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行长看上去有三十六七的样子,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潇洒又干练,一开口,果然和这城市的天气一样,不同凡响。
我干咳了两声想说我武侠小说看多了,想来体验下什么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没想到她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们支行算上我二十三个人,都是女的,你来了真好,洪常青同志。”
果然,晚上全行的人给我接风洗尘,除了业务科和营业室的经理岁数和行长差不多,剩下一水儿的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叽叽喳喳,你一杯我一杯,我很快头就晕了,赶紧站起来举杯:“姑娘们不要挨个敬了好不好,我敬大家一杯。”
“叫我们什么呐?还姑娘们。当这是怡红院啊?”一个高挑儿的漂亮女孩儿拍了下桌子。
我吓得手一抖,酒撒了半杯,求救地去看行长。她低着头吃吃地笑,用手捂住了耳朵。于是我就听见剩下的人齐刷刷地喊:“茶壶哥!”
最后我是被几个姑娘架回宿舍的,不知她们是怎么弄的,反正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干干净净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散发着洗衣粉清香的被子里。按着剧痛的太阳穴,我抓过床头的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老天,这算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2 发现钻石客户习晓北
知道我呆不长,行长让我替她们整理大客户档案,顺便提些建议。这个城市郊县的煤炭和矿产资源极其丰富,因此在它周边的大型重工业城市纷纷没落的时候,它却异军突起成为新贵。许多人上演一夜之间暴富的神话,矿山的传送带印钞机一样带动着整个城市也鲜活起来,拖拉机和宝马奔驰保时捷并肩前行在这里是一道风景,所以尽管如今经济不景气,在档案里看到那么多五百万以上的钻石级客户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花费了三天的时间做好了标准的电子文档,完善了各种报表以及客户分类标准、后续跟踪等等一系列工作,我对自己以后在财富中心的角色很有信心。这里的大客户理财观念淡薄,还停留在定期存款和购买国债的原始阶段,大概是挣钱太容易的原因吧,他们对用钱来生钱并不是很感兴趣。在这样一堆客户中间,一名叫习晓北的人却是个异类。他在股市六千点的高度买了一千万的基金,到现在,剩下净值四百万。
“那时我们也不懂,就觉得基金都赚钱,就忽悠他买,谁承想……”客户经理就是那个高挑儿漂亮女孩儿,此时说起这事,很不好意思。
“可我发现自从卖给他这一千万基金后,行里并没有对他进行跟踪回访,他也没有在咱们行再发生过业务。为什么放弃他呢,很不负责任啊。”
泼辣的姑娘被我训的低着头绞手指,我心里有点爽,但初来乍到,也不好再说下去。
“我拟了一份针对习先生的理财计划书,尽可能最大限度地挽回他的损失,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体现我们的诚意。明天我觉得你应该和行长去他的公司走一趟。”
客户经理瞪大了眼睛:“管哥你不知道,他就是宇龙集团的老总,出了名的暴脾气。他不来找咱们的晦气就万幸了,谁敢上门去招惹他啊。当初几个专业银行都给他理财来着,咱们仗着都是女的他不好发作,那些行的男行长有被在饭桌上泼过酒的!”
心想要是我被你们糊里糊涂狠宰一刀后就撂地下不管了,才没泼一杯酒那么便宜呢,老子杀你全家!想归想,我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件事上证明自己的实力,以期缩短所谓的锻炼时间。
“你确定要去吗?”众姐妹中午在小食堂关切地望着我,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对我要遭遇什么样的摧残充满了期待,包括行长。勇敢地点了点头,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里了,可爱的姑娘们,一群坏蛋!
3 初见习晓北
城市小有小的好处,到处都是熟人。习晓北的秘书是行长的同学的表妹,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个城市的天空终于呈现出了它湛蓝的本来面目时,我内心十分笃定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粗俗、冷漠、自私、急躁的暴发户,这样的人我以前见过不少,不卑不亢不买账,这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在他们略略受挫之后假以安抚,剩下的事都好办。应声推开门,没有见到我想象中穿深色高档西服的死板阴郁的三十岁男人,潮人习晓北穿着深蓝色的修身仔裤,银蓝色的紧身T恤和同样颜色的运动休闲鞋,手里攥着我早些时候传真给他的计划书像只猎豹一般优雅地踱到了我的面前。
不得不提一下我的恶趣味:每当看到一个不错的男人,我都会在脑袋里迅速把他扒光,想象一下他赤裸裸躺在床上的样子,这样不出三秒钟大脑里的程序就会自动打分,所以,继余学平的九十分之后,百分记录诞生了。正在不知死活地意淫着习总修长而结实的好身材,余学平的妻子突然在我的耳畔吹起了凄厉的小喇叭儿,我一个激灵还了魂,此刻习晓北正拿着纸卷轻薄地敲我的肩膀。
“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在你们那里的一千万基金已经缩水成四百多万了?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哦还有些您不知道的,您可不可以坐下听我讲十分钟呢?”我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半步,他只比我高了也就两公分,这样指指戳戳的却给我很大的压迫感。
“你们那的小姑娘告诉过我,不用着急,有个十年八年的股市咋着也能回到六千点。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不准备照你说的在两千点补仓基金,因为我不想再为你们银行贡献手续费了,可观的手续费是不是?”
不能反驳他的说法,因为客户虽然是上帝,但银行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但我坚定地认为,股市触底反弹至两千点以上后,是不会再往下跌了。零九年才刚刚开始,我预计会有个大行情到三千点以上,但是,关键是他给不给我机会让我说服他。
计划书代替了传说中的杯中酒摔在了我的身上,习晓北果然没给我机会。他一边接电话一边不耐烦地摆手示意我出去,像打发掉一条狗。我默默拾起散落的纸张放回他的桌上,灰溜溜地向外走。打开门的一刹那,听见那人喊我。
“喂,听你的口音是南方人吧?据我所知花溪支行是个娘子军,小南蛮子,你是新来的党代表吗?”
洪常青,茶壶哥,南蛮子,党代表。这座城市里的人酷爱给别人起外号儿,而且全都非常没有创意。我回过头,展开一个自认为能让他印象深刻的微笑:“习总,我叫管江涛。”
4 在温泉浴场迷路了
既没被揍得鼻青脸肿也没有被骂得狗血喷头,姑娘们甚是失望。我安慰大家说没什么,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还会再去,还有机会。说归说,干事还是要讲求策略的。我没再上门打扰习晓北,而是隔几天就发给他一份传真,上面是最近的市场行情、分析,我为他推荐的产品的表现,以及各式问候。
拜那个U盘所赐,离开家乡后我没有一个晚上想起余学平,甚至连自慰的兴致都没有了,总是半夜在各种惊恐中醒来,却又不记得什么。现在我很想跟他妻子说,好吧,你赢了,也许我从此就萎掉了,算是为民除害。
我的工作却始终是热火朝天充满着激情。作为娘子军的党代表,我义不容辞地加入了勾引各类公私客户的队伍之中,一个星期倒有四五天喝的晕头转向,酒量未涨,胃折腾的够呛。一个周末,本以为可以好好养养,上级行的审计部门来了三男四女,检查啥的就那么回事,为了没有问题的底稿,晚上我们陪着人家去了本地著名的温泉洗浴中心。
城市的边缘都是连绵的群山,利用丰富的地热资源,依山而建了许多温泉旅馆,我们去的是最有名的一家,吃喝玩乐、洗浴、住宿一条龙。吃饱喝足歌儿也唱了,行长她们带着女宾我带着男客分开去“泡汤子”。也许是酒喝多了,或者泉水太烫,我感到头晕目眩,于是跑出去透风。到处是腰里围着白浴巾的各色男人,我迷了路只好跟在几个人后面瞎走,走在前面的人在一个入口处好像刷了卡,我觉得有点不对,跟着拐了个弯,人都不见了。
大脑迟钝的厉害,返回入口处发现居然出去也要刷卡,在精致的回廊上走了两个来回没见人,我咬咬牙,推开最近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迎面一个巨大的温泉浴池,热气蒸腾中隐约有几个人在说笑打闹,有男有女。心里一沉,正想转身出去,一个只在胸部围着块儿浴巾的小姑娘劈面抓住了我的胳膊,“你是新来的吧?怎么才到,习哥都等急了。”她身上的浴巾刚刚盖过臀部,我甚至可以断定里面没有底裤,震惊之余不敢和她拉扯,被一直拽到池子边上。
“习哥,按摩师来了。”小姑娘放开手,正趴在池子边上喝酒的一个男人抬起头,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两秒钟,笑了:“党代表,你这麽快就改行了?”
5 狗咬狗
池子里三男三女,包括习晓北在内,全是天体。我被这彪悍的民风骇的语无伦次,费了好大的劲才解释清楚自己迷路了。
“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一起玩儿吧?”习晓北身后有个女人一直在给他捏肩膀,这时瞪起一双眼睛朝我傻笑,显然喝的不少。我尽量无视她一对随着水波沉浮的豪乳,礼貌地向习晓北告退。
“你不想详细解释一下传给我的那些东西吗?我没时间细看。”习晓北放下酒杯,两手撑着池沿窜出了水面。他赤裸裸地站着肆无忌惮地甩头发上的水,对面的我腰里围着一条浴巾却惶惶如煎锅上的鱼。
“改天吧,今天不太方便……”我话还未说完,胯下一凉,浴巾竟然被习晓北一把扯开,远远地扔了出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