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我?
是呵,怎么不认识?当时我跑到云台山,还是你带队去实行抓捕的哩。
雷霆笑道:那是。不过,那次得感谢董理佳和杜媺。
董生义说:没有他俩去劝说我自首,我说不定当时就被你们乱枪打成筛子眼儿了。现在回想,还真有些后怕。
雷霆说:我在那次以后不久就转业了,现在转行做律师了。我今天来,是受我的当事人,您的夫人卫小明的委托,来调解离婚的。卫小明觉得跟您的缘分到了尽头,婚姻无法继续,她也有权选择自己的新生活,所以,她提出离婚请求。希望你冷静对待。
董伯伯说:这件事,我也在脑子里思考多时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卫小明。她提出离婚,也是在我的预料中的。没什么,我本来是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所以,什么打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都是该经历、该承受的。我同意离婚。
董伯伯这么爽快地答应离婚,实在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包括不喜哥在内,我们竟然都有那么几秒钟的愕然。看来,他现在真的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雷霆说:你能同意离婚,很好。卫小明当事人的意见,董理佳跟着她,由她来监护。至于财产分割,你知道的,你们有的企业,经过当时的清产核资和股权调整后,剩下云来宾馆和温泉山庄两家,都租赁给别人在经营,目前运转情况是正常的。卫小明当事人的意见,是云来宾馆分给董理佳和卫小明母子俩,作为他俩的生活来源。你得温泉山庄。其它资产和物资,这里有一个清单,卫小明进行了一些分解。再就是存款,总额不到一百万,卫小明的想法,给你留下二十万。你看有什么意见。
董伯伯不假思索地说:我听清楚了,这些条款没有亏待我,我在劳改中还有企业在为我生钱,这不是很好吗?我出去以后,也还有产业。我很满足,完全同意。我来签字吧。
《表演系女生》358
他从雷霆手中接过由卫妈妈提出的离婚协议和所附录的资产财务清单两个文件,简单地看了看,顺手就签了字。
雷霆收下了他签过字的文件。
董伯伯马上把目光投向我:佳佳高考考得怎么样?
我这才对董伯伯说:董伯伯,我正要告诉您佳佳的情况。您听了千万别发急。五月中旬,也就是高考前的半个月,佳佳在一次抓捕一个坏人时,被刺伤两刀,结果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他现在是全省闻名的见义勇为典型,全市、全县都在开展向他学习的活动。
董伯伯听了,半晌没出声,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后来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他在劳改中跟过去判若两人,把什么都看透了,但是当我告诉他佳佳的情形时,他仍然不能冷静,他还是一个舔犊的父亲呵。他焦急地问:怎么治疗的?他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醒来?有没有生命危险?
我只好沉痛地说:现在他住在家里,由卫妈妈居家观察,医院认为治疗基本没有效果了,但是您放心吧,他并没有失去生命,他随时可能醒来……
我自己心里尚且没底,但我得这么说话,来安慰一个在这种特殊处境中的父亲。
我对他说:我这次来,也是专门来告诉您关于佳佳的情况的。……如果您这边能请动假,您也可以回家去看望一下佳佳。
董伯伯说:我一定要争取回去看望佳佳,否则,我心里无法安宁。只是,怎么能请动假呢?我这戴罪之身。
雷霆这时说:我过去管看守所,我知道,劳改农场的管理还是比较人道的,只要是这种特殊情况,再加上有人担保,应该是可以请动假的。我们既然来了,我们也可以替你担保。你马上向管教干部请假,我们办好手续,可以一起回县里去一次,然后,我再负责地把你送回来。
雷霆是有办法的,他毕竟在武警部门工作过,在省内看守所这条线上有熟人,他打了几个电话,找到过去的朋友出面说情。我倒是有些耽心地问雷霆,你敢担保不会出事吧?雷霆笑问,出什么事?我说,董伯伯如果要逃跑怎么办?雷霆说,不怕,他的确是想回去看佳佳的,其心很诚,跑掉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我对付他那是绰绰有余了。他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但愿我的耽心是多余的。
朋友打电话给劳改农场的领导打了招呼,农场领导开恩特批了二十四小时的假,并决定指派一名管教干部随行监管。于是下午我们等到四点多钟,农场总部的批复文件便下来了,我们才和董伯伯一起办理了请假手续。
在等候办请假手续的时候,我电话向卫妈妈报告了这边的情况。本来她是不打算跟董伯伯见面的,但是我劝她说,董伯伯已经真的洗心革面,成了另外的一种形象了,而且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您跟他见见也好。他到家了,明天上午就可以一起去民政部门把离婚证办回来,来个干净利落的,不是很好吗?卫妈妈觉得我这个理由很充分,便说那就见吧。
我把这个情况回头便跟董伯伯讲了,他悲凉地说,随她吧,能见上面当然好。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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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车上共是五个人,多了董伯伯和一名管教干部。不喜哥便让我坐了副驾驶座。他是照顾着我一个女生,不跟他们在后面挤着。
被指派跟我们同行的那位农场管教干部姓李,我们叫他李干部。我注意到他的裤腰里是掖着一副手铐的,但是他现在没给董伯伯戴上,使董伯伯显得像是自由公民。上车前,他板着脸对董伯伯说,路上听话点儿,我们俩都好说,别打歪主意呵,否则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董伯伯唯唯诺诺地说:我知道,李干部。
这是劳改犯人在出农场时应该受到的警示吧?
董伯伯脸色没什么不好看,比较平静。我想,他是在这种被管教的情境下过惯了日子。要是正常人,谁受得了这种吆五喝六的腔调?
上车后,雷霆从车前面的小箱里拿出一条云烟,热情地塞给李干部,说,李干部出门辛苦,感谢你操劳,这条烟不成敬意,拿着路上抽。
那李干部客套了几句,便将那条烟放进了他的提包里。
在路上,我才有时间对董伯伯详细地讲了佳佳出事的过程。当然,我对他也没讲我是怎么认识骗子老石的真实过程。董伯伯听了,没怎么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沉痛。那位李干部说,他在报纸上看到过董理佳的事迹报道,只是不知道就是董生义的儿子。他拍拍董生义的肩膀说,老董,你有这么个儿子,值了,我们倒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大家再没什么多话可说了,车里显得有些沉闷。
天黑下来,我们在高速公路中途的服务区简单的吃了晚饭,然后继续上路,到达巴山县城的时候,已是快九点钟的时候了。我知道,卫妈妈一定正盼望着我们的到来,便给她发了信息,报告说我们进了县城。卫妈妈立即回信说,你们直接上楼来。我问不喜哥,你是先回去还是随我们去云来宾馆?
不喜哥说:佳佳那里,我还没去看过他,也该去一次。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笑着说:这还像个哥哥。
我们一行人来到八楼,卫妈妈的门已是开着,她一直在等候我们。我们把董伯伯让在最前面,他略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迅速走在头里。我跟在他的身后。他抬腿跨进了那个他熟悉的客厅。卫妈妈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哩。他有几秒钟伫立在那里没有说话,我便说:卫妈妈,我们陪董伯伯回来了。
卫妈妈脸朝着我们后面的雷霆、不喜哥和李干部说:你们都进来喝茶吧。
我对卫妈妈介绍了他们。
董伯伯仍然没有说话,径直往佳佳的房间里走去,推开门,房间里亮着灯,他走到佳佳的床边。
我们一行人也都跟着进去了。
佳佳总是以一种一成不变的样子,安静地睡在那里,仿佛死了,也仿佛活着。
董伯伯弯下腰,拖了把椅子坐下来,然后抚摸着佳佳的脸,捏捏佳佳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但我却听到他的心里在说:好儿子,好佳佳,爸爸回来看你来了,你怎么不醒来,醒来,叫声爸爸呀?爸爸已经签字跟你妈妈离婚了,明天还要去办离婚证。都是爸爸有罪,罪大恶极,我一惯自私而且轻狂,以至于搞得现在妻离子散的。爸爸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我却在乎你呀,你千万别吓我,你快快醒来,快快醒来呀。
我跟董伯伯隔着佳佳的床,我站在对面,我听到了董伯伯的心声,我也在心里说:董伯伯,您别急,佳佳这么好的人,他一定会醒来的,他不会永远沉睡……
《表演系女生》360
不喜哥挨着我站着,我听得见他的略显沉重的呼吸。
良久,我对大家说:我们到客厅里喝茶去吧,让董伯伯独自跟佳佳呆一会儿。
卫妈妈在客厅里已了泡了一壶茶,见大家出来围着沙发一圈坐下,便给大家倒茶,我帮着递到每个人的手中。我悄悄问卫妈妈:佳佳什么时候进过食?
卫妈妈说:刚才已喂过了,你放心吧。
是的,我时刻惦记着,怕佳佳饿着。他这样子,医生说,该少吃多餐,每天要喂他六七次,一次却只能喂一点点儿流汁。但是如果喂得太多了,也担心他不能消化,排泄功能会有问题,对他的身体来说,倒成了负担。
雷霆开玩笑地对李干部说:你知道董生义的本事吧?
李干部说:什么本事?
雷霆用手指指顶层上说:说起来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来抓他,几十个警察把这栋八层楼围得水泄不通,而他却从这楼顶上抓住一根晾衣绳,滑到楼底下,硬是让他给跑掉了。
李干部吓得不轻。他连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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