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胡乱地套上睡衣,打开房门,这次轮到他站在那里发愣了——只见莫莉正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饭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三、五个做好的菜。
莫莉朝着孟远微微一笑,“醒啦?去洗洗脸吧,准备开饭了。”
孟远这才注意到,莫莉换了一件低胸、透明的睡衣,头发在头上随意的挽着,几绺长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在郁郁的饭香里更显得妩媚动人。
当孟远机械地坐在餐桌旁时,莫莉已烧好了六个菜,还做了一海碗汤,摆上了一瓶北京二锅头。
莫莉也坐了下来,拿过酒瓶给孟远满满的倒上了一玻璃杯酒,随后给自己也倒了半杯,“孟远,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听你的,刚才我去上班的地方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明天我就回边城去。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以后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着面了,认识你以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就陪你喝点,算是给你道歉吧。”
说完,莫莉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偷眼一看,孟远坐在那儿动都没动,眼圈就不由得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着旋。
“孟远,我知道你恨我,你看不起我。可今天要不是我,你起码也得被拘留几天吧?我这么说不是要你感激我,我只是想说我和你能再见面,说明我们还是有点儿缘份。明天我就回边城了,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陪我吃顿饭,说说话?就算我求你了,这还不行吗?在省城,除了你我能还认识谁呀?”
说着说着,莫莉已经泣不成声了。
莫莉这一哭,孟远立马慌了手脚,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端起酒杯,磕磕巴巴地说了句,“生……生日快乐!”赶紧把那满满一杯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孟远那不知所措的样儿,莫莉一下子破涕为笑了。
“你以后可不能这么个喝酒法!喝太猛了对身体不好。”
说着,夹起一块红烧肉搁到孟远碗里,孟远也不敢抬头,趴在那里狼吞虎咽的不停地吃,莫莉又悄悄地给孟远把酒满上了。
就这样边吃边喝,慢慢的,两个人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聊起了那次太白山之旅。不知不觉地,两瓶二锅头就下肚了。也许是酒的作用吧,莫莉早已是满脸红晕,薄薄的睡衣隔着饭菜飘起的蒸汽,格外*动人。她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孟远也被劝了不少酒,再加上拘束紧张,也有点迷糊了。古人说:酒是色媒人,这话不假。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很自然地纠缠到了一起,从饭厅一直纠缠到了床上。那是一种缠绵的美丽,游走的身体如水母般张扬漂亮的颜色,一切苍白如纸的名分悄然隐退,烟雨隔断,两个*的身子极尽可能地纠缠在一起。莫莉拼命施展着从梅姐那里学来的全部招数。初踏大道的孟远则一直在喊:“莫莉,宝贝儿,别走,留下来,留下来。”
然而当莫莉真的没走,并且留下来的时候,孟远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他每天都有美食和温柔可以享受,但这美食和温柔却是需要经济基础的。没有钱,再好的美食也难以下咽,再浪漫的温柔也让人神不守舍。他们必须去工作,生活不会白白给他们美食和温柔的。
这时候,莫莉就提议去卖烤毛蛋。
所谓毛蛋,就是没能孵化出小鸡的鸡蛋,有的毛蛋里边小鸡已经成形了。在黑水,很多人都喜欢把这种东西烤着吃,据说很补。特别是夏天,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就着烤毛蛋喝啤酒,是黑水一道独特的景观。
孟远于是每天一大早就得起来,换两次公共汽车去郊区的养鸡场收购毛蛋,再顺路到黑水钢铁公司偷焦炭。晚上,则是莫莉大显伸手的时候,她天生就是个会做饭的料,不管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都能搞的有滋有味。她不但烤毛蛋,还烤玉米、烤火腿肠。这时候正逢夏天,一到晚上,莫莉就忙的不可开交,一群群纳凉的人们就是他们的主要顾客。这时候孟远就清闲起来了,烤毛蛋他也帮不上啥忙,因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钱,然后从一个盛满凉水的大澡盆里拎出一瓶瓶啤酒,两瓶相对,“砰”的一声起开。
暑假转眼就到了,马飞跟他母亲去新马泰旅游了,王晓丽也回了边城,孟远也就断了去白山大学的念头。守着地摊安心的起啤酒、收钱,起着起着他也会想:“这卖毛蛋什么时候才能卖成百万富翁呢?” 。。
第十五章
这天早晨,马飞醒的很早。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他妈妈。这个梦很奇怪,却又出奇地清晰……
妈妈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浅蓝色羊绒大衣,脖子上系了条白色的丝巾,还是那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妈妈微笑着坐在他的床边,就象以前假期里他经常赖床不愿意起来,妈妈去上班前,总会到他屋里转一圈,“小懒虫,妈妈上班去了,早餐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
这次妈妈却说了很多,“小懒虫,妈妈要走了,这次走了大概就不会回来了。你也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还要照顾好你爸爸,他年纪大了,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够可怜的了。可能你会恨爸爸妈妈,你觉得我们是社会的蠹虫,是千夫所指的*分子,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社会。虽说你也算工作两年了,但你毕竟还没有太多的接触社会,爸爸妈妈给你铺好路了,所以你生活的太顺了。你不象我们这一代,我们经历的事太多了。那时候我们带着少年的天真与热情高喊‘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时,没想到他转脸就亡命天涯了。那一刻我们许多人都呆了,这不单单是事情来了突然,而我们的精神家园被彻底催毁。之后,我们又带然满腔豪情去广阔天地大显伸手,其实就是让我们自己去解决肚子问题,我们发现农民们跟本不需要我们这些和他们争夺口粮的人,虽然我只在那里呆了三年,但却深刻的理解的“温饱”二个字的意义。当热情减退,理想散尽,大家开始走上一崎岖漫长,甚至没有尽头的返城之路。进城了,可我们又发现这座城市也不需要我们,我还是属于比较幸运的,顶替你姥爷进了黑水机械厂,又遇到了你爸那样一个大学生,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是被人看不起的臭老九,当时有多少人反对我们的婚事,但我还是喜欢你爸爸,尽管他当时瘦的像个猴子。和我一起回城的知青没几个有这么好的运气,就是进了工厂的,现在基本上都下岗了,没机会进厂,就自己做小买卖,也有到也发了点财,可钱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可以给穷人带来快乐,却只能富人带来麻烦,和我一起的几个发财的知青朋友,基本上都没什么好结果,不是事业上受骗,就是家里边完蛋,想一想都心酸。你爸当时虽然没有钱,但他有知识,和他在一起我快乐,在他的支持下,我读了电大,那时候你刚上小学,你还记得吧,你还说:‘和妈妈一起上学’来着。这个世界变的真快,知识很快就有用了,还是了第一生产力,这也是你大学毕业的爸爸和电大毕业的妈妈之所以在厂子是被迅速提拔重用的原因,所以我们一直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上最好的大学,学最好的专业。后来的一些事情你基本都知道了,你爸爸为厂子的发展经常没日没夜色的工作,九十年代初厂子效益不好,要转型,你爸爸都累的尿了血。我呢,为了贷款,一次和银行的信贷部主任一口干了半斤五粮液,差点做了胃切除!在工作上,爸爸妈妈没服过谁,可在生活有时就没办法了,比如你那年考大学,人家说,先拿三万块来。那时候三万块是个什么概念,我和你爸算是工资高了的,也要不吃不喝的攒好几年。就因为这,我平生第一次动的公款,我想命运对我来说已经太还公平了,甚至有些残酷,我不能让我的儿子继续受罪,即然有机会,我就绝不能错过。其实这种事,你不做,别人也做,许多东西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在名利面前,没有几个人都把持住,所谓,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人能躲得过,其实有时候我也挺后怕的。总想到我和一口干了半斤五粮液的那个银行信贷部主任,他前年就枪毙了!你说他该怪谁?爸爸妈妈走到今天,不说全为了你吧,至少一多半为了你,因为你是我和你爸的全部寄托与希望,我们只希望你受最好的教育,做最优雅,最体面的工作。现在,我们的愿望已经完成了一多半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我们本想过你们一起陪你去美国读博士,看到你聚妻生子,事业有成……,但现就只能靠你自己的了。对了,你出国留学的钱我都准备好,放在你小姨哪儿,估计不会出问题。我这一走,就更没有人知道了,事情总有是要有个了断的……”
“不!妈妈,我不让你走!”马飞大喊到,一急,这眼睛也就睁开了。眼睛睁开后,妈妈也就没有踪影,但妈妈的话还是回荡在耳边,是那么的清晰!马飞感到两滴眼珠从眼角流下,他努力的回忆的梦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但他很快清醒过来,他想这不是一个好梦。他望了望窗外,天已经上亮了。
他穿上衣服,想给小姨打个电话,可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插上电源充电。
手机充了两个小时的电,马飞就在窗门站了两个小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为父母做些什么,昨天他已经向院长请了长假,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实在不能完成正常的工作了。每天见同志们聊天,总以为他们是在说自己,在说自己的父母。他的伯父和父亲的事就快传成黑水第一大案了,什么伯父家地板下找到了一百万,父亲在外边包养了三个情妇,总之花边新闻满天飞,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可他能去那呢,自己家还封着,也许应该去孟远那儿。
手机开机后,还没等马飞给小姨打电话,小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小姨声音撕哑,带着哭腔说:“小飞呀,你怎么才开始呀,我都快急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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