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话噎了我一下。顿了一下,我才说:“你不能这么说。很多情况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轻易赖别人。”
的确,在我混得差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有的是我刻意疏远,有的是刻意疏远我。总之,差不多都不联系了。
但是,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离不开朋友。
一个人的见识始终是有限的,而有几个朋友帮忙参谋,见识就提高了。
就拿我现在来说,我对2007年的路怎么走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走去年的路子吗?去年的策略是别人要什么就卖什么,这样的后果是我们必须了解客户的所有需求,并且做到每一样东西至少都要和客户同样了解,否则客户就可能不相信你。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尽天下所有的生意。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今年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钱还不一定挣得到。
当然,在有具体策略之前,还得像去年一样,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努力去挣。否则又会回到2005年的窘境。
但我们得有一个改变策略的意识,否则最终的结局一定不好。
今年是什么策略呢?记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团年的时候我们也探讨过,没有探讨出个眉目。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见识不够,还要开阔眼界。
要开阔眼界,就只有不断学习,结交朋友。
再说,朋友多了,对社会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人有一个误区,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社会的全部,大错特错。
社会通过什么来了解?不是网络,不是文件,不是电视和报纸媒体,而是朋友。一群朋友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透过小圈子看大社会,往往看得更真切。
当然这是废话,与我的现状无关。
我决定去恢复和我的那些老朋友们的关系,不为其他,权当精神需要吧。
恢复旧关系的秘诀
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晴
早上,我决定去找张鹏聊聊。
要放在以前,在我混得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要我去找比我混得好的人,打死也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我混得好了,而是这一年以来,我在心态上有了一个重大转变。
以前,因为自卑,我总是在表面上把自己表现得强势一些。天下我最大,佯装自己很不错,后来装不下去了,便连朋友也不敢见了。
那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吓唬别人,忽悠自己。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当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全部如此,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春节期间我和周媛那些亲戚的交往就是明显的例子。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轻视,至少对我他们没有刻意地轻视。
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简单一些,自己就会过得快乐一些。
有时候,率性而为比刻意雕琢更有力量。
我找张鹏的目的是想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出出主意,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教者的身份。
求教,其实也是一个托辞,我就是想恢复以前的朋友关系。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张鹏没有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报上名字,他感到很惊讶,这种惊讶也带有几分好奇。
他说:“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说:“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你发了条短信,可能你没看到。”
张鹏说:“收到的短信太多了,没注意。”
后来张鹏的语气便有些平淡了,也有些客气了,生疏显而易见。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里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他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呢。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地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他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给他找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儿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两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的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快感。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地,指不定他心里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会戒备起来。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的态度去办事,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了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倒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便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我坦率地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地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在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找张鹏,进门就问是不是谈的机密事,需不需要她等会儿再过来。
张鹏说:“哪里,一个老朋友来聊天。”
那女人说:“你老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介绍一下嘛。”
听她的口气,和张鹏是很熟的了。
张鹏说:“有几年没见了,现在他做建材生意。”
那女人立即说:“哎呀,我马上要装修房子,正想找个专家咨询一下呢。”
我笑着说:“我不是专家,只是懂点儿行情。”
那女人说:“懂行情说明就是专家嘛。”
张鹏给我介绍说:“这是毛梅,做生意的好手,女强人。”
说着他又把我的名字告诉了毛梅。
我打量了一下毛梅,三十来岁,圆脸,大眼睛,不但漂亮,而且气质不错,颇有亲和力。
毛梅正经地对我说,她打算这两天装修房子,找几个装修公司报过价,感觉水分比较大,到时候想请我帮忙参考一下。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毛梅是张鹏的朋友,未经张鹏同意,我擅自接触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好,便笑着看着张鹏,有意留了一小段时间,等张鹏表态。
张鹏说:“可以可以。到时你抽空陪毛梅去转一下装饰市场,帮她把把关。”
我说:“没问题。”
因为马上要下班了,我估计毛梅来找张鹏还有其他事情,就向他们告辞。
张鹏送我出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困难要我帮忙?”
我说:“真的没有,就来聊聊天。”
他说:“遇到困难找我啊,大家是朋友,客气就生疏了。”
我点点头,说:“有事我一定来请教你。”
从张鹏办公室出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张鹏的关系似乎有所恢复,虽然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的确没想过让张鹏给我啥帮助,我只是想恢复和朋友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做出来点成就,最终得靠自己。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晚上,我又陆续和几个以前的朋友通了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很多人都很诧异,问:“好久都没听见你的音讯了,是不是闷声发了大财?”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在风光的时候才会去找朋友,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而自己落难的时候,却生怕朋友们知道。
我大声地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就是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说:“你们有啥聚会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们都变成啥样了。”
我打这些电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受,有一点儿出卖自己尊严的感觉。
是啊,这么多年来,朋友都不来理睬你,最终还得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原来都是平等的,现在则有些巴结的意思了。
唉,想开一些,谁不巴结人啊?有的人在朋友面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