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发现了我的计划,我没走成。我个性恶劣又滥交,老爸却还是希望我能继承天狱门。他不想让我走,就用你的身世秘密和我交换。”
她屏息听他继续往下说。“那天,妈妈难产,把我真正的妹妹一起带走。”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过世,亲生妹妹更是素未谋面,提到她们,他的语调虽然不轻松却也并无伤感。对自己不在意的人,他向来态度冷淡。
“老爸在医院的椅子上看到被人遗弃的女婴,他认定是妈妈留给他的礼物,就带回了家。”他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微微颤抖。“那个婴儿就是你。”
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父母不要的孩子。海遥就算想拼命忍住眼泪,还是免不了鼻子发酸。“爸爸,有没有查过我的父母是谁?”她清了清喉咙问道。
“没有查到。”
“过分!如果不要我,干吗要把我生下来?”她握紧拳头,砸上石壁。“生下来又不肯承担责任,这算什么父母!”一拳不足以平息遭人抛弃的郁闷情绪,她挣脱开他的手,双拳击向石壁。
拳头没有碰到坚硬的石头,撞上一堵肉墙,是他的胸膛。慕天闷哼一声,这个小女人的火气倒不小,出手够重。
“笨蛋,让开!”不想把伤心愤怒发泄到他身上,她火大得吼。
“我不会让开,除非你保证不再伤害自己。”慕天站在她面前,硬生生封住她对石壁的正面攻击。
手电的光移到两人之间,让她看清了他的表情——怜悯、伤感,交织着不舍。
“你出生的意义,是为了和我相遇。”幽深的黑眸,蕴含着刻骨铭心的深情。“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人,或许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
“天遥……”她的心被利刃刺伤。如果我不存在,你会顺利当上天狱门主,你不可能沦落到暗夜这个黑暗的世界。是我,毁掉了你的人生!
真正不能原谅的人是我自己。当初,我怎么能够封印你的记忆?我这个天狱门的外来者,却抢走了你的一切,我根本就没有嫉妒你的资格!
双手插进发中,海遥眼神散乱,她的心理承受力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自我防护本能起了作用,她在慕天怀中睡了过去。
“对不起,海遥。”他知道这是天狱门独有的防止精神崩溃的方式,并不惊慌。无限爱怜得横抱起她,他亲吻着她的脸颊。“我违背了对爸爸的誓言,难道我的爱还不能胜过你被人抛弃的痛苦吗?”他的话语,带着一抹悲凉。“你不能原谅的人是我,还是自己?”
长长的地道走到尽头。慕天将海遥放在地上,顺着梯子爬上,用力顶开了石板。他回到地道内,抱起昏睡的海遥离开。
地道将他们带到了乔托钟楼对面的洗礼堂内。白天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而此刻则显得空旷静谧。
“恭候多时了,魔术师。”一把西洋剑“哐朗”一声扔到了慕天脚边。四周的烛台上,白色的蜡烛一一窜出火苗。
握剑的男人姿态潇洒得站在对面,金发如同阳光般灿烂。“把天狱门主留下。”
慕天将海遥放上长椅,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他望着对方,语气冷淡。“你赢不了我,恶魔。”
布拉德微笑,俊帅的脸更加高贵倜傥。“那就杀死我。”
原慕天张开了结界。以往就算是用术,他都不会想到要保护建筑、街道。和海遥在一起,他有了守护的自觉。
“你变了,兰斯洛。”布拉德一面向前伸直长剑做出准备的姿态一面叹息道。
“谁都会改变,布拉德。”慕天也伸出他的武器。“只要找到真爱。”
爱?漫长的岁月中,有人爱过我吗?我,有没有爱过的人?布拉德苦笑。
如果没有,人生会不会太寂寞了?
两人同时往前跨出一步,两柄锃亮的长剑在半空相遇,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认识多年,平时也会比试击剑,两人对彼此的剑法都相当熟悉。斗了三十个回合,平分秋色。
我不能在这里输。布拉德若是将海遥带回暗夜,亚历山大一定会杀了她。
稍稍一分心,对手的剑刺中他的肩膀。
痛楚让慕天分散的精神集中,回手一剑格开他的兵器,慕天退后半步。
“认输吗?”布拉德微微喘息。
“决不。”话音未落,慕天冲上前猛攻。
再交手二十个回合,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进攻、防御,对手的每个步骤都了然于心,所以一边斗剑一边要思考如何出奇制胜。
很累,却很过瘾。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比朋友更加难得。
最新的五个回合,慕天专注于防守。看准布拉德久攻不下后的疲乏,他突然从侧面发动攻击。布拉德来不及招架,长剑被挑飞。
冰冷的剑尖划破衬衣,直指他的心脏。
“刺下去,兰斯洛。”他无所谓得耸了耸肩。
整柄长剑象是被凝固,纹丝不动。剑把上的祖母绿镶嵌,在烛光映照下晶莹剔透翠绿欲滴,就像此刻布拉德清澈的绿眸。
“堕入魔道的人死在教堂,是不是很有讽刺意味?”见他不动,布拉德一挺胸膛主动往剑尖上凑去。
慕天的手微微一抖,长剑后撤半寸。“我不想杀你。”
“你放走天狱门主,等于背叛了暗夜。对敌人不要心存怜悯,这是你训练猎人时的开场白。”布拉德出手如电握住剑刃。手掌被割破,鲜红的血沿着闪闪发亮的银色剑身蜿蜒而下。
“你很寂寞吧。”记得他曾说过已有两百多岁。慕天能理解他求死的心情了。两百多年的岁月,始终只能一个人活着。长生不死有什么用,假如陪着自己的人都只在回忆中。
“恶魔的血,原来也是红色。”布拉德嘲讽得一笑,绿宝石般的眼睛空虚落寞。“我过了两百年相同的日子,再活多久都一样。”
“不一样的,布拉德。”慕天松手,剑交到了对方手中。“爱和希望,只有活着的人才有。”
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倒转长剑,握住了剑柄。“我从来没有这些东西,也不需要。魔术师,你不该心软,现在由我做主了。”
“你需要!只是害怕所爱的人死去,而自己不得不孤单活着。”慕天伸出食指一点,长剑上的血分散成一粒粒血珠飞起,环绕着布拉德旋转。“有我在,你掌握不了主动权。”他气定神闲笑说。
“我只是第一个猎人,之后还有更多。”布拉德扔下了剑,“亚历山大不会放过叛徒。”
“我知道。等我把海遥带到安全的地方后,我会回去。”慕天双手合什,“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这里解开你的封印。”
“把我封印在这里?”教堂!真是荒谬。语言的作用显现,自己的血成为最强有力的束缚,他无法挣扎。
慕天将布拉德封印在洗礼堂的穹顶。他望着金发下无奈的俊容,薄唇间吐出最后的祝福。“那个人,带给你等待已久的爱。”
被封印的男子消失在壁画后,封印完成。
布拉德将在此沉睡,直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将他唤醒。
原慕天转身离去。海遥仍旧在熟睡,适才一场恶斗所散发的凶险波动也没能将她警醒,可想而知她的意识埋藏得有多深。
“海遥,你快点醒来。”抱起她,他哀伤得低语。“回到暗夜之后,我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无法再守护你。”
樱花树下,纷纷扬扬的花瓣曼妙得舞蹈着。它永远在凋谢,也永远在盛开。就好像天狱门对正邪的理念:邪恶永存,但正义必胜。
俊美的少年弯下腰,温柔得向着面前的女孩微笑。
“实现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他的笑容充满宠爱与伤感,逐渐淡去。
“不要,天遥!”她尖叫着他的名字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却一脚踩空摔倒。
“天遥!”海遥叫着这两个字猛然坐起身,冷汗涔涔。
回应她的是满室沉寂。
茫然四顾,她显然还没从梦境回过神。这是一间木结构的卧房,家具看得出是有了一定年份的手工活。她躺奇∨書∨網着的大床还有镂空的雕花床柱,十分古朴。
只有她一个人,原慕天不在。
他布下了结界。海遥看到房门口代表天狱门的标志,心里慌乱起来。天遥把她扔下,去了哪里?
从床上下来,海遥赤足走在光滑的柚木地板上。桌上,有张一折为二的白纸。她伸手拿起,展开。
“海遥:
三天了,你还是没有醒。我知道你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不愿意面对。我把你带出城区并且布下了结界,应该很安全了,我也能放心的离开。
十年前我认识亚历山大,他被自己兄长暗杀未遂,而我人为得失去了记忆。于是我们两个遭受到背叛的人成立暗夜,将一些有着相同经历的人训练成猎人。在你和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奇#書*網收集整理,你有没有感觉到暗夜的猎人有一个共同点?生命,对我们而言可有可无。因为黑暗的人生,不存在信仰、爱还有希望。
把天狱门定为阻击目标,是我十年中最正确的决策。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也找回了一生最爱的那个人。我明白了一切,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我背叛你在先,现在我又背叛了暗夜。或许这便是我们的命运,你封印我的记忆,而失忆的我背叛你。
背叛暗夜的人,将会受到“血咒”的追杀。一旦咒语生效,被诅咒的人生不如死,这也是为何御风情愿一死。我和亚历山大发过誓,永不背叛彼此。此刻为了救你,我背弃了誓言,我应该回去接受惩罚。对不起海遥,我不能再留下保护你。往后,请你善自珍重。黑暗之所以会存在,皆因人类自身的欲望。如果厌倦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天狱门不可能管尽天下不平之事。
海遥,如果你后悔的是封印了我的记忆,不需要再自责,我从没恨过你。我的愿望是实现你的愿望。当年的事,就当作是你的愿望吧。如果你不愿接受的是我背叛了你,那我不得不再次对你说抱歉了。没有任何语言足以表达我的愧疚,我只能祈祷若有机会再见到你时,你已原谅我。
天遥 别前”
一口气读完他的信,海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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