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吴哓哓内疚道。
“呵呵,没什么的,我从来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相反,倒很骄傲,为生下我,照顾我的妈妈,也为一直以来都很自立的我。”
“入思,其实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看你那么好的一副皮囊——”
“我知道的。”入思打断她,“每个人的追求、生活方式都不一样,自然考虑的层面也不一样,有些人天生就具备良好的外在条件,而有些人就得通过后天的努力去获得这种外在条件,在我看来,通过自己努力去争取、获得,自然是有一番不同的。”
吴哓哓仍是内疚地看着她,她笑笑,轻轻抱了抱她的手臂,表示没关系。
清屏山地处A大的东南边,其实叫山是不恰当的,它实际只是个山包,早期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被A大师生称为后山。几年前,A大兴起给非主干道的校园小径、小山、小花园命名,因此,才得以有了清屏山这一相对文雅的称呼。
山上除了惯常的林木与植物,便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这个季节里更是万物凋零殆尽,毫无景致可言,这个季节这里的风景更是没有什么看头,相对于A大着名的各处风景来说,这里常常成为学生们遗忘的地方。入思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安静,周末静静地在这里待一个下午,画上一幅好画作,静静享受城市喧嚣的这一处静谧,岁月便是安好。
深秋的清屏山,被落叶铺满,脚踩在蜿蜒的小径上,枯黄的叶子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随手捡起一片,迎着混匀不明朗的阳光,想细看清楚它的脉络,却是最终无果。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万物凋零的季节,是她不喜欢的,她喜欢炎炎夏日,喜欢明媚灼人的阳光,喜欢深蓝的天幕,喜欢万物极尽生长,以及夏日微微拂过面容的海风。
她在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将落叶放至脚边,从包里拿出个简易画板,别上干净的画纸,便画起那片落叶来。她画的极其认真,就像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珍品般。草地上那片静止的落叶,在她的笔下,灵动而幽美,它似乎刚好从树上飘落下来,像一只黄蝴蝶般,在空中旋转,以最凄美的姿态飞舞着,它在生命凋落的瞬间,在她的笔下,凋零的美丽得到另一种完美的诠释。
方池墨上山来,便是看到这么一处风景,女孩双脚前伸展开,坐在草地上,低垂着头,手握画笔,在膝盖上铺着的画板上画着什么,她画的甚是认真,许久都不曾抬头。灰蓝的牛仔裤,鹅黄毛衣,露出领子与下摆的格子衬衫,温暖的色调,与周边的落地黄叶融为一体,不知怎地,突然就让他觉得心暖。等等,心暖?方池墨被自己的这一异样的感觉着实吓了一跳。暖?多久了,他的世界里多久没出现过这个字眼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入思扭了扭泛酸的脖子,满意地看着画纸上灵动的落叶,又看看脚边的那一片落叶,捡起,放到包里。
“既然连树都不挽留了,你还留着它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不跳不打紧,这一跳,把刚好在她身后弯腰探身的方池墨的下巴结结实实地撞了。
“呀,好痛!哪来的讨厌鬼嘞?”她捂着头,转身呲牙咧嘴地瞪向罪魁祸首,待看清眼前的痛苦地捂着下巴的方池墨后,吓得赶紧顾不得自己,探头去查看他的伤势。
“明明被撞的是我,你倒叫的比我还惨!”他气急败坏,可一看只及他肩膀的她抬头望他下巴时眼里的着急与心疼,便怔住了。只任她一手拉开他捂着下巴的手,一手轻轻地揉着他的下巴,“喔,对不起,对不起…… ”
他低头,眼前少女皮肤像夏日盛开的花朵般晶莹透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着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内疚与疼惜,他只觉得心中某一处突地一动,心底最不愿企及的弦被轻轻地拨动了。
入思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不容易,刚刚因为撞了他而内疚不已的心,突地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庆幸这一撞,才有了这三年来第一次与他这样近的距离相处,突然就希望时光就这么静止了,世界里只有她和他,时光宁静,岁月悠长。
“王子骑白马月亮不见了
还有猫咪总是追着尾巴有多傻
小时侯记忆毫无假
孩子们玩耍 双脚全是沙
响声让我想起童年暑假那个他
教我折飞机的他好吗
纸飞机的折法藏在回忆陪我们张大。”
林忆莲的声音在包里不依不饶地响着,打破了这许久的静默,入思心里一阵懊恼,嘴里嘀咕着,“天呐,把这讨厌的东西变成一颗石头吧!”然后不情不愿地从包里翻出手机。
“喂——”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听键,“啊,是妈妈呀!”刚才一脸的郁闷顿时换上一脸的欣喜。
“嗯,思思啊,家里的天气变凉了,A市的天很冷了吧?要多穿件衣服。”云玲叮嘱道。
“这边还不算很冷,但是我都有加衣服的,现在我就穿着您给我织的毛衣呢,可暖和了。”
“那件毛衣在A市的冬天是不能御寒的,在那边要买羽绒服才行,不要总是那么节约,大学生了,女孩子要打扮打扮自己,知道吗?”
“哎呀呀,妈妈,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再说了,您女儿天生丽质,如花似玉,不打扮都会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啦!”
这一番自恋的话语令一旁的方池墨恶寒。看着她与电波那端的母亲有说有笑,态度十足的幸福小女儿状,想起自己的母亲,神色不禁一暗。这样的温情他总是可望不可及,是要从小生活在一种怎样幸福健全的家庭里,才会有如她一般笑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下巴还痛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结束了通话,坐到他旁边,一脸关切地问。
“没事了。”
“对不起啊,我不晓得背后有人,而且还是你。”
“你的言下之意是,你背后还长眼睛,择人而撞?”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望着前方光秃秃的树丛,不语。
这样的他,让她想起第一次在东渔镇海边的椰林见到的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大海,久久不落笔的样子。
“你心情不好?”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
他仍不语,眼睛依然看向前方,许久过后,才淡淡地问了句:“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总是这般开心?”
“呀,是吗?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说我没心没肺,没大脑?”她傻呵呵地笑。
他没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你从小一定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嗯,我有疼爱我的妈妈、林伯伯,沈伯伯、阿珏、还有小镇上的张婶、黄伯……”她掰着细长的手指一一地认真地数着。
“你爸爸呢?不疼爱你吗?”他奇怪。
“我没见过他,妈妈也从没对我说起过他,我也从没问。”说到这,她的语气有一丝微不可见的低落,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神有丝灰暗一闪即逝。
他很吃惊地看着她,她居然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从她身上丝毫不见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惯有的孤僻与寡欢,反倒是阳光、温暖与快乐。
入思被他这样看着,很是奇怪,不禁问:“单亲家庭很奇怪吗?”
☆、第二十一章 心扉初敞开
他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许久,许久,久到入思觉得他似乎完全忘了她这人存在一般。
“我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家庭,但是我只觉得我只有父亲这么个亲人,而他也在三年前抛下我,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醒来。”第一次,三年来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提起这段不愿触及的过往。
“啊!你爸爸——”她听了很是吃惊,记得他以前老喜欢提及他爸爸,在他眼里,他妈妈严厉非常,相反,他爸爸却是个慈爱的父亲,在他家,是严母慈父。所以,他跟他爸爸的感情甚好,难怪他会变得与三年前判若两人。
她突然便明白为何他对她记忆模糊了,同样是三年前,与失去父爱的沉痛相比,与她认识的那一个月的情感算的上什么呢?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人,自然是无暇顾及其它的,想到这里,便忽然释怀了。也许,现在他们这般似是刚认识时的相处,也不是坏事。
又是陷入好一阵的沉默,傍晚的清屏山似是雾气笼罩般,周遭一切静极了。这里只有她和他,她舍不得打破这样静谧相处的时刻,静静地在他旁边坐着。思绪又飞到到了三年前,那时的他们少年不识愁滋味,她和沈珏带着他们流串于镇上、海边,整天嘻嘻哈哈。她多么想将那时他脸上的笑容还原到现在的他的脸上。
“云入思,云入思!”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噢,什么事?”她魂归现实,抬起头,才发现,暮色已经降临了,上山的小径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难不成你想一直在这山上呆着?”他又恢复了那幅戏谑她的样子。
她不语,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反倒希望他一直都这么戏谑她,起码,戏谑她的时候,他的心情有片刻是轻松的吧,那些悲伤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吧?
他有些莫名其妙,“云入思,你闹花痴是不是?”
“是呀,方池墨师兄,我这花痴师妹想请你吃晚饭,你不会拒绝吧?”她仍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期许。
他避开她的眼睛,起身,往山下走。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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