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越来越密集,潮水般的涌向礼堂。
念恩隐隐觉得奇怪,转念一想,也许今年大奖得主比较常出常规,引起大家欲睹庐山面目的兴趣,所以才来得这么早吧。
七点五十五分,人潮渐渐少了,欧明宇没有出现。
念恩已冻得浑身麻痛,哆嗦着又往角落里靠了靠,只偏了头去看外面的动静,礼堂前的广场逐渐安静,大片的灯光携着飞转的雪花洒在地面上,远远望去,雪花不似从天而来,倒象是从那炫目光柱里曼舞而生。
过分的安静,令念恩渐感不安,直觉令她不顾寒冷,从角落里畏畏缩缩地走出来。
随即她瞪大了眼睛。
礼堂前的广场钟楼上,巨大的指针指向八点,两名穿着笔挺制服的门卫走了出来,互望一眼,又看看礼堂内部,点了点头,然后,合力关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退后一步,念恩不能置信的盯着关上的门,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迟到了?记错时间了?难道,颁奖典礼不是九点,而是八点?
想到这里她突然浑身一炸,不好!欧明宇一定是记错时间了,把八点错记成九点,糟了,这是属于他的颁奖典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大奖对他的重要,如果错过了,他一定会痛悔终身的!
来不急思考什么,念恩转身就跑,她要赶在典礼正式开始前通知欧明宇!
才跑了两步,念恩暗呼不妙,她脚上的高跟鞋过于尖细,根本无法在这皑皑白雪上奔跑,可恨自己为了穿这身华美的礼服而没有带手机。
怎么办?
看着白茫茫的天际,念恩咬咬牙,突然弯下腰,脱下了鞋子。
只着丝袜的脚一踩在地面上,彻骨的寒冷瞬间笼罩了她全身,她机伶伶打了个寒战,被那脚底针刺般的感觉冻得几乎跳了起来,那种疼痛,细碎而绵密不绝,似是有人用小刀,一直在轻而缓的割她的脚底。
咬紧嘴唇,提着高跟鞋,念恩大步跑起来,并不停的鼓励自己,尹念恩,不要怕痛,跑起来就好了……
突然,一道光屏投射在她前方的地面上,宛如在她面前铺开了一地的月白锦缎。随即,锦缎色彩逐渐斑斓,光芒流转,出现了画面。
她心一凉,转身仰头,身后,广场上方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华彩熠熠的舞台。
她急切寻找的欧明宇,正身姿挺拔,春风满面的出现在硕大的电视屏幕上,他眉目间满溢飞扬的光彩,昂首向舞台正中行来。
念恩呆了一呆,手一松,高跟鞋啪的一声落地,敲击出清脆的回响。
明宇…………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是冻得眼花了,还是麻木得不会思考了?还是这一切全是幻觉?
就算是幻觉好了,可为什么他的声音听来那么清晰,宛如就在耳边?
他的获奖感言,他曾在她面前逐句演练过的,果然,在他共鸣极好富有感染的语调演绎下,听来简练得体,亦不失诚挚动人。
念恩麻木的听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犹如生在梦中,她忘记思考,更忘了这漫天的雪和裂骨的寒,直到她听见欧明宇的结束语,那些超出她记忆外的陌生字句,才瞿然一醒。
“各位,俗语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位伟大的女性,我的成功,也不能抹杀一位杰出女性对我的巨大帮助,现在,我要将这次的大奖送给这位一直默默在我背后支持着我的女人------”
屏幕里,欧明宇略带神秘的微笑,目光流转,似要在观众席中找出那位神秘女士,镜头立即切换到观众席,那里起了小小的骚动,人们窃窃私语,都在猜测着这位荣耀的女子,会是谁。
念恩握紧了拳,心底徒然升起一股紧张的情绪,他都知道了吗?这怎么可能……
还记得数月前本次大赛的评委雷恩大师曾万分惋惜的拿着她的设计图纸,满面惊讶与不舍:“你真的要退出这次总决赛?在我看来,你的作品虽然有些小错误,但你却赋予了建筑全新的灵魂,那是一种艺术的灵魂!虽然欧明宇的设计精美独到,我却觉得不如你的好!”
难道,是雷恩大师告诉欧明宇的?
念恩心中暗恼雷恩大师多事,她从不觉得自己伟大,放弃角逐决赛完全是为了男友能得偿夙愿,看到他此刻的意气风发,她已经心满意足,何必让他知道,更何况,他能获奖,是他的实力,她并没有什么功劳。
算了,还是先赶去会场,应该还来的及吧?明宇一定找我找急了。
套上高跟鞋,念恩刚向前走了两步,耳边就传来欧明宇富有磁性的声音:
“……她是,何氏建筑总裁的千金,何婉阑小姐!”
恍如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念恩晃了晃,一时没站稳,跌落在雪地中。
念恩瞪大眼睛看向屏幕,紧紧抠住手边的一团雪,屏幕上,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以优美的步态,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走向领奖台上的欧明宇,一脸娇羞与幸福。
为什么会这样?念恩惊愕的不能自己!
何婉阑?默默在他背后支持着他的女人?他要将今晚所有的荣誉送给她?那自己呢?在这寒风冷冽的夜晚,自己又算什么?
心底的剧痛令念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摄影者给了这对极其相配的俊男美女一个硕大的脸部特写,他飞扬的眉,她纤细的眉,他明亮温柔的眼,她水色晶莹的眼,交汇的目光里,情意蔓延,浓郁如绸。不知何时,广场中央站满了仰头凝望的路人,巨大的电视屏幕里,欧明宇亲昵地揉着婉阑酒红色的卷发,黑玉般的眼眸水漾柔情……
电视上,欧明宇的每一个东西,每一份亲昵,都如针扎般,狠狠地刺痛念恩的心。
雪依旧悠然坠落。
念恩的世界已轰然坍塌。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永生的梦魇。
雪不停地飘落,她的身体开始僵麻,仿佛全身血液都凝固在冰天雪地中。
念恩惨笑,很好,只有冷到麻木,她才不用去体会那痛彻肌骨的感觉!
她仰头,再次看向屏幕中含情脉脉的两人,耳侧回响起小时候父亲曾说过的话:“……念恩,当我们以为自己握紧幸福的时候,指缝里漏出的往往是苍凉!”
第二章
早晨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透过落地玻璃窗,调皮地洒在淡粉色的锦被上。
也许是昨晚庆功宴上的酒喝得太多了,欧明宇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感觉有人轻轻地在他脖间呵着气,他转头,发现婉阑正靠在他的肩头上,沉沉地睡着。昨晚庆功宴上,他逢人就碰杯,不顾婉阑担忧的目光,拼命的给自己灌酒,一直喝到烂醉如泥。
在场的宾客都以为他因荣获大奖而高兴的得意忘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他拼命的喝酒,只图一醉。
只有醉了,才能逼迫自己不去想念恩。也只有醉了,他才能狠下心肠,任由她一个人在寒冷的雪夜里自生自灭。
他不能去想她,也不敢去想她,每想一次,他的心,就会更痛一分。那个被他狠心关在大礼堂门外的,是念恩啊!是他心心念念爱着的念恩啊!
看着身边半裸着身子的婉阑,欧明宇忽然觉得有些疲倦,酒能乱性,真是至理名言,他和婉阑交往的这半年,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出轨的事。
如今……
远处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悠然响起,石破天惊的,欧明宇全身一震,低头看婉阑,见她睡得依旧香沉,想必是昨夜太过疯狂了。
赶紧下床,慌乱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草草的穿戴之后,拿出手机,液晶屏幕上,宵子的头像一闪一闪。
日野宵子,念恩在美国的室友,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宵子狂躁的吼声:“欧明宇,你这个混蛋,你把念恩弄哪里去了?”
“她……昨晚没回来吗?”欧明宇的心一惊!
“她要是回来了,我还会打电话给你吗?她手机又没带,简直急死人了!”宵子的语气中,处处透着厌恶:“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若是念恩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决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个溅女人……”
不等欧明宇回答,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看来这通电话不为寻人,只为出气。
放下手机,一股恐惧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美国治安不好,她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都不回宿舍,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再三的犹豫,欧明宇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念恩,为了念恩,也为了自己将来的前程,有些话,他要当面和她说清楚了!
不等婉阑醒来,欧明宇就让何家的下人备车,他走时,管家福伯带着一群佣人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态度甚至谦卑,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么前呼后拥过,欧明宇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等到欧明宇的车消失在车道上,一个在花园里修花的中年大妈好奇的问道:“他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好大的架势,连平日里专横跋扈的福伯都对他低头哈腰的,开的车也不怎么样,又不像是哪家的少爷?”
一个花匠好心的提醒道:“嘘,你轻点,要是被听到了多不好,那姓欧的来头可不小了!”
“哦?难不成是美国总统?”
“你懂什么?在老爷眼里,只怕他比美国总统还宝贝,他可是大小姐千挑万选的如意郎君,你是知道老爷夫人有多宠婉阑小姐的,只要是她喜欢的,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派人造火箭去摘!”
“什么!”那个中年妇女激动的叫了起来:“几年不见,没想到婉阑小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呀!”虽然何氏集团在美国也有子公司,但他们的总部是在台北,何家的两个孩子一直都定居台北,所以何氏夫妇每年在美国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听说婚礼的事宜都已经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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