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眼角余光瞄到浴室里亮着灯,我狐疑地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倾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声响。顾清雨还兀自在那儿喊痛,我狠戾的给他一巴掌,“闭嘴,浴室里有人?”
顾清雨不甘不愿地哼哼,算是回答。
“谁?”
“我哥,哎哟,大妈你下手真重。”
我再在他身上补上一巴掌,“不会是那叫什么顾春晖的吧?”
他闪躲着点头。
我顿时傻眼了,“他来这儿干嘛?”
“废话,这里是他家,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滚你的,你不说他不会来这里的吗?”我抓狂。
“我没说他永远不来。”
我如临大敌,气得胸口疼,当机立断包袱款款趁着他还在洗澡准备溜出门躲避几天。
事后的很长时间,我才意识到当时我的这个行为有多么的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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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意外 。。。
深夜,月明星稀。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脑袋快要低垂到地上。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落寞感,伤心,无奈,憎恨……一点一滴地蚕食我的意志,将顾春晖顾流氓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趁火打劫也就罢了,没事去他那从不着脚的清冷房子干嘛,去了也就罢了,还害我没钱没地方住。
我幽怨地盯着闪着闪烁屏幕的手机。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舒予憾,也毫不犹豫地给她挂了个电话,直接说我今晚想去她那里落脚。若是按照以往,她定会二话不说出来接我过去,可这次她却支支吾吾,既没表态行,也没表态不行,大概是因为我们的交情,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我又不像顾清雨小正太那样没眼色,当即笑哈哈地自我找台阶下,“嘿嘿,说吧,你和顾沉康是不是又在干啥什么浪漫勾当?哎,真羡慕,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甜甜蜜蜜了,我去酒店凑活一晚吧。”
舒予憾赶忙否认,我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带着满身的伤痛拎着包包转个头跑去找酒店。
我隐约地感觉到我和舒予憾似乎越走越远了,她貌似在防着我,对我没有了以往的亲热。我很受伤,也很遗憾,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泛泛之交的那种,而是唯一的知己。我记起我们曾经手牵手一块儿去逛学生街,拿一串烤鱿鱼你一口我一口;我们相约一起逛书店,指着书架上的琼瑶言情本大肆批判她的不食烟火、她的煽情;我们一起看电影,交头接耳,涕一把泪一把控诉男主的绝情……
这些美好的往事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幻化为记忆,虽然回不到过去,但我们的交情还见证着青春的曼妙。如今,连友情都将被年华生生碾碎,记忆还有多少存在的价值?
恐龙灭绝,尚留有化石让后人见证它们的存在。记忆无声无形,看不透摸不到。
可它们终究挥之不去,也不忍碾碎,它的存在只让我更加地自惭形秽,因为是我……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偷窥我最好朋友的幸福。
敏感聪明如予憾,她或许早已猜透了我的心思,所以我们之间有了无形的屏障。
也许是我的报应,也许是本命年真的邪门,我终于知道了“衰”字怎么写。
今晚可真倒霉到家了,当我站在酒店前台付款的时候,才发现钱包里空空如也,都被我购物花光了,一张粉红大钞也没有,只有几张十块五块的零钱。我拿出信用卡递给前台。
随着嘀一声响,前台小姐很遗憾地告诉我,“小姐,对不起,您的信用卡额度超了。”
……
悻悻然地从酒店里出来,已是午夜十二点。想回家又没那个胆子,要被老妈看见我半夜回家非打断我狗腿不可。
我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身无分文。左手摩挲着右手,想来想去眼前只有一个办法,回家!当然不是我自己的家,而是回我租住的房子——顾春晖的家。
左思右想,又磨蹭了一会,寻思着估计天色那么晚了,他一定睡了,怎么样也碰不着了,才敢蠕动着往那个方向走。
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打开防盗门,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大的声响。很好,屋里漆黑一片,显然他们都睡了。
我不敢出声更不敢开灯,摸着黑谨慎地越过玄关的置物柜和客厅的沙发等,飞快地蹿进房间,条件反射般地关上门。门板撞击发出砰一声巨响,吓得我心惊肉跳,靠在门板上苟延残喘了好一阵子,才稍微好了一点。
我瘫倒在大床上。良久,还能感受到按住左胸口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还能感受到心脏在狂烈地跳动着。哼哼,可恶的男人,居然害得我这么狼狈。
这一晚,我在对他的腹诽中进入梦乡。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在会周公的同时,倒了八辈子霉居然梦见了顾春晖。
艳阳高照的天空下,顾春晖歪着嘴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冷眼看着我,嘴型动了动,似是在嘲笑我,末了还朝我竖了竖中指,气得我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梦魇流转,顾春晖倏然幻化成顾沉康。他还是那样优雅中带点忧郁的样子,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雾霭,浓郁挥散不开。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嘴角却永远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他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凑过去问他,他冲我好脾气地笑了一笑,然后出其不意地在我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云淡风轻,而我的脸颊却火烧火燎的,久久散不去那别样的感觉——心跳、激动、手足无措、长久等待的欣慰……
不过是南柯一梦。
当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时,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确认刚刚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在梦中。
怅然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我珍藏得极为隐秘的照片。照片上赫然是我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顾沉康。
他身着一件纯白的衬衫靠在一棵黄粱树下,随意挽起的袖口下是紧拽着拳头,似乎在拼命地忍耐着什么。夕阳透过斑驳的阳光落在他鼻梁上的镜片上,反射出绚丽的金色光芒也掩盖不了他满脸的忧伤,像一头无助彷徨的麋鹿。
要问我,是什么时候爱上顾沉康的,我很明确地回答——就是那时候。
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那副画面带给我的绝对震撼——疼痛,毫无预警的疼痛。
也足以说明了我对他的情感从始至终只有疼痛。
那年我十九岁,顾沉康和舒予憾二十二岁。至于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得而知。他们是我的学长学姐,学校里公然令人羡慕的一对。而我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借着一切学习的借口近距离地仰望他们。只不过我很幸运,得到了舒予憾的另眼相待。为了能和他们并起并坐,我从不愿意叫她声学姐。
也正因为这样,我和舒予憾成了不分年龄辈分的好朋友。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偷窥他们的幸福。
很平凡俗气随处可见的暗恋故事,却将我怅惘的青春诠释得完完整整。
哼着徐佳莹的《身骑白马》拖拖拉拉地起床走出房间。这段时间,这首歌是我的大爱啊,虽然我哼得很没调调——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过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满身伤痕累累,也来不及痛,那是指引我走向你的清楚感受……
他早已成了别人的白马,而我,只能从悲凉的歌声中寻找绮念。
懒洋洋地刷完牙洗完脸,我踢踏着脚步回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闻到一股粥的香味。
我愣在原地使劲吸了几下鼻子,才确认那确实是粥的怡人味道。
轰隆隆!天要下红雨了吗?顾清雨居然这么早起来做早饭?而且他会煮粥?
我甚为不可思,飞身晃到厨房门口,扒在门上张望,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平素里被我藏到柜子里的一口大号奶锅被搁到煤气灶上。凑过去掀开锅盖,一阵热气伴随着更浓香味扑鼻而来。我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是皮蛋瘦肉粥,上面还撒了密密麻麻的葱花,香有色也有。
食指大动,胃口大开,拿了碗筷就给自己盛了一碗,倚着流理台就稀里哗啦地开吃了起来。没想到顾清雨煮粥的手艺这么好,不仅色香有了,味也俱全啊。
这孩子天天吃我现成的饭,居然还偷偷地留着一手,深藏不露!看我不使计让他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我忿恨地边吃边算计,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还尤嫌不过瘾,奈何不大的大号奶锅已经快要见底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他留了一小碗。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房换了衣服,收拾好房间准备出门上班。打开房门一鼻子撞上一个人影,我以为是顾清雨那不长眼的混蛋又横冲直撞地去洗手间(这事他不是第一次两次干了),破口就喊了一嗓子,“死孩子,你没长眼啊,又乱冲,要死人的知不知道?”
没有人应。
我低头摸着疼痛的鼻子,恍然间看到两条明显不是顾清雨的穿着笔挺西装裤的长腿。
刹那,灵光闪现。我猛地抬头,果然看见某人正摆着一张死人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脚底寒烟四起,我干笑两声,僵硬地道歉,“啊哈,对不起,我没看见。”
顾春晖顾流氓挡在我面前不说话,死人脸似乎松动了一些,不过仍然紧紧地盯着我。我拉开脸皮恬不知耻地冲他笑,“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要命啊,一大早就碰到瘟神,简直是前世造的孽今生偿还。此时,我才忆起自己太没心没肺,浑然忘了昨天晚上的倒霉事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亦步亦趋地刚移动一脚步,突然听到厨房方向传来一个忿忿不平的嚎叫声,“哥,你太过分了,煮粥吃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我脚步立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