啦,至今还没有一个对象,你妈妈临死的时候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也是个懂事的闺女,不要跟你姐姐学,良心被狗掏去吃了,你想想你将来要是没有一个小侄子,等我死啦,逢年过节谁去接你带你。不管你今后嫁到哪里,娘家都是一个靠山,俺们农村人不是说吗,上阵还是父子兵,最亲还是娘家人啊。”
二兰子说:“爹,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妈死的早,我们姐妹几个,你屎一把尿一把,把我们抚养成人也不容易。按说我该听你的,可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改革开放了,年轻人要自己找对象。不过呢,我们这个家庭特殊一些,我哥哥是老大难问题,我能够理解。换亲可以,但是你给我换的那个人,我必须要看得上,我要是看不上,爹呀,你可千万别逼我,我不是我姐姐,你要是给我换个子什么秃子,麻子的,我宁愿不活了,我也不嫁那样的人。我也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不能光疼儿子,不疼女儿呀。”
二兰子嘴巴很厉害,还有一点文化,上到小学五年级,李大山一心想培养二柱子,才叫二兰子退了学。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旮旯村比较小,村里没有完全小学,只有一个初小,一个老师教三个复式班,到了三年级以后,就要到二郎山附近的另外一个村的高小去上。二兰子到那所小学要过一条小河,她过那个小石桥的时候,几个男孩子天天守候在那里,单等她上桥的说话,他们朝河里扔石头,用水砰她,经常把她的衣服弄得水淋淋的,叫她没有办法上学,加上他的父亲李大山也不想叫她上,最后她就退学了。
在农村,往往有这样一种文化现象,一个家庭有姐妹兄弟数人,一般的说,老大的性格都是比较憨厚的,老二呢,性格大都比较随和,老三呢,性格大都比较刁钻。老李家这几个孩子也大抵如此,大兰子就比较憨厚,大柱子就特殊一些,有自己的个性,二兰子就有些刁钻刻薄。不是他爹叫她打狗,她就打狗的,叫她撵鸡,她就撵鸡的,总要饶一个圈子。
她的这一番话,既没有顶撞她的爹爹,又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了,还有在他父亲面前撒娇的成分,李大山就不得不把二兰子的意见考虑进去,不能以牺牲女儿的利益来成全儿子的大事。
既要做好二兰子的工作,又要满足二兰子的条件,这就难为了大柱子爹。
大柱子爹四处张罗,到处打听这一带村庄,有哪些人家需要换亲。不仅女儿长得可以,儿子也要长得不错。这样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的确难找。先说的几家,都是二兰子在里面伸腿,没有说成。
“个子太矮了,像武大郎似的,我不干。”
“太胖了,我们家又不缺大厨师,我不愿意,要愿意你愿意,我不干。”
“个头不错,那张脸乍看还行,怎么仔细一看,还不如乍看,算了,我不愿意。”
“才小学三年级,我还是小学五年级呢,哪有马蹄靴子倒穿着的,文化太浅,配不上我。”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可难为了李大山,“二兰子,我的个小姑奶奶呀,你这是换亲那,还是公主招婿呀,条件也不能太高了吧。”
最后经小撮合周旋,搞成了一桩三拐弯换亲的方案。二兰子也基本认可。
东庄有一何姓人家,有姐弟俩,姐姐精刁灵灵,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弟弟有点疵呆,说还有些大舌头,更主要的是这个人有点少脑子。有一次他妈妈叫他到马厂集上去买米,十几里的路就这么抗着回家,到家后,他妈妈问他,憨子,你不是骑着自行车去的吗?他一拍脑袋,是呀,我是骑自行车去的呀,这自行车丢集上去了,他赶紧跑到集上,“吭哧,吭哧”的把自行车抗回家来,朝家里一放,“妈呀,我累死了,我怎么能够忘记带钥匙呢?”他在脱衣服的当儿,就听“当啷”一声,钥匙从口袋里掉了下来。
西庄有一张姓人家,姐弟俩,弟弟长得一表人才,外号叫“小白脸”,在一所带帽子中学(高小附设初中班,当时称带帽子中学)读到初中毕业,在那个时候的农村,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在大队宣传队里,又能写,又能演,人称“小才子”。姐姐脸上一脸的麻雀蛋,像是一块大饼上撒上不均匀的黑芝麻,远看像是麻子,实际上不是麻子,可当地人都喊她麻闺女。说了几个都没有成,人家不是嫌她年龄大啦,就是说她丑,这个小白脸的妈妈死得早,基本上是他的这个麻姐姐带大的,因为姐姐有恩于他,所以,他愿意换亲,以解决他姐姐的个人问题。换的结果是,大柱子娶何姓人家的姐姐,二兰子嫁张姓人家的弟弟。二兰子对小白脸很满意,没有什么好说的。大柱子对何姓人家的姐姐更满意。人家都说,大柱子家这回拣了个大便宜。
这大柱子爹,是个你说他胖,他就脸肿的人,换亲能够换到这么一种效果,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儿子满意,闺女乐意,亲戚邻居面前他脸上也有光。他见人就吹,“你别看我家大柱子说话有点散,可人家姓何的那闺女,第一眼就看上了,说是她最瞧不起的是闷鳖一样的男人,说大柱子人高大能说话,耕田钯地也不差。”说着,大柱子爹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储满了幸福和甜蜜。
听话的人免不了要夸他几句,“你李大山也不是一天半天的,做什么事情都行”,他这时就更加得意,接着吹嘘,“光大柱子满意也不行呀,我家那二闺女脾气我是知道的,我和她商量换亲的时候,她就给我咸菜烧豆腐有盐(言)在先,爹,不是我做女儿的不给你老的面子,换亲可以,可那要我看得上,看不上,不行,我不是我姐姐,秃子麻子的,我死都不会答应你的。这不,他和那个姓张的小白脸一见面,就好的不得了,说,爸,这门亲事我愿意”。听的人又要赞扬他几句,“你看这事情,除非你办,要是我,可没有那么个本事,等于是俩个女婿任你挑,俩个媳妇任你选。”
不过也有人抢白他的,“你老李做事情,那天失算过,除了鸭蛋没有偷着,坐了5年牢之外,你还真的没有失算过。要么还有一件,那就是你家大兰子和人家换亲,是媳妇没有换着,白陪了一个女儿。”大柱子爹这时会指着抢白他的人说,“你这个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诸葛亮精明一辈子,他也有用错马谡失去街亭的时候呀,三国演义里的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他也有夜走麦城的时候呀。人一辈子哪能啥事都胜算,谁能够不摔几次跤,过几道坎?”
第十九章:大柱子的婚事
第十九章:二兰子跟人跑了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李大山接受上次换亲的教训,他要搬倒树捉老鸹,拿稳当的。他建议三家没有先嫁后娶之分,同时办喜事,免得夜长梦多,谁家一变卦,连环倒霉,三家都受牵连。三家说好了都在当年的三月三日办喜事。
这一天,三个村庄都非常热闹,三班喇叭吹的震天响,三家请了三个戏班子,搭台唱戏。农历三月三,还是一个相对农闲的时候,气候宜人,咋暖还寒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也正是办喜事的好季节。那时旮旯村和其它的二个村都还没有通电,没有通电不要紧呀,有的挂上马灯,有的朝附近的小学校借来汽灯。
大概是1885年前后吧,农民们对于哪一阶段的国家的政治经济形势最为满意,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已经有好几年了,家家户户都是吃陈粮,烧陈草的,早已告别了“半年糠菜半年粮,玉米稀饭山芋馍”的拮据生活,农民小日子过的都不错,遇到什么红白喜事,家家都想办得十分像样。
那一阶段,办喜事讲排场,铺张浪费的陈规陋习一时间大为盛行。因为农民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有了钱之后,怎么花,他们认为两个地方最值得花钱,一个是盖房子,那时,村上的房子盖得一家比一家好,人们纷纷拆掉土坯房,盖上砖瓦房。你家房子带走廊的,我家就要盖二层小楼;你家房子地要打地平,我家的房子的地就要做成水磨石的;你家的房子比我的高,我家的房子要盖的比你家的还高。互相盲目的攀比,宁愿吃得差一些,房子可是脸面,不能比别人的差,可以说是家家鞭炮响,户户盖新房。那一阶段,有点文化的农村知识分子可忙了,比如旮旯村的大甩爹和何半仙,经常有这家请那家候的。忙什么呢,忙着给人家盖房上梁写对子呀,何半仙还能够根据具体人家的具体特点,把一些古典诗词变化一下,写对子。大甩爹就不行了,他不论是谁家请他,不论盖的是偏房是堂屋,都是清一色的写上这样两句对子:“工人扶起白玉柱,农民架上紫金梁。”门头上的横批都是这几个子:“三中全会好。”另一个就是娶媳妇。他们认为钱花在这两样的事情上,露脸,吃了喝了,是肉埋在碗底下,没有人知道。这三家三拐弯换亲,同一天办,人都是要脸面的,谁家也不甘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