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羲的笑意没了,更显得森冷。“本王觉得,上官洪早已是跟他们达成了一个契约。”
琥珀痛苦至极地闭上眼眸,却突然浮现出嫁前见到爷爷最后一个画面,他笑着看她,拍拍她的肩膀,跟往常无异的慈祥温和,然后,说了句。“快走吧。”
快走吧,别让睿王爷好等。
快走吧,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快走吧,记得归宁回来看看爷爷。
都没有。
简单,却也决绝的,不留任何余地的,一句话,竟然像是预兆了他们马上要面临的生离死别!
更像是,他要用最后力道,奋力推她出去,远离不久之后就被死亡笼罩的宰相府!
难道,爷爷真的早就料到了?!
琥珀的背脊之上,突然爬上阵阵寒意,她忍不住哆嗦着,牙齿打战着,面色苍白如纸。
契约。
用上官府的陨灭,几十条性命的死,换来她一个人的独活?
为什么,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了,你又要用谎言欺骗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她更愿意相信,是一场意外,而不是,有心而为的交易。
她苦笑,她眼神空洞,她呢喃自语,她的身子,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贴着冰冷墙面,无力滑落下去。
“本王知道你会这么想,就算真凶是皇帝,你除了接受卑微的苟活,还能怎么样?”他在一旁,嘲笑她的无助和可怜,不咸不淡的口吻,提醒她的孑然一身。
王妃说过,她五年前就做好替身的准备,五年前难道爷爷已经跟轩辕睿透露过婚事了吗?还是,早已请示过当今圣上?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爷爷提起婚事,不过是半年前,这中间到底还遗漏了哪些重要的情节?
“皇帝跟轩辕睿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这个阴谋由来已久,难道会瞒着自己的亲弟弟吗?”
他的这一句,是一把尖刀,刺中她的心,她彷徨失措,更因为这个猜测,无法控制身体的战栗。
“你不觉得整件事中,轩辕睿的反应,太过冷静镇定了么?”南烈羲也不去搀扶琥珀,只是居高临下,高傲地俯视她的卑微柔弱,面目模糊。“他更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完全不怀疑自己的妻子是真是假……。”
琥珀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想被他引导。
他们的立场不同,所以眼睛里看到的就不一样了。
琥珀面无表情,幽幽地说下去。“如果换成是我,我也希望自己丈夫不要被外界影响,可以完全站在我这边。”
他只是过分保护自己的妻子,如果那也是罪名,她也变得刻薄了吗?他对妻子的坚定不渝的情感和信任,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是羡慕,是嫉妒?她,如今也变成其中一个了么?!
南烈羲高傲冷漠,俯视她的卑微和可怜,不屑一顾地撇过她的容颜。“你还信他?”
琥珀的眼神,飘扬在半空中,她笑,却也更像是在哭。“不,我已经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了。”她的心退后了,因为这个身体,已经没有让轩辕睿的专情,再刺一刀再射一箭的地方了。
那空无的眼神,从遥远的地方,缓缓拉近,猝然停在南烈羲的脸上,她冷笑,她说的露骨直接。“不过你,我也不信。”
“你以为本王闲着无事,跟你分析这一场阴谋的幕后原因?”南烈羲眼底的笑容,瞬间变冷,一把攫住她尖尖的下巴,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算计什么,你说轩辕睿是阴谋者,我看你更胜一筹。”琥珀没有反抗,却是直直迎上他的眼眸,笑靥不改。
“本王若不精于谋略,早就死过千万回了,不过这次,本王可是真心要拉你一把——”他懒懒散散地丢下这一句话,虽然言下之意足以让人揣摩太多,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精巧的下颚,那模样宛如极尽宠爱怜惜。
琥珀闻到此句,却无法不让自己的凉薄冷嗤,因为被伤害愚弄过太多次,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嘲弄,是,不怕死不要命的,对当今韩王的嘲弄。“是吗?我真好奇,韩王终于愿意给我指点迷津,到底出自何等原因。”
“因为,从今往后,你跟本王之间的关系,会更加分不开。”他笑着想要揽住她纤细腰际,她却闪躲过去,他非但没有生气,相反,笑意愈发邪魅迷人。
他眼底的笑,他嘴角的笑,他如今看着她在笑,像是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的祭品,那种冷到骨头里,阴沉到了血髓里的寒意和满足,几乎阻断了琥珀的心跳。他趁着她发愣的那一瞬间,一把搂过了她的腰背,让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前,毫无间隙的亲密无间。“你曾经错过了一次王妃的位置,本王给你一个如何?”
他的嗓音,好听又低沉,缓缓擦过她的耳边发迹,她却不禁颤栗,猛地仰起小脸,不无愤慨。“你什么意思?”
“本王要娶你。”他神色一柔,无视她眼底深处的胆颤,斩钉截铁地丢下这一句话,一如他往日的傲慢霸道,还有专制。
娶她?
是她听错了,还是这个男人疯了?!
他怎么能娶她?
她怎么能嫁他?
琥珀瞬间面色全无,紧握的指节愈发苍白,她应该要相信吗?相信自己身边这个愈来愈混乱和疯狂的世道?!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想要带着她离开破庙,她却坚持着,僵持着,不想让他带走。
南烈羲察觉到她手心的湿意和微凉,此刻娇小瘦弱的她,却像是一座石头,她定在原地,他回过脸去,冷冷望着那脆弱却仿佛藏有无限力量的身躯。他不带任何表情,像是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这是告知吗?”琥珀睇着他,心里无限悲凉,她什么都没有,连违抗他的力气,也没有。
他是只要想要,就势在必得的男人。
告知她即将成为他韩王南烈羲的新娘,然后,乖乖听话,别试图挣扎,是吗?这是喜讯,还是厄运?
“是告知没错——”他冷漠地牵扯嘴角笑容,看起来愈发阴鹜沉郁,微微顿了顿,他的笑意突然变深,“你想拒绝吗?”
这样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才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他巍然如山,凭借她一人之力,如何要推倒他?!这个世上,想要除掉他,杀了他的人何止几个,那又如何?她是其中之一,却也跟其他人一样无能为力。
她看着他的眼神,只剩下满满当当的绝望,他还要什么?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他却毫不费力,一眼就看透了她,扯过她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一句:“你以为用一夜缠绵就能抵消本王在你身上花费的苦心么?小琥珀,你想的好简单。”
苦心,是,他用了太多太多她看不透的,良苦用心。琥珀无声冷笑,撑大着通红眼眸,良久无语。
“我们接下来在一起的时间,会很漫长。”南烈羲拉着她就走,他不需用力,男子的力量比女子原本就大了许多,他若想要用蛮力,早就折断她树枝一般细瘦的手腕了。
琥珀皱紧了眉头,被他大力拖着走,她就像是一片叶子,毫无自控能力。她费力甩开他的手,噙着冷漠笑意,低声问道。“我不会赔上我整个人生,你不就是要我的身子吗?”她不用繁琐的婚嫁闹剧,就早已成为他的掌中玩物了,不是么?需要娶她才能折磨的她生不如死么?不,他早就达成目的了。
他寡情的薄唇边,翻卷起一抹诡谲神情,搂住她的肩膀,虽然神情并未变得冷酷,手掌下的力道却是更加坚决。
“我要的很多,当然,你的身体也是其中一项。”
她看着他,她的眼神有愤怒,也有迷惑。“你不值得把名分浪费在我身上。”
“你给我记住,本王给你的,可是正妃的名分。”他闻到此处,背转过身,牵扯着骏马缰绳,漫不经心地说道。
正妃?
这两个字,却是石破天惊,让琥珀的心里,一阵阵的寒意。
就像是亲手害死自己骨肉的王妃,南烈羲把自己正妃的这个名分赏赐给自己的举动,一样显得居心叵测,而且,下了太大的本钱。
他想捞到更大的价值吧,否则,他不必画蛇添足。
琥珀看他的眼神,是震惊,却也是冰冷的笃定。“我不会再嫁人了,永远不会了。”
只要想到第一次出嫁的情景,她就恨,恨得无法自拔,她不想自己变成那副样子。
一次,就够了,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南烈羲沉默了半响,手里握着缰绳,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她,半响之后,才酝酿成一声难以揣摩用意的低低叹息,仿佛她在他眼里,现在只是一块废铁。“如果真凶就是皇帝,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本王身边?而本王已经请示过了,皇帝也允准了,你不想看看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他就是真凶……而我嫁了韩王——”琥珀的背脊之上,蓦地爬上一丝丝凉薄,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会害怕。”
会心有余悸。
因为每个人,都觉得韩王并非正派,即便凶手是皇帝,他也会害怕,因为他没有昭告天下暗自处死上官家所有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凶手不会放心让自己留在这么危险又重权的男人身边的,等着韩王将他一直维护的最后一层纸捅破。
韩王是为了自己权益,也最有可能推翻整个朝政的人,虽然如今王朝还需要他,但皇帝如何不会防着他?
韩王把她纳为身边人,打乱了凶手的步骤,那么,凶手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那么,她更容易亲自捉住凶手。
这个计谋,是一步险棋,却也是目前最有用的法子,先下手为强,因为太仓促,太意外,会让人看不透韩王的用意。
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还没想明白?”
“如果其中最受益的人是我,韩王又能得到些什么?”
“我?”他走近她的身边,却是许久没有告诉她答案,就在她满心怀疑的时候,他一把举起她的腰际,抬高她整个人,她还来不及尖叫,已然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
“我能得到你。”
南烈羲的眼底,笑意划过,他一跃而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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