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晓非脸上似沉入回忆,“那时我刚大学毕业不久,在电视台做记者,偶然接到一个线索,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拍摄了一个‘关注农村孤残儿童生存状况’的片子。这里原址是一家孤儿院,几十名脑瘫患儿大多是从出生就被扔在这里。没有专业医生,没有系统的康复训练,只靠着国家每人每月二百块钱的生活补贴半死不活的维持着生命。即便是这样,还要找关系进来。最让人怵目惊心的是,这里从没有孩子能活过十五岁。”刘晓非说到这里,大约是触动了什么,眼眶一红停了下来。
以璨听得呆住了,半晌,才低声追问:“后来呢?”
“因为各种原因片子最终没能播出。”刘晓非声音低沉,脸上是明显的难过,“我将所有资料重新整理剪辑,刻成光盘,在一次民营经济高层论坛上发了几张。没想到过了不久,程先生主动联系了我,约我谈了两个小时。经过一年的努力,在这个地方援建了孤残儿童助养康复基地。”
这一年的努力刘晓非没有细说,想必历经了各种刁难曲折。她更没说出来的是,她曾为那部片子失掉了工作,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程中谦收留了她,将她纳入程氏,从做他的助理开始,直走到如今的程氏传煤。
“这些孩子都是脑瘫儿?”
“基本上都是。”刘晓非的脸上掠过一抹坚持,“程氏每年有几百万的善款用于这里,而年底这次行动,全部是集团高层领导个人捐助行为。不限物品金钱,只要孩子们能用得上都可以,但一定要亲自来一次。程先生说,每一个人的爱心不能只体现在金钱和物质上,这些孩子们更需要爱的抚慰。这也是对程氏团队的一次考验,也是对每个人灵魂的一次洗礼。五年坚持下来,大家越来越喜欢这里,孩子们也越来越好,张家村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富。”
刘晓非直起身,将登记好的册子与院里的保管员交接签字。回头看着听得入迷的以璨,嘴角冷硬的线条都变得十分柔和:“夏天的时候,我们还有一次大规模的活动,集团总部发几辆大巴来这里看望孩子们,或是到张家村的田里参加劳动,晚上到山里露营。前年我们在后山发现一个温泉,将县里的养老院搬迁到这里。程先生说三年之内这里要开发出来,还有到这里的路要重修。”刘晓非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程氏是一个让人奋进的团队。”以璨不觉自语道。
刘晓非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了一眼:“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好的领导者,程先生并不搞个人□,他最喜欢以团队的方式取胜。”
以璨心中一动,凝眸看向刘晓非。
同样一身休闲装的刘晓非看起来比着套装时小了好几岁,挽起的长发已经披散下来,脸上没有了在程氏传媒时看到的凌厉气势,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花样女郎。
这是一个励志故事,但背后的浪漫片段以璨自动忽略。
对于程氏来说,这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但坚持五年如此下来,不得不说领导者是一个独具匠心的人。
虽说企业都喜欢做慈善事业提高知名度,但是相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富豪们来说,能在这个时候亲自来看望孩子们,还真需要博爱的胸怀。
一时间以璨心里变得软软的,不觉对程中谦刮目相看。
以璨帮刘晓非把所有捐赠物品交接完毕,看到程中谦和院长已经谈完话走出来。
“带上你带的零食,我们去看孩子们。”程中谦对她说。
以璨这才想起自己放在车里的一箱子零食,忙找阿诺拿了出来。
刘院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她陪着程中谦和以璨从一楼开始参观孩子们的训练康复室。
脑瘫儿。
这是以璨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虽然她设想过各种场面,但等她真正见到这些孩子们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一座四层的楼房,一楼是食堂和一间康复训练室。
以璨发现,从进入走廊开始,地面全铺着厚厚的泡沫地板,所有的墙上都有适合儿童高矮的把杆,一排供休息的座椅也是用硅胶包裹了所有的棱角。
她学着别人脱下鞋子,跟在程中谦身后走到训练室的门外。透过玻璃门,看到有十几个四、五岁的孩子站在小小的垫子上,将身子绑在一个固定竖起的木板上,还有身上坠着沙袋。即使是这样,也是身姿不正,东倒西歪,更有的孩子连头都抬不起来。一同来的人中,已经有几个在帮助几个略大点的孩子,扶着墙上的把杆在慢慢走路。
“这些都是恢复不错的孩子。”刘院长介绍说。
程中谦什么没说,推开康复室的门,和训练的老师打了声招呼,蹲下身子和那个抬不起头来的患儿说话:“明明,你可以站起来了,来,头抬起来,哟,明明又漂亮了!”
程中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扶正明明的头。又用另一只手按摩着孩子后颈的一位穴位。那个孩子大约四五岁,努力挺着大脑袋冲程中谦咧着嘴笑,口中却控制不住地滴下了涎水。
“浮浮好。”明明显然认得他,笑的烂漫。
“乖宝宝,好好跟老师训练,等你能好好走路了,叔叔送你去上学。”程中谦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怜惜地擦去孩子口角的涎水。
“程先生,明明进步很大,蔡医生上次来巡诊已经夸了他。”训练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上去十分健壮而有耐心。
“好。”程中谦又挨个摸了摸正在训练的孩子们的头或是拍拍他们灿烂的小脸儿,关切地叮嘱了老师几句,便跟着院长上楼。
“这里是孤残儿童养育中心,实际上也是脑瘫儿康复训练基地,这五年当中已经有二十几个孩子们走出这里上学了。”程中谦眼神都变得很柔和,看向以璨的目光没有一丝丝戏谑。
二楼的康复室里是一组小一点的孩子,两个老师正在训练患儿的坐姿。
这是些连头都抬不起的孩子,需要老师一个个借用辅助工具,慢慢训练他们的坐姿,孩子们由于控制不了脸上的肌肉,连笑容都是扭曲的。
尽管有心理准备,以璨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程中谦紧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室内:“别怕,孩子们都很可爱。”说罢,他弯腰抱起了一个不超过三岁大的孩子。
孩子控制不了流涎,抹得他胸口的棉服上都是口水,他像是毫不在意,亲着小丫头胖胖的脸蛋儿,漂亮的脸上笑容是那么纯净。
以璨学着他的样子想抱抱孩子,可是孩子的身子实在是软的可怕,刚一接触就吓得她张慌的缩回了手。
“没关系,第一次来都是这样的。”程中谦鼓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他让以璨将带来的零食放在门口的一个筐里,和孩子们摆手打了招乎,便带着她去三楼。
三楼是办公室和最小一组病患儿的康复室,这组是训练是患儿的翻身和爬行。
不知道为什么,以璨忽然就想起来“弱势群体”这个词。
这个词热了十多年,曾被各阶层人士争相套用,却没有一个正确的定议和范畴,只有看到了这些孩子们,她才真正领悟到“弱势”的含义。
这些孩子们如果不及时进行康复治疗,这一生自己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大部分智商都是没有问题的,我的目标就是训练他们最基本能生活自理能力。”程中谦又抱起一个一周岁大小的娃娃,微笑着说道。
生命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延续每一个生命,却需要付出最艰苦的努力和持续的耐心。
苏以璨只觉得这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炯炯,可她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忐忑?
21闹
晚餐是回到张家村吃的。
因为在养育院呆的时候有点长,又等了一会儿去后山养老院那组人,车队回到村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在农村已经是入夜睡眠的时间。
整个天幕只有繁星点点,却看不到月亮,这才意识到今天已是农历腊月二十八了。上午进村时,看到家家户户都高高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五彩的门神。年的氛围在北方的农村体现的十分浓郁,给以璨全新的感受,虽然疲惫,确像刘晓非说的那样,收获很大。
乡村公路不适合走夜晚行走,一行人便在张家村留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刚放亮便出发了。
以璨大约不太适应农家的火炕,早上起来的时候头便昏沉的厉害,只觉的身上热乎乎的烧的难过。程中谦的车上有备用药箱,逼她服了药,又将自己的大棉服装给她从头包到脚裹的严实,用安全带绑到后座椅让她睡觉。
车队一路顺畅返回市内已是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程中谦直接将车开到了医院。
以璨摔伤那次打了两天针有些打怕了,便和他商量道:“我回家吃药行不行?我不要打针。”
“打针退烧快。”程中谦冷着面孔不答应,车子停到医院急诊室门口便要抱她下车。
“我回家吃药,什么药都吃,只要不打针就行。”她躲着他的大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程中谦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楚楚可怜的以璨,抿着嘴瞪她一眼道:“这是你说的!”随即重重关上车门。
阿诺一脚油门儿驶离了医院,嘴角翘起了些微的笑意。
车子还没开出多远,程中谦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一会儿,答应了一声:“我马上回去。”
“阿诺,先送我到中银四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