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你看我现在那么忙,什么事情都赶一块儿了,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期,不过我也没有不愿意什么的,这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了。”
云舒淡然回答。
“你觉得孩子是东西吗?”
一听她这话,男人有些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我……你当我口误吧。”
“舒儿,那我问你,我跟孩子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都重要。”
云舒想也没想,便直接开口道。
“你只能选一个。”
“你这是什么道理?那我问你,我跟你妈都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个?”
“妈会游泳,你不会吗?”
……
夫妻两接到医院的通知说老先生已经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一接到消息,慕煜北跟云舒夫妻俩,还有冷振便火速往医院赶了去。
老先生的病房是重症监护病房,他们到的时候,老先生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姚梦诗正给他喂水,病房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慕煜北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老先生,看上去很清瘦,脸色显露出一种虚弱的病态苍白,不过从他那略染着笑容的脸上还有那依稀有些清润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应该是一个很谦和平易近人的人,笑容间带着一种温雅卓然的感觉,看到慕煜北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吃力的对他微笑了一下,看得出,他已经虚弱得很了,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隐约可以从他那眼眸里看到一丝苍茫,那种苍茫,是即将归去的那种苍茫,云舒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了,一时之间竟然就是觉得心里压抑得好难受。
病房内,慕煜北跟云舒夫妻俩就站在床边,姚梦诗则是小心翼翼的给老先生喂水,然后擦擦脸什么的,冷振并没有走进来,就在外面站着,也许,他还需要一些勇气。
“要喝点粥吗?老温?”
姚梦诗小声的在他耳边问道。
姚梦诗的话落下去很久,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才幽幽的传了过来,“不用了……小梦,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不用再忙活了,不挺事了,陪我说会儿话。”
“好,我这就坐。”
姚梦诗将手里的杯子往过头上搁了去,然后拉过椅子,缓缓的坐了下去,慕煜北跟云舒也往姚梦诗的身边走了去。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事,你也不必太难过,我走后,请把我跟她葬在一起吧。”
老先生那微弱的声音传来,很是飘渺,听着,也感觉就是在弥留之际的最后留言了,刚刚夫妻两走进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对他们摇头了,跟他们说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就赶紧了,想来,应该也是无能为力了,这样的感觉让云舒很是觉得伤感,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以为她都已经麻木了,然而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心里也在微微的发疼了,不知道是因为这位老先生对感情的执着,还是因为她的心便得柔软起来了。
一听到老先生这话,姚梦诗立刻难受了起来,眼里不禁溢出了浅浅的泪花,只见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有些哽咽的抓住了老先生那枯瘦如材的手,握得紧紧的,苦涩的开口,“不,老温,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怕也没有什么念想了。”
老先生的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已经看透了生死一般的感觉。
“老温……”
见到他这个样子,姚梦诗顿时泪如雨下,他们已经一起共事长达几十年了,在她生命最惨淡的时刻,他悄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走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子,在她的心里,他早就成为她最挚爱的知己朋友,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就不涉及男女之情,却更胜于那种男女之情,是一种相知的相互安慰相互包容的友谊。
云舒也是知道的,也跟慕煜北说了,老先生一生命途多舛,年轻的时候自己心爱的人成了自己的嫂嫂,然后又爱上了一个年轻而美丽的钢琴老师,却遭到家里的反对,他不顾家里的反对,跟女教师结婚了,并且跟家里断绝了一切的关系,没想到,后面妻子却因为难产而死,连孩子也没有保住,走的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而老先生也只不过是三十来岁,他家里的人又重新找回他,想给他安排联姻的事情,听说老先生对女教师的爱深入骨髓,女教师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娶了,也许是对所有的感情都是没了兴趣了,那时候他也遇见同样落魄悲凉的姚梦诗,两人一起共事一段时间便成为了好朋友,那时候迫于家里的压力,两人又走得很近,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否认别人误以为他跟姚梦诗是一对的流言,再后来,温家破产了,他便用自己手头仅剩的资产跟姚梦诗开了几家药店,创办了药厂,一步一步的发展到了今天,两人的友谊也是越来越深了,姚梦诗心里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有的时候想想,其实有些东西也未必需要强求,顺其自然就好了,姚梦诗跟老先生在一起拼搏的这段时光里,大家都很自觉的避开了感情,一来是因为老先生心灰意冷,二来,姚梦诗本身也是对感情充满了疲惫和恐惧,本来,两个同样经受过煎熬的人应该更能相互吸引才对,然而,很奇怪,他们两个不管怎么样就是擦不出火花,只不过,他们的友情却很好,远远的超越了一般友情了,或许从更大的程度上来讲,他们已经是知己了,回想起两个人相处的每一段时光,姚梦诗隐隐约约的想起来,好像他们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不说了,所以,姚梦诗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然,他的事情,姚梦诗也是了若指掌的。
老先生有些吃力的望着姚梦诗那已经花白的双鬓,眼神里充满了希翼与疼惜,同时又沉静而平和,只听到他那虚弱而平和的声音响起,“你回去吧,回到他的身边,你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逃兵了,人不能做一辈子的逃兵。”
“不,老温,我……”
姚梦诗抬起手擦了把泪,泪眼婆娑的望着老先生。
“小梦,听我把话说完吧。”
老先生虚弱得连说话都是异常的艰难,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说上那么顺畅的一段话,“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顾我走过的岁月里,我才发现,我又何尝不是感情的逃兵?小梦,我们已经错过太多的东西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不多的岁月里,能够连带着我的那一份都争取回来吧……接下来,就不要再失去了,人的一生就是这么短暂,为什么我们总是失去又失去?那是因为我们太害怕失去了,所以连拥有的念想也不敢有……咳咳……其实很多东西看开了就好了,这些年来,自己扪心自问,你的心当真是沉寂毫无波澜了吗……感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在你抱怨责怪着他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你又为他做过什么?若说责任,你身上同样是有责任的……小梦,对不起,为了你最后的幸福,原谅我没有办法总站在你这一边,我曾经多次雇私家侦探调查过他了,事实上……咳咳……事实上,他不比你过得轻松。”
“你别说了,别说这些了,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
姚梦诗想阻止住老先生,这些年,最害怕的,就是提起这些陈年往事,这些事情每次一让她想起,她心里总是会忍不住窒息般的疼着,她知道,她自己同样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不合格的奶奶,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她能做些什么?她也不想做逃兵的。
对她来说,冷振就是她一生的噩梦,她的大半辈子都是生活在这种噩梦之中,再也无法脱身了,她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甚至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轻咳声不断传来,老先生还是抬手阻止了姚梦诗,“有些话,再不说,也许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小梦,你回去吧,离开新加坡……回到锦阳城,回到他的身边……那里有你的儿子,孙子孙女,有你的家,不要再逃避了,上天每赐予人一份感情,都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的,不要等到了我这一步,你才觉得遗憾,就趁着……这剩下的不多的日子里……争取一下吧,我们这一生都是……咳咳……被迫跟命运妥协,孤独亦是活该……”
“我知道!我知道!老温!”
姚梦诗紧紧的抓着老先生的手,害怕一个没有抓紧他就会这样离开了。
“我何尝不想回去,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不,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一切都不算太晚……小梦,我们都活得太自私了,所以孤独寂寞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我们总以为我们活得辛苦……活得很累……却不知道孩子们或许比我们更累,更苦,所以,回去吧,一家和睦,儿孙满堂,这也是我一直想看到的。”
“老温……”
姚梦诗顿时哽咽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她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是啊,他说得没错,他们都是活得太自私了,远远的逃离,只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爱人之间,本来就是需要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而她呢?她都做到了哪一点?
“阿毅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心头最大的坎,咳咳,他是个好孩子,他把阿毅调教得很好,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你以为这些年他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吗?你们之间不过是需要一段时间缓和而已……一个爱得卑微,一个爱得倔强并不是什么好事……咳咳……”
老先生淡淡的语气轻飘飘,听了让人感觉很是不真实。
“你来了……”
就在姚梦诗紧抓着他的手哭泣着的时候,老先生忽然睁着那淡淡而有些迷茫的眼神往前方望了去。
慕煜北跟云舒下意识的偏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去,只见冷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病房了,就站在床尾的不远处,苍老而深幽的眼神正盯着那个低头哭泣的女人。
听到老先生跟他说话,冷振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今早上慕煜北就已经把很多情况都跟他说了,包括老先生调查过他的事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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