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肖老也打来电话问我报考的情况。叮咛我注意身体,并说他要和苏启智教授谈一谈这事……
我整日忙着,但脑子比前段日子却消闲多了。我已经不那么想芬,或者说由于过度专心而稍微淡忘了她;无疑,更多的是在理智的强迫下遗忘……心痛地遗忘。
这晚,我正在做上海1995年硕士生入学考试语言文字学试题,周红来了:“要不要本人报告一则消息?”
“言论自由!”
“程军的得意门生倪小伊出事啦!”
“倪小伊!什么?怎样?”我几乎叫了起来。
“我表弟刚回来说,晚上放学,倪小伊回她亲戚家去住,刚走出校门,还没骑上车子,就被横驰而过的三轮车撞翻了……”
“她人怎么样?”
“在咱卫生院包扎着呢!”
“走!去看看……”说着,我便走出门。
月色昏暗,卫生院门外停着辆三轮车,三轮车周围人影杂乱。走近了,三轮车上竟拉着一车牛,车厢四周用木栏围起,牛们从木框中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
我正要进去看看,程军却出来了。我急问:“怎么样?”
“不清楚!”
程军说里面正在包扎,不允许人进去。我们便在外面不安地等着,谁也不说话。深冬的夜,异常寒冷。周红不断地跺着脚,终于坚持不住,回去了。
一会,从公路上又开来一辆带塑料斗篷的轮车。不久,卫生院的门里涌出一群人。我俩赶忙上前。这时,人群已涌到了斗篷车后厢跟前,一个人抱着昏迷的倪小伊,她的头已经被用白纱布层层缠了起来,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笨重。程军跳上垫了厚麦秸儿又铺着旧被子的车厢,人们七手八脚将伤者抬上车厢。很快,两辆三轮车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心情沉重,去中学给秀梅说程军去县上的事儿。回来时,小学大门已经上了锁。我刚摇了一下门,周红就来开门了。我开玩笑说:“这么晚了不睡,是不是又想方芳了?”
他没回答我,却问:“你是不是有钱了,送铜才回来?”
“本人不名分文!”
“怎么,退回的烤烟款你干什么了?”
“烤烟款退了?”
“退了。”
“我的没退!”我故意说。心想,你根本就没交。
“那你有急用就来我跟前拿!”
“谢谢,我会的。”
第二天中午,我接了个电话。
“喂,你是路亮的哥哥路明吗?”
“真是我。你是——”
“我是周红的哥哥周涛啊!是这样的,去年——不,前年,你弟弟在城原一中复读时,周红介绍到我这儿吃住一冬。他走的时候,欠我伙食费二百多元。我前两月有个急事要用钱,就给周红打了电话,让他跟你问问。可这都一个月多了,还不见钱。不知——”
我心里一惊,当时路亮光考试那次就拿了500多元,怎么能连伙食都不开?何况他在城原一中落榜后,在社会上逛荡一年之久,花了几千元钱,难道能不还人家帐?我越想越不明白,可电话那头人家还在等答复,我便支吾着说:“有这事!对不起!我实在不清楚。”
十二、小伙小伙向前冲(2)
“不清楚?那你最好打听清楚,把这事落实了!”
“对不起!我——”
那端却挂上了。
辛年问:“啥事?”
“闲事。”我强作镇静地答道,抽身出了门,头也不抬地往自己房间里走。没走几步就听人问:“路亮的哥哥住哪个房子?”
我抬起头,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面前,见了我,脸上强挤出笑容:“噢,还真巧!你在哩……”说着,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子给我。
我接过一看,竟是弟弟高中毕业证。我等我问,妇女就说开了:“你大概不认我了,我在菜子镇哩,姓张……”
我这才大悟,她是弟弟在三中时的店主人。就连忙将她往里请,可她连理都不理我,直着嗓门道:“既然你认我,证明你就是你弟弟的哥哥,那我就将你弟这毕业证的来历当着这校园里的人讲一讲……”
慌乱中,我见辛年钻进了自己房子,将门闭了起来。
妇女的声音更大了:“你弟弟毕业时欠下店费,开不起!将这毕业证押下了……”
“多钱?”我不想她“借题发挥”下去。
“七十。”
“你进来,我给你!”我心虚地说。
妇人气呼呼跟进房来,见我半天掏不出几个钱来,又说开了:“你没钱,连一句话都没啦!你……”
“你,你别乱吼好不好?”我听到周红进来了。
周红将一张100元往桌上甩去:“给你!找票子!”
我头一阵晕,连忙向床上倒去……
当我醒来时,程军爬在桌子上。我喊了几声,见没回音,我惊了一回,看时,他竟睡着了。我没打搅他,独自看起书来,不料,却一阵阵地眼冒金星。我便喝了一杯葡萄糖水,专等程军醒来问话。
一节课都下了,我等得发毛发躁,程军却睡得如醉如痴。没办法,我只好推醒他,他打着哈欠问:“你怎么样?”
“没事!倪小伊呢?”
“还算好,脱离了危险!倪小伊家里经济不宽裕,我是上来寻钱的。本来我不想到你这来,可是,一想我的那封信已发生了效应,镇上已将烤烟款退回来了……谁料,周红刚说,你纯粹干着哩!你看这……”
我看他比我还为难,便去周红房子找周红,周红说:“我现在给你220元,就等于你总共欠500元。怎么样?”
见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又说:“刚才那70,加路亮欠我哥元,再加220元,不就500多一点。”说着,他递来一张纸条。
我一看,是路亮写的………
欠条
今欠周涛伙食费元(贰佰壹拾贰圆柒角伍分整)。
路亮
名字上盖上了指印,款额上也盖上了指印。
我已经用不着为这人生气了。我只有给他还账的份。
办完了与周红的经济手续,我又打扫了程军那贰佰元的帐,却接到路亮的信。他信中除了热情鼓励我努力拼搏外,备述了自己的生活拮据,要求我能尽力支援,我内心的不安增加了。
眼看着十二月了,才等来三月份工资。我连忙给路亮寄了三百元,这才全身心地复习起来。糟糕的是,我的身体垮下来了。接连的感冒,不断的头痛,难以置信的健忘,使我不敢对身体施加任何负荷。可持续的失眠,使我身体却得不到任何休息。惯常,我专门休息的时候,便会恶梦连篇。有时,芬也会出现,这时,我就会很痛苦地在心中默念:她,已经不想我了。
正当我为自己的身体一筹莫展的时候,教委忙开了。一年一度的民办教师录用考核开始。
我们整天陪着县局的考核组工作着。所谓工作,即是每天听课,看资料,查档案,访周围群众和吃饭。其中吃饭占取了大半时间,黄主任成了我们的后勤部主任,整日抓起来工作的伙食,家挨家一路的派过去——这家杀鸡,那家宰羊,甚至还宰了一头牛,总之换着样儿吃。他严肃的训示旁边的工作人员:“吃不好,影响同志们的转正,事关重大!”在这个大事大非问题上,我自然应该立场坚定,焉能图一己之私利!我已打定主意,权当是调理身体哩。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二、小伙小伙向前冲(3)
“重点工作”结束后,教委的年度考核便开始了。我一边在酒筵之上周旋着,一边挤时间悉心复习。等年度考核结束时,我的准考证便接到了。
二十多天的忙工作,竟是我i神清气爽起来。拿个准考证,我心花怒放,这小小的绿卡,便是我实现梦想的钥匙呀!我想,我一定要考上研究生,接下来的26天便是很好的保证。
这天夜里,我几乎复习了个通宵。到鸡叫二遍时,我换感觉到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可理智告诉我必须给身体“充电”了。我刚一躺下,就睡着了。一会,芬竟来了!她冬装素裹,红唇含笑,不断地向我说着什么……说什么呢?我一急,便醒来了。望着霍霍燃烧的炉火,泪水便浸透了我的枕头。
我早早下床,想去操场锻炼。一推门,嗬!好大的雪。纷飞的雪花扯天的撒下,天地间建芒一片……眼前,偌大的校园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我拿起煤夹一探,竟没了煤夹,连我的手都沾上了雪片。
呵!机会来了——绝好的锻炼机会!我寻来锨,扫帚,大干起来,当我扛着锨,扫帚往回走的时候,石宏端着个尿盆从房子探出头来,不知是看见了我还是看见了雪,她有端回去了,我刚走进房子给炉里夹了几块煤要洗脸时,她来了:“看见了你,我才想起了……
她拿给我一封信,这正是我长久以来在内心苦苦等待的芬的信哪!
我急忙打开信封,没信,仅仅——一张贺卡!
我连忙打开贺卡,在寄语栏里看:
你好吗?
这份淡淡的情束自:巍巍南山脚下,滚滚的九龙河畔……
在这快乐的日子了,希望你能抓住这份圣洁,幸福,抓住青春的活力,去创造一个惊人的奇迹。
千言万语,藏在心底,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全送给你。
X.F
聊聊数字,是我有置身冬日的春天之感。
我再去细细品味贺卡上的铅字,寄语栏赫然印着“友谊”二字,下面是几行小字,虽然世界在不停地变,你我的友谊却不因时间而变质,愿你我永远珍惜这份缘!
我的心有扎针之痛。
我有欣赏起贺卡的图案来,令我吃惊的是,无独有偶,这和我上个月送芬的贺卡是完全一样的,木纹纸的背景上,一对同根莲含苞待放,颇颇向前面的枫叶致意……在莲花的红蕾绿叶下边,有几行祝语:Best whishes:在忙碌的日子里,是否也曾想起,那一起走过的日子?问候你!朋友:祝福你……平安快乐。
我急急的去看信封上的邮戳:12月8日,我不禁有些感动,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