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拿手帕揩乔泰脸上的眼泪。“如果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姐姐好不好?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我们都是中国人,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乔泰使劲点点头。我露出妩媚的笑容。“你乖的样子最可爱了。”我夸赞他的同时甚至亲了他一下。他开心地直拍手。这家伙确实有才,装起傻子来连真正的傻子也自愧弗如。
此番跟他套近乎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不得不拉拢乔泰。
如果龙须川进出尔反尔,决斗输了也不放我离开,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到那时,乔泰说不定能帮上忙。他不是暗算过龙须川进么,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从现在起,我必须尽早确认乔泰是否能真正为我所用。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特意挑了几样美味餐食来到他房间,放到他碗里,还喂他吃了几口。乔泰一直低着头吃饭,好像专心于享受美餐。我想也许他为了避免露馅、不愿接触我的目光吧。
曾经那么决然地杀他,如今见他傻乎乎的模样,尽管是装出来的,我没来由地生出怜悯之意来。不仅发了善心,还幻想能把他改造成能为我所用的帮手。
尽管还是很讨厌他,但我绝不希望他死在日本人手里。倘若他是拒不悔改的人,我宁愿让他死在我们中国人手里。不管怎样在杀死他之前我得试一试让他改邪归正的可能性。我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也该思量自己的路如何走了。杀人容易,救人难哪。但那正是我想走的路。也许我的想法很幼稚,简直狗屁不通,也许我在玩火,但在眼下危机四伏、处处碰壁的情况下,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小尔是否冒泡了?
167
167、做个乖乖女 。。。
午饭后,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福冈大佐——出现在老狐狸的客厅里,不但送来了结婚贺礼,还主动要求见乔泰。
我想他送礼是假,主要是冲着乔泰来的。
当他发现乔泰没有任何好转迹象时,沮丧毫无掩饰地挂在他那缺失了下巴壳的脸上。他的沮丧同样表现在他的屁股上——根本没沾榻榻米便离开了。
老狐狸没计较福冈大佐的失礼,因为他同样没吩咐下人上茶招待这位稀客。
福冈大佐前脚走,我后脚闪到老狐狸跟前:“舅舅,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老狐狸摘下眼镜小眼睛眯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了?”
“你这么关心我,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吧,不然会被人说三道四,什么野蛮啦,太不厚道啦,知恩不图报啦……”
老狐狸狡黠地笑:“你看上去又正常了。很好,我喜欢。”
“我本来就很正常,但是我觉得舅舅最近不太正常。”
“哦?”老狐狸的脸越发温和起来,“我怎么不正常了?”
“舅舅好像暗地里在跟谁赌气,其实年纪越大越要心平气和,总是生闷气对身体不好。您要多跟孔子他老人家学学呀。”
“柳小姐,你总是让我惊奇。怎么,跟川进经常谈心,想通了?”
“舅舅怎么东拉西扯的?”我假嗔道,“您不觉得这么怠慢福冈大佐很不理智吗?”
“说给我听听,怎么不理智了?”
“他怎么说也是特务机关长最重视的人,也是汉口最有权利给人定罪的人。虽然您身份高贵,深
受军方器重,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必跟他争面子呢,争来的不香。”我老气横秋地说道。
“你让我刮目相看啊,柳小姐,”老狐狸用力拉长了脖子,“是川进跟你说的吧。”
“他也跟您说过?”我眨眨眼睛,心想他为何这么问,“那就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我立即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为什么我觉得你跟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愣怔一下,心想是不是表演得过火了,令老狐狸有所怀疑。“老狐狸,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我蹙眉嗔道,“我这个人看着挺勇敢,其实是鼠胆。看,您稍一加压,我不就老实多了。那个福冈大佐看上去比您还会使用手段,一定更厉害。上次在医院他看我的目光,就让我担心自己的安全了。他一定把这桩婚事当做帝国的耻辱吧。可这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对您的不满会不会转嫁到川进身上呢。对他加压好像更便捷些吧?我只是胡乱猜测,老狐狸您智勇双全,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
“忧的好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的意思我的明白了。”老狐狸点点头,脖子又伸了伸。
“您颈椎不舒服吗?”我看着他的脖子,“看书太多对颈椎压迫厉害,拉得再直也无济于事。您可要注意身体哪。您这棵大树要是倒了,我到哪里乘荫凉去?”
老狐狸嘎嘎地笑起来,甚是愉悦。我心想怪不得乔泰总是左右逢源,原来全是会拍马屁的功劳啊。
“你不必担心,我这棵大树是倒不下来的。”他拍拍我的肩膀,“嫁给川进是你一辈子的福分,一百个中国男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个。”
我干笑。狂妄的老鬼子,一百个龙须川进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尔大哥一个。
老狐狸嘱咐几个宪兵帮他把已经清理到院子里的几样不入眼的礼品打开分发掉,连院门外站岗的鬼子宪兵也有份。这些鬼子宪兵得了好处,个个眉开眼笑。老狐狸打发他们走之后随即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扣上礼帽出门去。
我看着正在打扫院落的杂役,突然想老狐狸会不会借婚礼之际分辨哪些人跟他是一条心的,从而让自己的伟大理想更少些绊脚石呢?如此,他可是实现四赢了。哼,我让你空欢喜一场!
我特意又去找乔泰,把他放到院子里溜达。我问他门口站岗的“解放军叔叔”好不好?乔泰拍手说好。我问他为什么好呢?他支吾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告诉他不好,因为他们不是解放军叔叔,不是帽盔上有五角星的都是解放军叔叔。比如刚才来的那个长的凶巴巴的大叔就很坏。他杀了很多人,以后也会杀我,因为我会跟他们对着干。我问他如果有一天姐姐被那个大叔抓去,结局一定很糟糕,也许会被他拿刀剁成很多块,然后再送去喂狗,你愿不愿意看到呢?
乔泰拼命摇头,露出惊恐之色,然后哭起来。
他帮鬼子干坏事时,没少目睹鬼子杀人的血腥场面。这会儿哭得挺像真的,我厌恶的同时只能赞叹他太会演戏了。
我接着问他跟姐姐一起玩游戏好不好?乔泰立即不哭了,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我让菊香将做好的小沙袋拿来。鸡蛋大小的沙袋共做了五十多个,红黑两种颜色各一半。我和乔泰各执一种颜色沙包。拿了一只直径约二十公分、高约五十公分的竹筒搁在六、七米远的地方,看一分钟内谁投进的沙包数量多,多的一方就算赢了,可以得到一颗糖的奖励。一场比试下来,
乔泰只投进去一个。而我投进去十二个。
接连玩了几次,乔泰总是输,一颗糖也没得到,不答应了,赖在地上哭。
“那么这样吧。”我鼓励他,“如果你能投进去八个,我就让你亲一下好不好?”
乔泰很努力地投掷,但是最终连半数也没达到。我把他拉到一边去,找其他人接下去玩。两个看护他的日本人正闲得无聊,积极参与进来。于是游戏实行淘汰制,一分钟内投掷数量少的就算输了,下场,多的一方留下,换一个人接着比试。一轮下来最后赢的人将获得吻我一下的资格。两个日本人很卖力地玩起来,但是他们都没能掷过我。
第二轮时,我把乔泰又拉进来,四个人一道玩。我还是赢了。乔泰这次只投进去四个,依旧很不理想。
到第三轮时,我故意装作失手,只投进去七个。而两个日本人分别投了十三个和九个。看来我必须让那个投进去十三个沙袋的日本人吻我了。那个日本人已经得意地站到我面前,做好了吻我的准备。我说急什么,还有一个没上场呢。我看着乔泰,告诉他姐姐可是指望你赢呢。
他是魔术师,手感非常好,投准这种小游戏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就能掌握力度。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乔泰一分钟内投掷了十五个,非常出色的投掷。于是理所当然地,他获得了吻我的资格。
我大方地撅起嘴,等着乔泰来吻我,但是老狐狸突然回来了,对这个游戏大为恼火,认为有失体面,冲过来将乔泰踢翻在地并下令好好教训他一顿。
两个日本人下手极狠,怪傻子坏了他们的兴头。我阻拦了也没用。结果乔泰被两个野蛮的日本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更难看了。
事后,为了表示同情,我特地看望了他,并用他送我的药膏替他擦伤。“是姐姐连累了你,害你挨打。”我对他表示歉意,“但是我会补偿你的。”说完,我非常认真地吻了他。
为了防止自己因厌恶演砸了,令乔泰生疑,我闭上眼睛,刻意把他想象成池春树。他那股淡淡的花草香气帮助我完成了这次主动却艰难的一吻,“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没忘了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出这句非常重要的话,“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同样,我没有答应的,也不会给你。”我沉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脸好红,一个真正的傻子被人吻时也会这样吗?
无论他傻也好,精也罢,必须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通过暴力或卑劣手段就能获得的。同时我的话也在暗示他我知道你没傻,别再装了。
乔泰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不那么迟钝了,微波荡漾。但是他并没打算暴露自己,又冲我傻呵呵地笑起来,意图掩盖瞬间的失误。但他怦怦急跳的心跳声早已泄露了他自己,只是他自己尚不知觉吧。
一番试探下来,我确定了一件事:乔泰不想我被日本人占了便宜,那么他就是可以利用的,至少对我的敌意在消失。“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也是我最近明白的一个道理。在当前这种情势下,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没准关键时刻他会是个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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