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天堂有路- 第1部分

患病【一】
县城，在见过大世面人的眼里，压根就不大；

　　那些久住县城里的闲人们，在茶余饭后，讨论这县城大与小问题的时候吧，总喜欢调侃地说：这小县城啊，太小了！我撒一泡尿都能贯穿这县城东西了！　

　　是的，相比那些大城市，这小小的县城实在是太小了。但说这句话是要看对谁说，对难得来一趟县城的老林和小山父子而言，这县城可大得不得了，不但这县城很大，而且这县城里纵横交错的街道就像一个迷魂阵，让这父子俩有些慌乱，而最糟糕的是，这县城里所有的街道都是一个样，都千遍一律的充塞着拥挤的人群、南来北往的车辆，而所有的巷子里，另一种声音就是那震天响的吆喝声和店铺里播放的能吵死人的流行歌曲。

　　对眼前的这一切，小川很好奇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所以就在他好奇打量眼前一切的时候，他也紧紧的拽着老林的手，唯恐自己在这人群中与老林走散了，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在这人群中走散了，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其实，老林并不比小川轻松多少，虽说这县城自己以前来过，但几年的工夫，这城市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原来在老林记忆的那些老房子，现在也真的很难再看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崭新的大楼。另外，对这县城的陌生感，是来源于以前老林每次来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基本上也就是到固定的地方，去办完该办的事，也就立刻回乡下去了，因为没钱也没闲，老林从来也没舍得在这县城里走上一圈，或逛上一会。

　　或许，对老林这样的农家人来说，这县城就是城市人的，跟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乡下汉子那是半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对老林而言，在这城市里，没有半分家的感觉，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另外，老林也不喜欢这城市里的氛围，虽然，在其他人眼里，这县城一直是个花花世界，但老林不喜欢，总觉得这里太吵、太拥挤了，全然没有农村里的那些安静和清闲，在这吵闹的环境里呆久了，老林都觉得吵得自己头疼！这次啊，要不是，这小川眼睛出了问题，他，一个庄稼汉子，才不要来这种地方受罪呢。

　　虽然如此想，但他还是没忘记回头对仍在对县城里的一切好奇的小川说：“川啊！好好读书，将来啊，争取跳出农门，做个城里人，说不定那一天，你爸和你妈，也能跟着你享点老福，好好过一过这城市人的生活。”

　　“嗯！爸，我会好好读书的。”　小川很干脆的回答道，然后用眼睛继续看着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山村完全不同的城市，但遗憾的是，右眼下垂的眼睑还是有些妨碍了他的视线，让他觉得看什么都有些不舒服。

　　“哎！我记得县人民医院应该是下车后朝东走的，走没多远拐个弯就能到了，今天怎么走了不对了呢？”老林带着小川沿着车站路一直朝前走，但走过一段路之后，按照记忆，老林觉得该转弯了，可眼前根本就没有路可转，所以老林发现自己走的方向有点不对，不免有些纳闷。

　　于是不免要停下来，东瞅瞅、西瞧瞧，却是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些标记物了，小川站在老林边上，却是半分也不能帮上老林的忙，全凭老林一个人忙活。

　　“爸，找个人问问吧！”　小川提醒老林。

　　“嗯！”　于是老林就拦住一位从身边经过的路人，很小心地问：“大姐，县人民医院是朝这个方向走么？”

　　“人民医院啊！　哦，你方向走反了，回头走，到前面第一个红绿灯左转，再往前走到下一个红绿灯，右转就是人民医院了。”　

　　“哦！走反了啊？　咳！看我这记性，谢谢大姐啊！”　

　　“不客气！”

　　“唉！看我这年纪大了，这记性啊也不好喽！”　老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和小川一起朝着反方向走去。

　　等走进县人民医院的大门，老林又犯糊涂了，等挂了号走到眼科门诊，居然发现门诊室的大门紧闭着。

　　老林让小川坐在候诊的椅子上，然后上前试着去敲了敲门诊室的门，没什么动静，再试着推了推，才发现这门是锁了。　

　　就在老林一筹莫展、不明就里的时候，一个手提水壶的护士刚好从走廊上经过，老林赶紧上前问：“小姐，这门怎么锁了，医生没在啊？”

　　看着这位黝黑皮肤的庄稼汉子、一身土气的衣服和脚下一双黄球鞋，护士小姐也就知道老林是从乡下来的，也是也没什么好气：“现在都什么时间啦，医生吃饭去了，要看病啊，下午一点半再来。”说完这些，那护士就急匆匆的走了。

　　“哦！吃饭去了。”咳！只顾着着急替小川来看病，倒把这时间给弄忘记了。一看腕上那只老表，可不是嘛！都快十二点了。

　　“川啊，肚子饿了吧，走，爸带你去吃饭。”老林小心的把刚挂了号的病历放到小川带来的书包里，然后对小川说。

　　小川没有什么表示，反正，这时候，父亲就是他唯一的依靠，父亲的话，他也必须听从，于是站起身来就紧跟着老林又走出了县人民医院的大门。

　　走出医院大门没多远，有一条街，街两边店铺不少，自然这小吃店也多，主要是卖快餐的，此时正值吃午饭时间，所以每家的店伙计都很热情的在店外吆喝着，招呼着这大街上南来北往的客人：“吃饭，吃饭喽！你两位，店里请……”

患病【二】
“川啊！想吃啥？”老林问小川。

　　“随便吧，我还没饿呢！”小川也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只是很好奇地跟在老林后面，用他那不是很舒服的眼睛打量着路边的店铺和路上的行人，所以的一切，对小川而言，都是好奇的，包括这站在街中央吆喝的伙计们。

　　老林知道问小川也是白搭，于是挑了家看上去干净点的拉面店就走了进去。

　　“老板，两位啊？里面请！”

　　等老林和小川落座后，伙计接着问，“两位吃啥？”

　　“给他来碗4两牛肉面，给我来玩白开水就成了。”

　　“小菜要不要？”

　　“嗯！来碟五毛的小菜。”

　　“好咧！你请稍等！三号桌四两牛肉面一碗！”　伙计吆喝了一声，继续出店门继续他的吆喝去了。

　　等那碗白开水端上来后，老林就从小川的书包里拿出早上出门时带来的馍，然后就着那碗免费的白开水吃了起来，而那碟小菜，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夹了一点点。

　　就在等那碗面的当口，小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小店里的装饰。

　　这是一家非常简易的拉面店，一个师傅在一个大锅前忙着做面，而另两个跑堂的忙着招呼客人，或把煮好的面端到客人面前，也或者忙着收钱。

　　一张价目表就张贴在小川身边的墙上，价格不是很贵，单拉面来说；根据分量，也就从两块到五块，而白切的羊肉和牛肉或牛羊杂碎等，比较贵，要十几元到几十元不等。

　　“爸，一碗面要好几块呢？”　小川小声地对老林说，唯恐声音高了怕店里伙计听到了不高兴。

　　“是啊，城里嘛，什么都贵！你啊，要好好读书，等长大了，赚了钱，想在城里吃啥都可以。”　老林一边吃自带的馍，一边也不失时机的再次对小川说读书的事。

　　在老林这样的农村人看来，这读书也是农村孩子能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也是唯一能把孩子和这在他眼里看来很大的城市的唯一纽带。

　　“嗯！”　小川狠狠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老林，可眼睛还在店里打转。

　　小川发现，来这里吃饭的，可都不怎么像城里人，用小川的想法，这些人吃饭就像是在抢，一碗刚煮好的面条一摆放到面前，这吃饭的人就飞快的拿起筷子从桌上调料盒里挖出一大块辣椒，然后飞快的在碗里搅动几下，呼哧呼哧就把整碗面面都给吞到肚子里去了，最后，再用手一抹脑袋上的汗，这顿饭也就算吃完了，看上去，每个人都在着急赶时间。

　　这也叫吃饭？小川有点想笑，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父亲，小川就笑不出来了，别人就算是抢，但至少还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拉面，而自己的父亲，此刻也只能就着一碗免费的白开水吃馍馍。

　　想到这里，小川的心莫名的有点酸，他知道父亲为什么不点上一碗面来吃，说白了，父亲是舍不得这一碗面的钱。小川于是就不看店里了，专心致志的看父亲吃他手中的馍，父亲脸看起来比以前越发显得苍老了许多。唉！这都是家庭的不幸让父亲快要压垮了，以后，等自己长大了，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父亲。

　　就在小川想东想西的时候，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端到了自己面前。

　　“爸，这一大碗我吃不了，你也吃点吧！”小川也想让父亲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面。

　　“啥吃不了，快点吃，吃完了还要去医院呢！”此时的老林已经吃完了手中的馍，然后把嘴一抹，摸出他随身带着的廉价的两元钱一包的香烟来，拿出一根点着了，狠狠的吸了起来，然后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十五岁的小川吃面。

　　小川知道父亲是绝不肯吃这面的，也是也如那些汉子们一样，挖了点辣椒，然后，就热乎乎的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辣椒的作用，还是刚才父亲啃馍馍的情形让他心酸，总觉得眼窝热辣辣的，视线在热腾腾的雾气面前彻底的是模糊了。

　　“好吃么？”

　　“好吃！很鲜，这汤很好。”

　　“要不，再给你加个鸡蛋？”看小川吃得很香，老林问小川。

　　“不用的，我真的吃饱了。”小川坚持不要。

　　老林也就没再说什么，等小川吃完了，老林的烟也抽完了，然后，付了两块五元就离开了这家店。

　　“爸，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请你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好好吃上一顿。”　回头再看这店的时候，小川从心里有了这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