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听见画眉兴高采烈的:“姑娘,姑娘——我们姑爷,是状元!”
什么状元?
红芍眼睛骨溜溜转着,沈小莞也是一脸狐疑,忙扯着白璇问:“白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今天殿试张榜,白璇本在珞珞听风听消息,没想过沈小莞会来,只是事关自己未婚夫婿,到底张不开嘴。
紫雀抿着嘴笑,小声解释:“沈姑娘你有所不知——上个月,我们姑娘和梁公子定亲了?对!就是梁太太的儿子——梁启诚梁公子!”
画眉赶紧兴致勃勃地插话进来:“嗯!梁公子就是我们姑爷!”满脸地与有荣焉,“他中了进士,还是头名状元哪!”
状元!
红芍平日里也就只在戏文里听说过,惊愕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沈小莞也是满脸艳羡——
眼前,这白三姑娘,既是状元之女,又是状元之妻,倒真是难得地好福气!
自己就比她小一个月,如今还是婚事未定,前程未卜,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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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内。
赵琛看着梁启诚的背影,眼睛里都能淬出火——
真是只踩不死的蟑螂!
明明连右手都折断了,却还是被他拼了出来,横生事端,还真是晦气!
要是知道梁启诚还有这一番能耐,当时,就该把他的两只手都给废了,自己还真是疏忽大意,菩萨心肠了。
新科进士们排成一列一列,上前拜见明嘉帝。
榜眼毛诸,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倒是喜气,生着一张团团的圆脸,总是乐呵呵的。
探花郎欧阳瓯,今年二十四岁,看起来却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着一幅少见的好相貌,面如敷粉,唇红齿白的,雌雄莫辩,应答间嘴皮子甚是利索。
梁启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仿佛身在云里雾里——自己真地考上状元了?
当时,他拼着命下场,也只是想搏一搏!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非自己破釜沉舟,拼尽全力,又哪里有这一番天地。
梁启诚正滋味难明,就听内监尖利的嗓音响起:“状元梁启诚,上前觐见!”
他忙收敛神容:“学生梁启诚见过皇上!”
明嘉帝居高临下,仔细地打量着他,见梁启诚神色庄重,举止有度,不由点了点头。
三甲之中,梁启诚年纪最小,看起来却比探花欧阳瓯老成多。
欧阳瓯长相俊美。
梁启诚虽逊色了一筹,却也是五官端正,敦厚耐看,倒也没有时下年轻人的那一股子浮躁。
“梁启诚,你是哪里人士?”
见明嘉帝问话,梁启诚赶紧毕恭毕敬回答:“学生京城人士!”
又听见明嘉帝沉声问:“你今年才得十九?”
“是!
明嘉帝忍不住喝了一声好,赞道:“还真是少年英才!”又问百官,“若朕没有记错——这是我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的状元了吧!”
百官们齐齐恭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明嘉帝满脸笑意:“年不过二十,一举成名天下知,倒真是个可造之才!”又闲聊般,随意问了一句,“家里长辈可曾给你订下了亲事?”
即使不用回头,梁启诚都能感觉到赵琛身上的怨气。
那灼热的愤恨眼神,似乎能灼穿自己的脊背。
梁启诚长吸一口气,往前一步,沉声道:“多谢皇上关心——学生已经定了亲!”
明嘉帝“哦”了一声,更是好奇,打趣道:“倒不知是谁家眼明手快,得了你这乘龙快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琛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就听见梁启诚回答:“学生的岳父是逐鸿先生!”
逐鸿是白仲嘉的字。
明嘉帝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愣了一愣,就有旁边的近臣解释:“就是以前翰林院的学士白仲嘉——他是昌兴五年的状元!”
明嘉帝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掌而笑:“你翁婿二人俱是状元,还真是我明嘉朝的一番嘉话!白仲嘉高才,最是有侠义之风!”
“当时,就是为了从马蹄下救出英王,白仲嘉才折了一条腿,也真是可惜了!朕才亲自赐婚,把他的嫡女赐给老四做正妃,可惜后来夭折了!否则,朕与白仲嘉也是亲家!”明嘉帝说着,又看向白伯贤,“若是朕没有记错!白尚书你的女儿,倒是进了英王府!”
白伯贤脸上青白交加。
赵琛强扯出一丝笑意,就听见明嘉帝道:“这样说来,朕与你,与白仲嘉,倒还真有一番渊源!你娶白仲嘉之女,也算是天作之合了!来人!赏赐状元郎白璧一副,如意一对,算是朕提前给的贺礼了!朕要亲自为你二人赐婚。”
梁启诚喜出望外,忙磕头跪拜:“多谢皇上!”
赵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这口恶气不出,誓不为人!
若他梁启诚以为——有父皇做主,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对白璇放手!
还真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
第20章 窝心脚
二十章
“什么?白三姑娘的夫婿就是今科状元!我的儿,你这是傍上了凤凰树了!”
田氏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了沈小莞的话,当即挣扎着爬起来。
起身起得猛了些,差点一头栽到床下。
沈小莞忙伸手扶着:“娘,小心点!”
田氏忍不住打量这个小女儿——沈小莞皮子白,下巴尖尖的,杏眼弯眉,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秉性弱了一些,一见人就脸红羞怯。
是以,田氏一直把长女沈宝沅看得更重一些。
只是,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嫡亲骨肉,与自己相依为命,田氏事事要为沈小莞考虑周全,嘱咐道:“白三姑娘那里,你可千万不要疏远了!”
沈小莞腼腆地笑了笑:“这还用得着娘你嘱咐?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白姐姐一见面就分外投缘!”
田氏更是高兴:“这就好!这就好——说不得你的前程,就着落在白三姑娘身上!她是高门大户千金,认得的人多!梁公子的同窗至交,自然也都是读书人,说不得里头就有极好的小伙子!我的小莞呀,若是你也成了官太太,娘死都瞑目了!”
见说到自己的婚事,沈小莞不免羞红了脸,嗫嚅着:“我们小门小户,我又生得粗蠢!只怕——”
“事在人为——只是,你这胆小怕事的脾气,要先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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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闰三月二十九。
京城有送春的习俗,通常三月的最后一天,都要办宴席招待出嫁的女儿回娘家。
薛国公府嫡长女嫁到了英王府,不能失了脸面,是以办得格外隆重。
宴席上安排了戏班,耳边都是咿咿呀呀的弹唱声。
赵琛听得头昏脑涨的,看着英王妃薛氏道:“敏娘,本王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你留在国公府里,好生乐一乐!”
才刚用过午膳,他就这样迫不及待要走?
薛敏心中一苦,又不敢表露出来,只一味地装贤良淑德:“王爷有事尽管去!”又打趣着赶人,“快走!快走!不用再服侍王爷,妾身还乐得轻松,正好与娘家的嫂子姐妹们乐一乐!”
赵琛一转身,她的脸就耷拉了下来,正好被她的大嫂宝华公主看了个正着:“老四怎么这就先走了!也不等等你?”
徐皇后是继后,就生了宝华公主一个。
比起其他不是同母所出的皇子公主,宝华公主待薛家的妯娌小姑还好些,跟英王妃薛敏更是亲厚。
薛氏也不隐瞒,嘴角翘了翘,满是嘲讽:“府里今年多了个白侧妃!只怕我们王爷要到白家点个卯!”
宝华公主身份尊贵,就没有怕的人:“听说那白侧妃,老四宠得很,可是真的?”
薛氏语气有些酸:“她年轻娇嫩,长得也好,爷正新鲜着呢!大半的日子倒都歇在她屋里!”
宝华公主哼了一声:“那白琼算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以色事人!白家算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也值得老四去应酬?不过是沾了死人的光,才有几年好日子过!”
这死人自然是指赵琛最早定下的正妃白琅。
这也是薛氏的心里话,却不敢多搭一句,只当没有听见。
赵琛一出薛国公府,脸就板了起来。
正妃的脸面是要给的,只是他心里实在按捺不住——
今天白琼回娘家,自己正好可以借着机会去白家探个端倪!
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白璇嫁梁启诚,他做不到,只是,父皇又金口玉言赐了婚……
这件事还真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黄庆一察言观色,见自家主子脸色不渝,更是小心翼翼:“爷,这就去白府吗?”
他还真不相信英王爷去白府是为了白侧妃,还不是为那得手不了的小姨子。
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黄庆一心中腹诽,面上却丝毫不露。
白府拙存堂里,场面却冷清了一些。
毕竟白琼一个侧妃,英王爷赵琛也没有陪着回娘家,不好意思办得太过盛大。
白琼挨着司氏坐着,脸上喜笑颜开。
只见她穿着一袭锦绣辉煌的秋香色缎裙,裙摆略微有些蓬起,用金丝绣着芍药花瓣,戴着成套的翠玉头面,翡翠水头好,看起来波光粼粼,越发衬得她雪肌玉肤,明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