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奥蓦然回神,出了屋子大叫迈克尔,迈克尔正在听驾驶悬浮飞行器搜人的队长们的报告,一听皇帝的声势立即应声。
“把雪莉看住不准她离开华尔瑟殿,跟我去伊卡菲尔家。”
“是。”
好像有数十个小榔头在脑袋里狂敲,童童皱着眉头睁开眼,直揉额头,意识仍在混沌之中。突然,一双手臂横伸过来,将她整个身子紧紧搂住,她心中立时一惊,眨眨眼才看清当前的情况。
“伊……”出口的声音,异常地绵软无力,仿佛在娇吟。
伊卡菲尔轻轻一笑,全无笑意,“醒了,头疼?”说着,他伸手帮她揉额头,淡淡地说着,“昨晚你喝了十几种不同的酒,现在知道头痛了吧?”
十几种不同的酒?
她猛然一惊,刚要喝问,发现她和他居然同居一床,且一丝不挂,盖在一床大棉被里。再朝四下一望,充满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红白黑搭配的主卧室,身下的大床是标准的双人大铜床,而不是她熟悉的古典大水床!?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我怎么会……”她惊瞠双眼,要推开他,但浑身仍是绵软无力,头还在阵阵发昏,他的手也似钢条般一动不动,推攘时又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她的手臂上,肩头,甚至胸口,都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吻痕……一个更恐惧的可能性轰然炸响在脑中。
难道他们这样子一整夜……一整夜,真的发生……
伊卡菲尔冷眼看着她预期中的反应,语声轻柔,“童童,难怪泰奥那么放不开你,没想到你在床上的表现这么让人惊喜,呵呵呵,”他伸手勾起她下巴,望进那双惊惧遍布的大眼,看到自己冷酷残忍的嘴角,“还有这么香的奶味儿,真是棒极了!”
床上……惊喜……奶味……棒极了……
她吓得一寸寸后仰,可是他如何能放开她,被下相贴的灼热肌肤,可以很清晰地告诉彼此热情的存在,空气中散布着淫靡的味道,将她脑子里炸响的那个事实如锤钉打桩般地,狠狠地扣在了心上,瞬间……鲜血汩汩,绝望横生。
“昨晚我们真的……”
“你忘了?你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是泰奥却仍然要娶别的女人,就算婚礼推后也无法改变他结婚的事实。你要我带你去喝酒,时间太晚我就只有带你来我家了,而且为了证明我没有说谎,咱们一夜的所作所为都被好好录了起来,要不我放给你看看……”
“不要——”
他根本不顾她大叫,吹了个响哨,大床正前方的地面突然升起一个超大晶屏,啵地一声,如水滴石穿,如地狱闸门被打开,屏幕上的画面,每一个都让她感觉那么陌生,可是主角分明就是自己,和……他?!
眉角一酸,一股深深的苦涩从心底窜起,脑子里只有他曾说过的一句话。
——童童,一旦开始,就不能再回头。-
不能再回头啊!
这些所谓的东西,不过是个威胁,警告她,不能回头,不能反悔,她和泰奥根本没有未来。
伊卡菲尔一边看着画面,一边语带戏谑地品评着什么,童童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点一点将自己缩紧,她依然没有半点力气推开他。
她太天真了,太天真了,难怪他总是这样感叹地看着她,笑话她……她根本不了解贵族的世界,是多么高不可攀,多么残忍,多么……可怕……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浑身一怔,伊卡菲尔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低头看向她。她只是凝神听着,那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积蓄着多少的愤怒和杀意,一点点地靠近……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地被逼到悬崖,微开的窗户白纱飞散开,冷风拂来,拂晓的阳光穿透了云尘,直直投进大大的室内,正好罩在床上赤裸相拥的男女。
砰——
在一片惊叫嘈杂声中,守在外的机器人被毁了,可怜的仆从被打了,大门被破,木屑飞溅,连正在播放的屏幕画面也抖了一抖。
泰奥踢开大门时,窗外的光一下射进他眼中,他眨了眨眼,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其中还夹着淡淡的奶香,呼吸瞬间一窒,胸口似被一根钢针穿过,让他举步时,又是一顿。
“陛下……”
迈克尔紧张地唤了一声,很担忧。
泰奥跨进屋时,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屋,门再被用力关上。
转头时,正迎上她的眼眸,凄红一片,就像曾经数次在他身下怀中所见。
一直不愿意去想像的画面,突然撞进眼中,他不知道自己真正面对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来的路上他甚至回避着这个最大的可能性,然而一旦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一切都变了。
屏幕里的声影,瞬间成了这静寂一刻全部的表情,嘲讽扭曲的笑脸,遍布。
“哈哈哈,真好喝,我没醉,讨厌,我说过我没醉嘛……”
“童童,你已经喝了五种酒,不能……”
“伊卡菲尔,你为什么不娶雪莉呢?你明明爱她的啊,你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泰奥明明说爱我,却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贵族,皇帝,都是这么奇怪的人吗?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他是皇帝,他是欧洲大陆十亿国民的皇帝。”
“哈哈哈哈,你是将军,所以你不能娶女王。他是皇帝,所以他不能娶我,我是什么……哈哈哈哈,我只是一个下贱的三等公民吗?所以……所以……我就必须穿着他喜欢的衣服,去参加我最爱的人的结婚典礼……哈哈哈哈……”
“童童,你不要钻牛角尖了,既然你都决定要待在他身边,又何必……”
“我是决定待在他身边了,可是……可是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每一次我听说他和女王谈婚礼的事仪,我就会好心疼好心疼……他是用什么眼光看着他的妻子,他是用什么心情夜夜抱着我……穿着婚纱和雪莉在他眼底是什么,穿着旗袍的我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只是一个有趣的情妇吗?”
画面中的男人沉默了,画面中的女人仍在不停地灌酒。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不敢置信自己会将心底最痛苦的事,那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沉黑的眼眸中,似压着震天动地的怒火,隐却不发,黑森森的戾气在他高大雄健的身周滚动着,连阳光似乎都退缩下去,只投到了他的脚边,便不再敢进来。
拂晓时分,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
“……你们说得对,我只是一个舞女的女儿,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幼稚可笑的小婊子……只是一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下贱女人,只是一个……一个不要脸的三等公民,我什么都不是……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呵呵,人生观,品味,思想……都不一样,通通都不一样,不一样——”
“他是皇帝,还是欧国的皇帝,我只是一个亚国的小公民……呵呵呵,真好笑,我们怎么会认识?怎么会在一起?怎么会呢……这一定是我在做梦,对不对?没关系……等我好好睡一觉,醒来后……醒来后,一切就回归原位,一切都会消失掉的……消失掉……白日梦,哈哈……”
这是,他又再一次被自己深爱的女人亲手扔进了地狱。
屏幕里的女人越来越疯狂,最后居然抓着男人大喊别的男人的名字,又哭又笑,又骂又叫,直到扑到那张黑色的大床上……雪白柔腻的肌肤,如瓷如玉,在黑色被单的映衬下,更加晶莹如玉,光润夺目,艳红如桃的双颊,被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打湿打亮,我见尤怜,这一刻……这一刻啊,也许在她眼中分明不同的两个男人竟然重叠。
他和伊的五官是有五分相似的,可是由于两人的气质迥异,衣着风格完全不同,从来没有人会把他们俩认错,而对于一个喝醉酒,又大发脾气的女人来说,这些都心头蜂涌的情感给抹去了。
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只有心底的他,唯一的他呵!
“泰奥,如果你看到我在别的男人怀里,你会杀了我吧?那样也好,死在你手里,也不比被你抛弃的痛苦。你会杀了我吗?”
她的呼吸一窒,心似被炸开般,疼得全身发抖,不能自已。
屏幕里的女人真的低下了头,去吻被她扑倒在床上的高大男人,男人并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也喝了酒,也许是因为女人口里说出的另一个女人的残忍,也许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一切都不重要……深深寒冷的夜,沸腾在声声吟呜中,黑色床单上交错起伏的两具躯壳,毫无顾及,释放了最原始的欲望,很久很久……泻泄似乎也不足以形容两人的疯狂,仿佛是两头狂兽正在厮杀……如果不咬死对方,只有自己葬身地狱……地狱呵,明明知道自己无法摆脱,已经身陷其中,还是想获得救赎,去抓住那最后一道光明……
那一天,我以为我的天使终于降临在我身边,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可是转眼之间,她展开的第四对翅膀竟然是毫无杂质的……黑色。
黑色,那是属于他记忆中的,地狱的颜色。它们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身体,手臂,死死地,密密地,淹没他的全部……明媚的笑容变成狰狞的恶笑,纯净的大眼满布着淫欲靡流,呼吸进的每一口,都是浸着血与腥的腐臭……
指关节,咯咯作响,像是心被狠狠辗进石砾中的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冷如雕塑的高大男人,动了一下,明亮的窗头,忽地黯了下去。他朝前走了一步,屏幕自动下降,收进了光洁的地板下。
他,和他们之间,再没有屏障。
“泰奥……”她伸出手,可腰下的手臂紧紧地捆着她。
未知,这靡息重重的画面,再一次让强压沉静的黑眸,波涛翻涌,浓重的杀意,似雪球般越滚越大,越累越重。
伊卡菲尔在泰奥开口前,从身后紧抱着童童,一只大掌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