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个神秘男人,还长着这么令人炫目的帅呆了的模样,如此招摇的酷酷身材。哎,虽然神色有些让人害怕,可不管怎样,人家救了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就算吃点亏也不能冒犯他。
我突然记挂起一件事来。“这位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人?跟你一样高个头,年纪也差不多,体型单薄些,肤色白皙,穿着跟我差不多颜色和式样的牛仔裤。”感觉他能帮上忙,便这么问了。
“嘘!”他根本没听进去我的问话,示意我噤声,然后压低身体,将耳贴近地面仔细辨听。
我也凝神静听,落日方向的一片小树林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马蹄声以及辎重车的碾压路面的声音。
“好像冲这个方向来了。”我说道,看到他扬起头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快走!鬼子大部队到了。”他拉起我,扶我上马,自己随即一跃上马,拉住缰绳掉转马头便急驰向山坡方向。
鬼子?我的心“咯噔”下沉,我们还要面对多少这帮祸害人间的恶煞?
12 回家
放马纵进路旁一处隐蔽草丛里,白衣男子拍拍马背,口里轻声吆喝了几声,那匹马竟好像听得懂人话,乖乖地曲下前腿,侧身一翻,卧在草丛里。
鬼子约有一万多人声势浩荡地从泥路上开过,扬起漫天的尘土。直至他们完全通过,我身边的神秘男子才拉着我站起身。
“看来鬼子要西进了,这么偏的地方竟然派出一个纵队的先头兵力。”他不无忧虑地说道。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但感觉他一定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哪有这么敏锐的判断力。而且,他身手不凡,恐怕是行伍出身。
可是,他究竟是抗日游击队员,还是有任务的地下党?或是身怀绝技的新四军侦查员?他不肯暴露身份自然有他的道理吧?
“凤娇,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看来战火迟早要累及兴福镇。今天若不是我碰巧路过,你早就……”他的话依旧冷冰冰,不带一点温度,我甚至感觉他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顿时想起应该好好谢过这位救命恩人,于是连忙跪下叩拜:“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不甚感激。”
“这位大哥?”他吃了一惊,但很快收敛了那神色。“既然回来了,一起走吧,我因公务经过镇里,正好顺路把你送回家。这么多年,义父盼着你回家去快想疯了。”他说这番话时神色再度恢复了平静。
义父? 他第二次提到这个称呼,不由引起我的兴趣,再加上一番推理,我心里立即打起了小九九:这个男人和某个长得颇像我的女人——凤娇——认识,而这个凤娇呢,离家多年,相貌多半有所改变,而听口气,他似乎也是离家多年,认错人很正常。既然是离家多年的,很多事当然可以不用太清楚,也不怕露馅。另外,听他的口气跟那个女子家有些渊源,不然不会称她的家长叫“义父”。看他的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成熟、稳重,不像是那种心理幼稚的愣头青,在这个年代,应该是早已成了亲的。如果我冒认下“凤娇”这个身份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只要我不说不,这人自然会领我回“家”,我就有落脚之地了,总好过像个孤魂野鬼似地在外头游荡。等安定下来,再打听池春树的下落不迟。就算身份被那家人揭穿了,也不算太糟——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嗯”了一声,乖乖跟着他走。
一路上想着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场面:一大堆生面孔里,需叫出一个个“家人”正确的称谓: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若是遇到老态龙钟的还好应付,无非叫爷爷奶奶,错不到哪里去。但遇上不大不小的比较难办。人丁兴旺的人家,几代同堂,叔叔婶婶,伯伯,伯母一—也许看似年少的小娃娃却是你的长辈。算了,只能随机应变啦。凭着这张脸,能蒙则蒙,能混则混,谁让我孤身一人闯入了一个举目无亲的时空里呢?刚才的经历让我胆颤心惊,想想都后怕不已。
一路上这个神秘男子只喂马儿吃过一次草,快马加鞭地赶往我“家”。
四个小时后,一个古老的小镇出现在视线内。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他终于开了腔:“凤娇,待会儿你等候在边门,我先去跟义父禀明,让他老人家有个思想准备。回头再领你进屋。”他交代了一番。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回自己家还用得着预先通报吗,光明正大地直接进去就是,还要他义父老人家有个思想准备,难道见到我会受刺激吗?能受什么刺激?难道这个容貌酷似我的女孩做了什么错事吗?见不得人?
兴福镇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很多铺子已经收了摊、上了门板、早早地打烊了。
白衣男子跳下马,牵着马儿走进镇里。我依旧坐在马背上——从未骑过马的我一路颠簸过来根本走不了路了。
路上遇到一些人见到我们一男一女走在街上,定睛查看一番后,无不露出诧异目光。有的还嘀咕道:“不是辛老爷的闺女和义子么?怎么一道回镇上来了?”有的似乎较熟识,同白衣男子打起招呼来:“大少爷回来了?好久不见啦!”有的则点头哈腰,满脸的卑躬之色。居然还有个路人赞我道:“大小姐气色真好,可喜可贺啊!”
我没料到我和这个男子的知名度这么大,只要遇着个人、只要是走在这个兴福镇街面上的人,都看着我们像看稀罕宝物一样,露出“我认识你”的目光。只是遇见几个捧着饭碗、立于街边唠嗑的婆娘,看我们立即指指点点,嘀咕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他们投来的目光让我感觉不舒服。
我同时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会当我是凤娇了——镇上的人不会个个看走眼、全当我是凤娇吧?可是,真有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生活在这个时代吗?
马儿行径在古老的青石板街面上,马蹄发出清脆的“的的”声,时间仿佛又拉久远了些。这个小镇挺繁华,人口密集,看样子尚未遭受过日军的骚扰,维持着最原始的风貌,但是人们的心情不可能也像从前一样怡然自得吧,兴许早就胆颤心惊了——随时提防厄运的降临。
沿着七曲八弯的街道走了约十分钟,终于停在一座高大的宅院前。
此刻已经到了掌灯时间,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亮了起来,没有尘世的喧嚣声,时间仿佛在这里凝止不前。
这家大门半开半掩,掩着的那右半边门上贴着一个古代人像,估计是门神,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年青后生候在门前,像是看门的家丁。
白衣男子上前去跟两个后生打招呼,我听到他们热情地招呼道:“大少爷您回来啦!”
好一会儿,白衣男子才从我一直等候着的边门里出现。
领我进院之前,他又嘱咐道:“凤娇,义父他性子急了不少,不比往日。记住,呆会儿少说话,多看义父眼色啊。”
我感觉接下来不会是令人愉快的见面。
宅子说不上多豪华但颇大,一眼拐不过弯来,想必是一户殷实人家。
他带我穿过一道道门廊,最后在堂屋前停下。
“跪下!你这个孽障!”一只脚刚跨进门坎,屋正中坐着的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就冲我吼道。他身材魁梧,中气很足,震得我耳膜嗡了一下。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直视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白衣男子咳了一声,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朝中年男子跪下。“爹——”我抖抖霍霍地轻叫一声。心想,这个爹叫的忒别扭了,刚捡来一个兄长,又平添了一个父亲,之后不知什么样的都冒出来待见我呢。
“你这个不孝不忠的东西,还好意思回来?死哪里去了啊?”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盅颤抖跳跃了几下。
没料到他使出这么大的力道,我吓得一哆嗦,没敢应答。心中却想白衣人口中的义父不是刚过六十大寿吗?可这个爹怎么看也不像六十岁的人哪。
“怎么不说话,哑巴啦?”我“爹”训斥道。
我庆幸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否则这架势能吓晕人的。
我不知道如何说话,所谓言多必失。
还是那人说开了:“古人云:‘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算是在你身上受用了。我老辛家祖辈到底造了什么冤孽、生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伤风败俗的女儿?你到底去哪里了?死到哪里去了?既然定下婚期,各项礼数都置办齐了,你倒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一激动,辛老爷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咳数声,脸也紫了。
13 作茧自缚
偏屋里急冲冲地跑出来一个模样颇俊俏的半老徐娘来,趔趄着小脚上前去对我“爹”一番安抚,不住地说:“保重身体,别太往心里去!”并拿“家丑不可外扬”安慰老爷子。
这女人一定不会是我“娘”,太年轻,而且她也不知道替我说话,估计是小老婆。那么我“娘”呢?怎么没见着她?听老爷子那语气已经把我嫁人了只是婚没结成。
幸亏没结成,我想,否则凭白多了个丈夫可不是闹着玩的。
辛老爷涨红了脸孔怒道:“什么……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嘿哟,早丢丑丢到家了,还怕什么外扬?孽障,你怎么不问你娘哪里去了?被你活生生气死了,羞死了!畜生啊!你说你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成亲那天跑,你不是成心的吗?一走就是六年啊,音信全无啊!我老辛家祖辈的颜面都给你丢光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舌头让狗叼去了?”
我一惊,这么说辛凤娇的亲娘已经过世,看来少了一个能帮忙说话的人。
“义父,别怪凤娇啦,都是过去的事儿,您老别气伤了身体。她看样子也是知错了才回来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不说也能想象得到。求您看在我的份上,饶恕她的过错吧?她当年还小,不懂事。”
见白衣男子替我说这么多暖心窝子的话,我真是好感动啊——多体贴的一位大哥。今后无论何事,我一定顶你,顶定了。
“你给我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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