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得不到在吕家也就是官府背后的支持,任何势力都会如昙花一现,吕知县取消了这门婚事,并不是不凯觑宋家的产业,而是放弃了用姻亲这样的怀柔手段,很可能采取其他的更为暴力的方式。
武勇想到这儿,不禁不寒而粟。
那么现在宋家的形势岌岌可危,最大的问题是宋员外病重不堪,宋家唯一的继承人,夏荷也足不出户,体弱多病,即便身体好时,只懂悲春伤秋。再者就是一大家子女眷,五位夫人,不,现在六位,几乎没一个主事的。
也就是说不用联姻,不用什么外力,宋家自己就已经要倒掉了,吕县令只需要轻轻一个手指头,便可让宋员外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然后这些田地,产业,轻轻松松、自自然然的落到吕、秦手里。
武勇怔在那里想了好办天,当他把这事跟赵管家说完之后,赵管家拍拍他的肩,“你小子,也终于开窍了!”叹了口气道,“已经无力回天了!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瘦死的骆驼比马肥,有机会就给自己多捞点儿吧!”
“吕林能不能劝服他父亲?他喜欢夏荷很多年,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他们成亲了对谁都好。”
“吕家将来的家业不都是吕林的,他爹能愿意他娶个病殃子吗?婚姻是父母之命,吕林他敢违吗?就算他违了他老爹,什么都不要,带了夏荷私奔,远走他乡,白手起家,夏荷那身体行吗?夏荷愿意吗?小兄弟,人无力跟天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家风光过,但只要宋员外一垮,宋家的天就垮了!”
武勇有些不甘心,不是他对宋家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让他谋生的职业让他心存感激,那些土地让他满怀深情,还有那每日白天一同劳作、晚上一同闲聊的佃农们都如兄弟或者亲人般让他牵挂。
还有他离开这里,更难生存,他打过那个心如海底针的吕语嫣一巴掌,跟秦凌峰更是结下了不解的梁子,在整个河阳镇想要躲开他们的势力,几乎是没可能的。
而且,他不想离开这里,如果有一天吴艳回来,只要他守在这里,吴艳总能找到他,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和信念,吴艳只要活着,一定会回来。
武勇急慌慌的一路跑着去药房抓药,家中两个主子的病一个比一个重。
据说是十几年前,宋保杰员外家传了瘟疫,按理瘟疫都在春秋时节,可奇怪的是他们家这场疫情却是发生在冬天,刚开始只是两三个人咳嗽,之后咳嗽声越来越多,最后凡在园子里的无一幸免的被传染了,新疾旧疾交叉感染,人一个个的倒下,夏荷的母亲也是当时去世的。虽说宋员外和夏荷挺过来了,可都元气大伤,极端孱弱,尤其是一到冬天,这病定然复发。
今天专门从邻近的县城请来了一位据说祖传八代的老郎中。这位郎中眼神凝重,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跟几房夫人和赵管家说,“再开几服猛药多维持几天吧!”
为夏荷诊脉的时候则说,“这些药日日煎服,不可间断!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老爷刚一睡着,几位夫人便在外边或抽泣,或嚎啕大哭,
“他要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呀,我不活了!”二夫人。
“都怨这个狐狸精,不是说冲喜吗!怎么成冲死人啦!”五夫人。
“你这狐狸精,还老爷命来!”三夫人。
三位夫人上去就开始撒起泼来,又挠、又拧春莲!
春莲被踹倒在地一声不吭,手紧紧护着肚子,任由她们作践,仿佛她自己也认为是自己带来的灾祸。
赵管家拉扯着,一副公鸭嗓子发出的劝解声,立即被丧失理智的女人们的尖叫声淹没了,而且也被推倒在地上。
正巧武勇经过,浓眉一拧,大吼一声,就象对他家原来的那些佣人们一样,“都住手!”
几个女人一下子哆嗦了,立即想起武勇居然把吕知县的三小姐给打了,生怕他又动起手来,赶紧停住了手。
赵管家拍拍身上的土,吩咐道,“小武,你来的正好,你腿脚快,赶紧去抓药,别耽误了!”
武勇这一路,听到了各种议论,都是关于宋家要解体的事。
“听说吕知县要把宋家的所有财产充公!宋家的家银财宝堆成山啊!”
“说是充公,还不是中饱私囊,放进他自己的腰包。墙倒众人推呀,宋老爷子那强人要不在,宋家就垮了!”
“听说秦凌峰,已经筹划着打算要宋家的宅院,和城北那风水宝地!”
药铺店,瓶瓶罐罐,几百个装有各种药材的小抽屉。
药店老板边抓药边语重心长的说,“你这毛头小子,你招惹谁不好,你招惹吕家三小家,想在河阳镇这块地盘上混下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吕家。听说吕县令雷霆大怒,要把你关进大牢,是吕公子给你说的情,也亏那三小姐对你还没完全死心,给你打了,还在他爹那儿说你的好话。你以后小心点吧!”
“多谢!”武勇结账的时候问道,“这药怎么这么贵?”
“你开的这药呀,都是最贵最好的保命药了,能保几天是几天吧!”
瑞雪飘飞,但愿今年的瑞雪能换来明年的丰年。
在宋老太爷回光返照的那一天,他把所有的家眷和雇工丫鬟都召集起来。
用残烛之躯,生命的最后一点余力向众人宣布着:
“我宋保杰,二十岁继承祖业,只有十余亩洼地,靠我一人一锄,两只手两条腿。用了四十年时间打拼,到现在,整个河阳镇的半壁山林田野都姓宋,佃农千余人都靠这些农田养家谋生。
然我宋家子嗣稀薄,只有夏荷跟春莲肚子里这未出世的孩子,恐怕都难以继承祖业。
在我百年之后,各位佃农们如能继续耕作的,除去薪水增补外,耕种五年者,分田五亩,耕种十年者,分田十亩。我宋家的大部分土地都将逐渐赠与各位。
口说无凭,黄天厚土为证,我已经立下字据。期盼各位共同耕作多年的佃农兄弟,共同保护守卫这农林田野,保护你们自己的产业不落他人之手。
宋保杰,在此谢过!”
说罢,膝下黄金着地,脸上泪流纵横。
鸟雀禁声,风云斗转,天地苍茫!
静穆中,无数张震撼的脸,紧锁的眉。
女眷们掩着手帕的哭泣。
最是一年春好处
春江水暖,轻风云淡,温度适宜的播种时节
解冻后的土壤和田野,潮湿新鲜的仿佛能捏出水来。
小莲跟着夏荷在田边优哉游哉的在前边转悠,天上的白云聚散成各种可爱的笑脸。
“小姐,你看他们这种的是什么呀?”小莲从小做丫鬟,一样不识五谷为何物。
“是麦子吧!反正不是水稻,水稻是把秧插在水里的!”夏荷认真分析了一下。
“这还用你说呀,这等于没说!”小莲大胆的鄙睨着小姐,只见夏荷丝毫不在意,脸上还溢满红扑扑的健康粉嫩。
“小姐你熬过这个冬天,好象变的强壮漂亮起来了!”小莲由衷的拍着马屁,“老爷临终开的那副药真是太好使了!让武勇做二管家,除去主管宋家财务外,每天都要来向你请安问好,一直到你病好!”
夏荷娇嗔的斜瞪了一眼她,“你胡说什么呀!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看着嫩芽吐绿,万物竞春,心中也涌过无限春意,“真希望这世界上只有春夏秋,没有冬天就好了!我真希望我能强壮到地里干活!”
踏着早春四月的春泥雨露,在田里插秧播种的人们,仿佛撒下的是漫天希望,干劲儿十足。他们赚取的不仅仅是一份工钱,也是在用心竭力的耕种他们自己将来的田地。
小莲指着远远的正在过来的几个人影,“小姐,你看那边谁来了?呀,是吕公子……哇,会不会两虎相争呢!”
只见吕林春风满面的跑过来,一身合体贴身的精致绸缎,仿佛每一个衣角都用了上等的金蚕丝,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贵气。那跑过来的腿略有些发软,陪同吕林来的,还有两个女孩子,远远站在那里,仿佛正在恭候他。
“夏荷,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吕林的脸上溢出了满满的兴奋,“你猜,是什么?”
夏荷慵懒的仿佛漫不经心的侧过脸去,摇摇头,目光中看到了武勇正在田里不断的弯腰撒种,裤腿卷的高高的,健硕的双腿,紧身的贴身衣裤,比她去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不知强壮了多少。那黑黑的头发梢,黄色的发尾,显得他如此与众不同。
不知为什么,武勇虽粗布衣衫,但举手投足间,总能给人以贵气和傲气之感。
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的输了几分气魄。
“我到我父亲那里以死相逼,跪了三天三夜,他终于同意了!”难怪他的腿软软件的。
“同意什么了?”小莲忍不住插嘴。
“同意我跟夏荷的婚事了!”吕林略显憔悴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小莲不禁嗤之以鼻,“居然有你们家这样的人。我们小姐生病了,就悔亲,病好了,又来求亲。你们这样反复无常的家庭谁敢嫁,万一我们小姐将来有个病啊灾的,Qī。shū。ωǎng。还不立即就被你们给休了!”小莲替夏荷说出了客观事实。
“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嘛,悔亲是他老人家一时冲动,”“对了,我给你写的信上边都讲了!你收到信了吗?是不是武勇没把信传到?”
夏荷赶紧答话,“我每封都收到了!”
“那你怎么不回信?我每次约你见面,你都推辞!我们可以不必靠信件往来的。”
夏荷目光从武勇身上收回,柔声道,“我觉得……信,可以让人更多些回味!”
小莲发现两人的语言有些暖昧,赶紧借机跑远了,吕林热情如火的问道,“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写信好不好?”
夏荷眼睛低垂,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她最在乎的是那送信之人。
“可是你从来不回信。我不想再写了,我要真真实实的看到你。夏荷,我们之间没什么阻碍了,你原来怕连累我,总推辞亲事,这回你身体好了,没什么理由拒绝我了吧!”
夏荷半晌不语,抬头看见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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