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事原则,他已经受用了好多年。对于自己的敌人而言,更没理由让对方好过。
但他不想要她更累,她不再纠结跟轩辕睿之间的恩怨,才是最好的结果。而轩辕睿——如果他可以永远不见天日,那么他也可以伪装成不知道的假象包容轩辕睿的性命。
他虽然当了国君,但不曾公然反对他登基的皇族,他也不曾将他们治罪。既然如此,轩辕睿在何处过活,他也不过问。
反正,这天下,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不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敲出来。但必要的时候,人可以学着糊涂一些。
以前,他太精明,近乎咄咄逼人,不给任何人一条后路。
但此刻,因为琥珀终于学会了放手,他突然也不想将他们之间的纠葛,继续深化。
只要轩辕睿可以放弃拼命一搏的念头,坐享荣华富贵的皇族子弟,自然不缺轩辕睿一个。
琥珀淡淡一笑,垂下那双清丽的眼眸,安安静静地说道。“但这三年,我想我懂得了,何为失去,何为得到……全凭一颗心来看待,来感知。”
她说的故事,里面有很多人,过去翻来覆去,他也很难忘怀。
她望着他们十指相扣的那一幕情景,神色温柔又淡然。“有的东西得到了一瞬间,却要失去一辈子,是非常美好,也只不过是天际的流光,愈发沉迷的话,只会让自己活得越来越疲累,不堪重负。”
轩辕睿,那个曾经让她感动,也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她选择将他彻底埋葬在记忆里,宁愿只记得当初那个轩辕哥哥的原貌。
轩辕睿这个男人,不能让她继续分心了。
她直直望着他的眼眸,嘴角不自觉轻扬,此刻展露的笑容,是真心的,更是舒心的,眼看着他终于微微勾起薄唇,这才放下心来。“只需要了结,就彻底成为过去,而我应该关心的人,应该立足未来的人,是你。”
南烈羲的笑容,一分分扩大,琥珀虽然常常展露潇洒的一面,不过,也不曾说过太亲近表示内心的甜言蜜语,这一回,他只觉得心里头,仿佛七月的炎热阳光,全部照耀进去,别说之前的孤单了,他只觉得心头大石,全部落地。他点点头,觉得很受用。“听起来很动听。”
“是啊——”琥珀轻笑出声,当然动听了,这是她花了不少时间,才理出来的头绪。也是对彼此负责的,人生最重要的决定。
她既然不是因为南烈羲的韩王位置而爱上他,也不会因为他如今国君的身份而离开他,她之所以喜欢他,从不是因为那些外在的原因。
“唯独对你,我似乎少了几分笃定和自信。”他调侃着说道,扶着她的腰际,一道扶着栏杆,望向京城的远方风景。
不管坐上何等的高位,孤家寡人,原来比坐拥江山,更加无奈。也许红颜很多,但要找一个心爱的女人,能让她陪伴自己睥睨天下,才是最大的乐事。
琥珀直视前方,淡淡说了句。“你曾经问过,哪一天不是韩王了,我是否还会回到你的身边。”
“这回也会有下马的危机,不是轩辕睿输,就是我……一无所有的绝境,如果换成是我面对,我明白你会比如今更坚决地回来。”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如今阳光灼热,远处正是街巷闹市,像是一幅画卷,展开在他们的眼前。
远方是一片无尽喧嚣,他们之中,却充斥着平静祥和。
她是个很独特的女子,很多女人都是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而她,却鲜少想过,要成为他的后宫。
沉默了许久,她扶着栏杆的指尖,察觉的到淡淡的暖意,她低下头去,眼看着他将大手覆上她的手背,一道扶着栏杆,她抬起眼眸,朝着他微微一笑。
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如今彼此的默契,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来说明。
眼看没多久,齐柬就骑马而来,琥珀转过头看着南烈羲,开口问道。
“你要回皇宫去了吗?”
他皱了皱眉头,问的沉闷。“你还是不跟我回宫?”
“明天就要启程回邹国——”她轻摇螓首,自从奶奶离开之后,她也想要过上平凡女子的生活,正如她三年前想要的。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将剩下的琐事都了结。
而且昭鹤越,她也需要打点一番,自从上回跟鹤越说过她已经成亲之后,她就隐约有了担心的事。
她若是一话不说就突然消失在鹤越的身边,不但自己的心过意不去,也等于前面的力气全部白费。
闻到此处,南烈羲的疑惑,再度冷冷溢出唇:“如今小皇帝身边有杨风这个清廉的宰相就已经足够,马上就能独当一面,你也该从他的身边抽离出来,毕竟你绝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
“正因为我清楚,我决不能陪伴鹤越一辈子。”
她淡淡微笑,这一句话,说的很轻,却重重落在他的心头。
如今,不只是一两年的陪伴感情,或许,不轻易草率结束,才是她眼底的义理和责任。
他沉默了些许时间,困在她纤细手腕的手掌,最终轻轻滑落——他做出了退让。
“不过今夜,若是你留我在韩王府过夜,或许我会更自如一些……”
她挽唇一笑,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柔,擦过他的俊颜。
“反正我还没找好下榻的客栈——”她话锋一转,小手覆上他的衣袖,宛若少女一般暗自撒娇。
他闻言,心头一暖,眼底多了几分柔情,不再显得那么耿耿于怀。“王府里下人走的差不多了,正要抽空将里面空出来,再作打算。”
“那我去的话,更不会惹来闲言闲语,我就当你允准了。”她喜欢安静,而并非喧嚣,但无奈他先了一步坐上皇位,她又能奈何?琥珀转过身去,径自下楼,佯装一身轻松。
“我陪你去。”他蓦地跟了上去,手掌不自觉固定住她的臂膀,陪着她一道走下这一座最高的城楼。
一抹淡淡的疼痛,在琥珀的心里最深处弥漫游走,她忍住不去想,不去感受。
嘴角扬起清丽的笑花,她轻声细语。“皇宫没有天子也可以吗?”
“安心就好。”
他扶住她的腰际,不要她过分操心,毕竟天子并非固守皇帝的奴隶,若是连出宫的半点自由都没有,那当着还有何等乐趣?!
更别提,眼前是自己最割舍不下的女人,最想要怜惜的女人了。
“后来听说,你把上官府的府邸开放了,给周遭念不起书的孩子来学习,还给他们雇了个教书的师傅——”南烈羲顿了顿,转过脸去看她,淡淡说道。“而那个师傅,正是纳兰明容。”
那就是她给纳兰明容找的,新的开始。没有逼迫她离开故乡去讨生活,而是给这位昔日的贵族小姐一个台阶下,却又清楚她的个性清傲,让她用自己的才学能力营生,养活自己,光明正大。
南烈羲从未怀疑过琥珀的心,别说王府的主母,应付这些琐事,她游刃有余,即便让她当一国之母,她的聪慧也足够让她招架任何难关,从纳兰明容这件事上,他看得出来她的聪明。
决不让自己的男人多花一些心思,将危险的人物化为对自己无害之人,圆融完满地处理,不像别的女人只懂得嫉妒撒泼吃味蛮缠,她的理性豁达,从容镇定,实在是世间少有。
“你都知道了。”琥珀笑了笑,说的轻描淡写,她帮助纳兰明容解决生活的困难,也是看在他的份上。
他自然不方便出面帮纳兰明容,但她可以,既然都是故人,曾经有过牵连,那当然也不必将她当成是敌人一样绝情。
只要纳兰明容没有过界,不曾触犯她的底线,那她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退一步,与人于己,都是轻松。
对于那等心存傲气的小姐,给钱给物都是一种无形的侮辱,尖酸凉薄辱骂讽刺也只会让她更觉得自己无法匹配南烈羲,原本熄灭的心思,很可能无声蔓延成熊熊烈火,唯独她淡然面对,给对方留一分涵养的余地,大家都不必撕破脸皮,才是上上策。
果不其然,纳兰明容很喜欢这份营生的差事,虽然家道中落,她也喜欢用自己学过的才学教授学童,一月的银子虽然不多,养活自己跟丫鬟,也绰绰有余,更能够得到周遭乡亲的称赞好评,让她整个人都褪去了以往的忧愁。这半年,她成为京城名气大振的女师傅,也不再纠结那段往事情缘之内,琥珀是听说,她活的很好。
每个人,都可能有新的际遇,结束了过去,自然才能开始新的未来。
她,也是如此。
……。
184 夜晚欢愉必看
南烈羲缓步走入内室,眼看着她身着里衣,刚刚从屏风之后沐浴过,一身清爽,坐在铜镜前,听到他的脚步声,琥珀随即转过头来看他。
他不言不语,从桌上捞了快叠的整齐的干净帕子,走到她的身后,指尖穿透过水滴滑落的发尾,将帕子覆盖上,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俊颜上多了几分常人难以看到的温和。
那等表情,并非他流露在世人面前让人毛骨悚然怀疑他心中算计的伪装亲切,而是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亲近姿态。
“府里跟随我多年的下人,有一些都分派到了宫里,方便差遣,也比较可靠,你不会觉得这儿过于冷清了吧。”
南烈羲弯下腰,俊颜贴上她的面颊,他刚从院子里过来,当然嘱咐了总管,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他这个登基没多久的新帝还留恋在韩王府,倒是不怕其他的非议,不过他不愿让这些非议,太早落在琥珀的肩膀上。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自己是何等的身份,自然要让琥珀得到个相应的名分。是他真心想要拥有的女人,如今也该渐渐得见天日。如今,他已经有足够多的力量,替她建立一座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的城堡,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倒是更喜欢人少一点,清净安谧,反正我也不用太多人伺候——”琥珀挽唇一笑,从他的手中接过那块帕子,将长发拨动到胸前一侧,径自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不用任何矫饰,她已然在一些细微的举动之内,还流露出不经意的女儿家姿态,原本的纯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柔媚。
他的心里,对她的欲望,仿佛也在隐隐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