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陆君在等着你。”说着,姚爷是不容分说拉着她,通过一串惊呼声的老太太之间,走进了房间。
里面刚好一个病人看完走了出去,姚子业趁此带了她进来后,关上门。
“坐吧。”姚爷道。
蔓蔓往四处望下,这坐哪里呢。
一间干净且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台,冷冷的君爷坐在桌台后面,右手执一支钢笔在写字,冷眉时而蹙会儿,听到姚爷说话,抬头,冷眸像个小圆圈锁住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一抓,蔓蔓手指揪紧了背包的带子。
有冰山在的地方,到处都像南极。
脚底蹭下地砖,转个头,躲开冷眸的寒气,像说笑话问:“不是说教授吗?”
“教授?哦,你是说张教授吧?他昨晚上忽然肺病发作,送到我们单位抢救,因为牢牢不忘今天本是约来这边坐诊的任务,陆君代替他过来坐诊。”姚子业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接着朝她说,“其实他们不该叫你到这边来,应该让你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在这里坐到四点就走人的。”
“可外面那么多人在排队——”蔓蔓指着门外的手指头,略显迟疑。
这些老太太都是来看帅哥的,要是看不到帅哥回去,是不是会大叹可惜。
“这没有办法,他们要看的,其实是张教授不是我们。”姚爷边笑着说,边见她迟迟没有坐下,只好将君爷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她坐。
两个爷居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知之明?
蔓蔓在心里喟叹。
姚爷都把椅子搬到她面前了,她不坐也得坐。
“喝杯水吧,还有半个小时。”不止搬椅子,姚爷亲力亲为给她倒水。
蔓蔓忙接过水杯,说:“你们忙吧。我到外面等也行的。”
狭长的眸子在她刚塞进纸条的口袋里掠过,眸光一闪,微笑:“不用,你在这里坐,蒋中校和我们都会安心些。”
此话言简意赅。蔓蔓一口水喝到嘴里烫到舌头:莫非是看到她那张挂号纸了?
下个病人进来的时候,蔓蔓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两个爷怎么工作。
姚爷的任务是,帮忙书写单子。
担任主要工作的人是君爷。
想到陆欢昨晚和她说:要多了解冰山爷,可以看看冰山爷工作的时候。
扶着眼镜框,她左看右看,觉得工作时的冰山爷,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冰颜耸人,好像谁都欠了他十万八千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的,好像有什么地方,冰眸在她眼里渐渐发生了改变。
记得,偶尔每次冰眸的融化,都能让她有一种不可置信的错觉。然到今天,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那种感觉不是她的错觉。冰眸不是时时刻刻都冰着的,至少,在工作时,冰眸不是全冰的,是在表面的冰层下面淌流着莹莹的液体。
一双温热的冰眸?
月儿眉小蹙。
冷眸转瞬间转过来,是在她困惑的颜容上捕捉到微妙的刹那。
眼见到四点了,姚爷套好钢笔盖子别到上衣口袋里,起来对她说:“一块走吧。”
“去哪?”蔓蔓仍想逃。
“回我们单位。”爷怎可能让她逃,好不容易抓到差点开溜的鱼。
蔓蔓跟着爷们走两步,找到借口:“我还要回家收衣服,不然我明天再来。”
君爷对她一再的找茬不满了,冷眉一提:“你自己身体重要还是衣服重要?要我和你老公说吗?”
就会拿她老公来压她?蔓蔓恼:“我老公在家里听我的。”
姚爷听到她这话失笑了。
阵阵的笑声,让蔓蔓恼羞难堪,差点一跺脚走人。
为了不被老公事后追究,暂且忍了。
跟他们上了车,车拐个弯口,穿过条小巷,来到另一条大街后进了单位大门。
蔓蔓恍悟:为什么能被他们迅速逮到?因为这里离他们单位,仅一条街之隔。
这回,随他们上楼后,能进到上回她窃听不成的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的办公室是很大的,有一种庞大的气势,里面其实家具很少,反倒显得空间宽敞压人。
一条皮沙发摆在角落,蔓蔓坐下来。两个爷来不及坐稳和她说话,被人叫了出去。
蔓蔓枯坐了会儿,耐不住,起身在这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主要是这里充满了那个男人的味道,让她心里着慌。
瞧,这网无处不在,办公书桌上立着的相架里,放的正是她昨晚上在陆家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照片里下面有一行歪歪斜斜像小孩子写的字。她只能凑得很近去仔细辨认,勉强能认出是一串日期。
“那字是小时候写的。”
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心里蓦地浮现一个念头,他已经把刚才她的一举一动脸上的一丝一毫都收进眼里了,这样一想,心头被揪起了一截。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冰冷的嗓音里,带出的是诱饵,撒网的饵,是将她心头蠢蠢欲动的地方勾起来。
“这是你的私事吧。”故作轻松的话语出口,却察觉,自己不由自主之间,是将相架贴紧到了胸口的地方。
“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情。和你说没有关系。”轻描淡写的,是将饵放得更近一些,指头,是轻轻地捏住她手里抱的相架,冷眸低下,看着她。
手指头忙一松,相架差点掉下来,两手要去抱,他冷冷的指尖却是更快一步,吊住了相架,冷眸仍是看着她。
背,是已出了身汗,为了尽早脱离这个局面,道:“既然你想说,我阻止不了你。可这是你妹妹的事吧,和我无关。”
“你怎么知道会是我妹妹的事?”冷冰的唇角,是勾起了道斜线,仿佛拉起了上钩的鱼竿。
“你这里写着——我想可能是你妹妹失踪的日子。”嘴唇里直接吐出了心里想说的话,一怔,想收回都来不及。
冷声,变了丝温度,趁着她这话,继续下饵了:“你猜的真准,一猜猜中了。实际上,我妹妹失踪,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他不是很爱他妹妹吗?
冷眉飞提,眸里的深色像是望着她,又像是穿过她望向一个与她重叠的小影子:“是我害我妹妹失踪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可恶的兄长?”
两双眼对上。
忽然惊觉:相似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外廓,像陆夫人,像陆欢,像她?
心,猛漏一拍,砰然的心跳声像是在警告她已经逼近界限。她不该来的,昨晚上好不容易恢复的心境,现在又被扰乱了。
迅捷地低头:“这个,你要问你妹妹。我不清楚你们兄妹间的事。”
冷眸把她眉间的动静收进来,嘴角微提出一抹自信:“我也想,她那么小,不一定记得了我曾做过这么可恶的事情。但是,如果她记得,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陆上校。”这颗心感觉快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我是个外人。”
“你不是外人。”
冰冷的声音在吐出这句话时,突然变调。
整颗心猛地被缩紧,急欲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慌和急,低头,擦过他身旁,跑向门口。
迎面的门打开,没有注意,额头直接撞上去。
“蔓蔓!”
嘭!
撞得头晕眼花的,往后一跌,落入到一双强有力的肩壁里面。
“你走路都不小心!”
厉色的怒吼在她耳畔一波波震响。
额头被撞疼了的蔓蔓磨着牙齿:那还不是因为你?
一块冰凉的毛巾很快敷到她有点红肿的额眉上。
丝丝抽着疼,躺在沙发里头不能动。
然,要庆幸,正因为这个痛楚,令她可以暂时冷却发热的神经。
即使如此,他刚刚说的话,已经都烙在了她心里变成一个无法磨灭的洞,且越挖越深:
你不是外人。
如果她记得,她会不会恨我?
紧紧地闭上眼。
……
眼看温奶奶已经被转到了北京的医院,许玉娥是被老公直接骗到医院里才知道,想逃都逃不掉。
“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老人家?24小时工作的保姆都不像我这样,我还得陪媛媛。最少你要叫几个人来帮我。”既然逃不掉,耍赖总成吧。
温世轩铁了心要治家,说:“这个你放心,不止你,我和世荣说好了,弟媳要过来轮班。不止你们两人,媛媛在家休学期间,没有上学的时候,都要来这里照顾奶奶。”
“爸!”温媛一听,站起,“我要准备考试,你想我考不上大学吗?”
“让你回老家念书,你说你不要,非要到北京。现在,北京的学校不要你。你怎么办?”温世轩现在学乖了,要小女儿和老婆自己负责自己做的烂事,“如果你上不了学校,就得去打工赚钱,反正不能在家里白吃白住。因为你爸不能养你一辈子的,你终究要靠自己赚钱。”
温媛眉头紧着:上不上学一回事,但是要她来照顾这个老巫婆,打死她都不愿意。
“爸,是不是我回老家上学,你可以不追究这事了?”温媛道。
“媛媛,你胡说什么?人家都说,要考中央美院的话,必须到北京上高中的。”许玉娥见小女儿这么说,自己先不情愿了。
温世轩怒对老婆:“非得上中央美院吗?你看蔓蔓没有上什么一流大学,现在不是照样混得好好的。”
许玉娥憋着一股火:什么时候起,老公变得能说会道了,都是蔓蔓惹的祸。
“爸说的没错。”
温媛的声音再次出乎她意料。
“媛媛,如果你真想回老家,爸妈不能陪你,你怎么办?”许玉娥问住小女儿,非得把小女儿扣住不可。
一家三个人正吵着。
走廊里忽然一声:“大伯,大婶,媛媛。”
走来的温明珠,让温世轩一个锁眉,温媛一个微微地变脸,许玉娥喜出望外。
“明珠,你怎么在这?”许玉娥总以为温世同他们既然看中了她家的媛媛,绝不会轻易放手的,走过去高兴地去与温明珠攀话。
许玉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