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何时有过幸福呢，不过尘世之一蝼蚁，苟且偷生罢了。
然而，挽尘却看不见。
102。告假
沐显和挽尘都显得着急的样子，于是芷风干脆第二日便去吏部请假，只以要治脸上的伤为原因，向刘侍郎请假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大家忘记她的丑颜，就算回来后性格有些许改变，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太过较真。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模仿着挽尘的谦谦君子形象。
刘侍郎听见芷风要去治脸，满脸的赞同：“好好，我早就想说了，奈何顾着侯爷的面子，不太好深究，你现在这张脸啊，实在是有碍瞻观，咱们文选司，历来都是出才子名士的地方，你这个样子，丢咱们司的脸啊。你尽管去吧，今天下午就能走了，本官很是期待呢。”
芷风微微撇嘴，这刘侍郎典型的以貌取人的主。
刘侍郎又想到什么似的，对芷风说道：“你走前还是和侯爷打个招呼吧，免得到时找不到你人，他又闹的鸡飞狗跳的，对了，他现在在太尉那里，你在外面等他出来即可。”
芷风点点头，她本来也是要和小侯爷告别的。在旁人眼里，只是普通的告别而已，然而她却知道，恐怕这一别，以后再不会有机会能看到小侯爷了。
这么久以来，郑柯对她算是很不错了，以后不能再见到他，心中倒是有几分真的不舍。郑柯的这种张扬的性格，却不知以后挽尘能不能跟他交好。
等在中书省的外面，郑柯似乎也没有和萧太尉有过多交谈，只等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到芷风又惊又喜：“表兄说你在外面等我，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小尘，你好久没找我了，怎么今天又想我了。”
您老人家多忙啊，芷风有点无辜的看看郑柯，直接切入正题：“侯爷，我这次是来和您道一声别的。明日之后，我要请假治一下脸上的伤，为期一个月，恐怕不能多日不能见侯爷了。”
郑柯一脸的惊讶：“治脸？哦，也好，治一治也好。不过，小尘，其实我现在看着你这张脸，并不觉得多丑了，不过，我知道，你一直是因为这张脸而自卑的。”
芷风惊讶地看着郑柯，她，什么时候因为这张脸自卑了：“我，没有……”
不容她辩解，郑柯却打断她的话：“小尘，你不用否认了，我知道你一向自尊心很强，不愿承认这一事实，但是，心里一直都介意这脸，所以，今日终于痛下决心，要治好丑容，像一个平常人一样，为兄知道，为兄都知道。”
103。辞别
什么叫百口莫辩，什么叫欲哭无泪，芷风今日算是领教了。
看着郑柯说的竟有几分动情，脸上满是同情和惋惜，郑柯，说来对她的友谊，带着几分真诚，而她一直都在骗他，心中竟有几分不忍，由着他去惋惜吧。
郑柯突然又压低声音，怕人听见一般，小声说道：“小尘，我知道，你不愿和那些女子在一起，我原本很是困惑，后来才想明白，你其实是因为自己长得丑，怕她们心中厌恶，所以宁愿不碰她们，以保持自尊吧。”
这，又是哪出？芷风愕然。
“啧啧，”郑柯接着道：“我倒觉得，小尘比那些女子好上一百倍，有我在，谁敢瞧不起你，你多虑了。不过，等你以后治好了脸，为兄再带着你，叫你如何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芷风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侯爷，郑兄，你——多虑了！”
有兄如郑柯，不知是喜是忧。
郑柯却浑然不觉自己多虑，扬扬他的红衣：“其实，小尘不必因为告假一月，怕见不到我，就觉得不开心，我听说你是沐家的人，我会去看你的。咳咳，你居然是沐家的人，那老头子莫不是铁公鸡，小尘竟然如此寒酸。”
芷风听见他居然要去沐府看自己，顿时大惊，正要推拒，却听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谁要告假啊？”
芷风转脸看过去，却见中书省的门口，萧睿站在门边，后面跟着侍卫卫钟。
唉，怎么碰上他了，早知道应该再走远一点，再和郑柯谈话的，这萧睿，貌似很爱管闲事，连她这样一个小吏请假都要管么？
“就是小尘啊，要告假一月去治脸呢。”郑柯见到萧睿，自然不像芷风这么拘束，打趣道：“表兄，我们打个赌，小尘治好脸后定然比你那侍卫卫钟好看。”
卫钟在后面几不可见的白了一眼，想是知道这小侯爷平时的作风了。
芷风苦笑，想来侯爷一向这样，萧睿定只当玩笑话。
谁知，萧睿竟然很认真的看起了芷风，然后说道：“我赌，他治好脸后比你好看。”
“噗！”卫钟在后面没忍住，竟然笑了出来，算是解了气。
郑柯的脸有点发红，冷哼了几声道：“我郑柯，那也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纵然比表兄差点，一般人也是比不了的。”
“自然，自然，小侯爷的风姿岂是小人能比拟的。”芷风连忙说道，比他美或不美又如何，她自不在乎，只是，这小侯爷可是要让人哄着才好。
“那你是说本官错了？”萧睿冷冷地声音传来。
104。要她做事
芷风愕然，本是一句玩笑话，两人竟当了真，如今，可是两边不讨好。
萧睿却并没有再计较此事，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上回我说过，要你变美之后才能重用你，所以，你这才急着去修容？”
“什么，竟然是这样，表兄，你说过这话？”郑柯快跳了起来，看着芷风的表情有几分不相信。
想来，他一直都认为芷风是从来不计较功名的，攀附权贵的人，断不会为了这句话就去修容。
芷风暗自叹息一声，她其实一直都是这种人，只是郑柯不知罢了。不过，这次，倒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修容的。
不想在最后还让郑柯失望，芷风冒着萧睿可能又较真的风险辩解道：“侯爷，不是的，小人这脸本就是有点伤，一直在用着药，如今到了治脸的最佳时机，所以可谓水到渠成，并不想侯爷想得那样。”
郑柯一脸释然：“原来是巧合，我就说，小尘不是那种人，不过，表兄，你既然说了那话，到时候就要兑现。”
没想到，郑柯一心念着她的前程，从小到大，除了挽尘，很少有人这么真心关心过芷风，就算挽尘，也远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而郑柯，虽然总说她淡泊名利，然而却总是找着机会帮助，芷风心中又是一柔。
萧睿笑道：“那要看他治好脸后，长得是不是美了。好了，郑柯，你先走吧，我还要让挽尘帮我抄写东西。”
“不是吧，小尘明天就休班了，你居然还要让他做事？”郑柯大呼小叫，似乎觉得萧睿不近人情，其实，他还想带着芷风出去游玩一下呢。
萧睿笑得如春风拂过，淡声说道：“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既然今日还没有请假，自然就要做一天事。”
芷风悄悄向郑柯做了个手势，便跟着萧睿和卫钟进去。
中书省的大院，这次，芷风是第二次来了。想想上次的惊心动魄，那血红的茶，还历历在目，芷风深吸一口气，还好，以后再也不会与此人有什么交集了。
院里的古树与吏部的不同，下面建了一个小鱼池，里面水清鱼欢，想必是萧太尉忙着公务，休闲的出处吧。
到底权大势大，也只有他，可以在这三省六部，叱咤风云。
萧太尉似乎并不着急进到房里，反而在鱼池边停足逗留，里面几尾红的黑的花的小鱼，正欢快的游着。
“挽尘啊，你看这些鱼儿真是欢快，不过你说它们还能蹦跶几天呢？”萧太尉忽然缓缓说道。
105．事败
芷风不明白为什么萧睿莫明奇妙地非要自己抄写，进来了却又不让她做事，反而悠闲地看什么小鱼戏水。看小鱼戏水也就罢了，为何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莫非意有所指？可是想来想去，自己并没有得罪过这位高权重的大人，就算他再残暴，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让她死吧。
即便如此，芷风还是小心翼翼说道：“池中有水，想必是能活的吧。”
既然问的莫名其妙，给的答案自然也只能糊里糊涂。
“呵呵，”萧睿干笑两声，伸手往池中而去，用手舀起一小汪水，水中一条红色的小鱼似乎有点惊恐地蹦跶，萧睿很满意的看着小鱼挣扎道：“有没有水，有我说了算。”
说完手一晃，小鱼儿又掉入水池，打了个涟漪，又翻身欢快的游了起来。
芷风诧异地抬起头，这话分明是带着威胁与警告的，只是自己实在没有得罪过他啊，一时不禁冷汗淋淋。
“是，大人。”芷风唯有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也许萧睿只是想表明他的霸气，而没有别的意思呢。
萧睿却迫近她，一手勾起了芷风的脸：“要治脸是么，本官也很想看看你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不过，本官却有点心急，想现在就看呢。”
芷风的脸被迫抬起，有点惊慌：“承蒙大人垂爱，只是，小人的脸还没有好，恐怕得等一段时日。”
“哦？不见得吧？”萧睿嘴角一勾，笑容却不带一点温度，看得芷风心中发凉，却不明所以。
突然，萧睿的手轻轻一挥，芷风却感到一股劲风而来，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而前方正是那小鱼池。
芷风心中一惊，想要收回身体却已来不及，只能任整个身体掉了进去。
鱼池并不是很深，甚至没有一个人高，其实，就算很深，对芷风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危险，因为她深谙水性。
只是，当她站起身来，看到萧睿站在水池边，一脸诡异的笑容时，才惊觉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
她的脸上，一直以来，只不过用青色的底灰遮掩而已，虽然看不见真颜，然而，只要遇水，这些底灰自然溶于水中，如今，恐怕是一扫而空。
所以，就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却已是露出真容了。
她居然在最后一日，在萧太尉面前露出了真颜。也就是说，挽尘不可能再替换她了，以前所有的谋划、努力，全部化为泡沫。
然而，心中还留着一丝侥幸，这次只不过是一次意外，而且只有萧睿一人看见而已，也许自己赶快走，还有一丝机会，也许萧睿不会记得这么清楚，毕竟，她和挽尘还是有三分相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