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我也会走得很好,可以就这样跟随你沉稳的脚步,学着你淡定的姿态,独自从容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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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爱丁堡出差,回程的火车上,她望着外面渐渐西落的残阳,觉得困倦。飞速疾驰的列车轻轻摇摆,在某一站停下时,她蓦然惊醒,瞪着迷茫的眼张望四周,一时竟想不到身在何处,回过神,才发现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仍亮着。
她合上屏幕,额头抵在车窗上望着外面深浓的暮色,犹自怔忡。
她的人生,彷佛成了一趟不知该驶向何方,也不知会在哪一站停靠的列车,也如那传说中海上的幽灵船,远望去永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却永远也靠不了案,更无法让人登临。
“小女孩,你很累吗?”
亚洲人娇小的身段和年轻纯净的面容,让对座的老先生唤她Little girl。
“我走了……很远的路。”她点头,想微笑,却觉得眼中酸热。
所以,觉得累了。
“回到家就好了。”老先生和蔼地微笑。
“嗯。”她应声,喉咙哽塞。
只是,她的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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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行李袋在夜色笼罩下的街道上,她仰望杂志社所在的写字楼。这个占据她如今生活大多时间的地方,竟让她觉得安心。
电梯缓缓上升,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狭小空间里,几乎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此寂寞。
“回来了?”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她愕然抬起头。
门正缓缓打开,而外面,空无一人。
她低头自嘲一笑,在门再度合上之前,走出电梯。
你碰到我了,天真,我并没有消失。
我依旧可以相信,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虽然现在已不会兑现。
命运的深沉之处,在于年轻的我们,没有足够的理智与历练与抵抗那些原不该去靠近的诱惑,所以即便时光倒流,冲动的依旧会冲动,相信的依旧会相信,深爱的依旧会深爱,于是悲伤与失望,也在所难免。
如果离开你不能让我成长,那么我所失去的,又有何意义。
六十一、南辕北辙
转眼一年过去,伦敦时装周又将拉开帷幕。
时装秀是各大品牌精心准备的现场广告,也是让世界各地仿冒者最兴奋的产品目录。
因此,大多数买家都在“季前展示”(Pre…collection)时下单,这些展示会通常在设计师的陈列室内进行,由设计师和买家直接面对面,私人而隐密,而他们之间交易的,正是之后要在时装周T台展出的服饰版本。
当天真将这些季前展示的资料放在Anna面前时,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Jean,这次时装周报道你和Tony他们一起做。”半响,她开口。
“一起?”天真不动声色地问。
以前是“跟着”他们,现在是和他们“一起”,其中的差别太大。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了,还要我重复一遍吗?”Anna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我总算知道Kevin为什么对你青眼有加了。”
青眼有加又如何?来得太快,顷刻成了白眼。
天真心中自嘲,面上仍是淡笑:“无论是Kevin还是Anna你,都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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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霓虹自梧桐树的枝叶间投下来,被路灯光染成橘***的马路上,点点色彩斑驳。
换了工作,搬了新家,于是这一个多月,回家走的也是一条新路,泰晤士河的悠悠夜风,金融城的璀璨灯火,彷佛已经是许久以前的记忆了。
天真低头看着自己迈出的每一步,轻轻笑了。
路是由足和各组成的,足表示路是用脚走出来的,各意味着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路。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相隔得这么远。原本以为我会软弱、会哭泣、会撑不下去,可我却平静安分地做着自己的事。
一阵马达声呼啸而过,她被人猛地拉到一边。
“非云?”她转过头,惊喜地看着来人,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险情。
“天真,走路发什么呆呢,”顾非云微微一笑,锐利的目光却望向疾驰而去的那辆车,“我正好逛街到你这儿,想如果碰巧你下班的话就一起吃饭,然后正好看到你了。”
手臂有些刺痛,她抬起来拉起袖子,手肘有一片擦伤。
“是刚才撞在树上的吧,都是我不好。”天真连忙歉疚察看她的伤口。
“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顾非云淡淡一笑,“不如你买菜,今晚给我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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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医疗中心里,天真抚了下隐隐泛疼的腹部,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
昨晚非云拉了她一把,她的肚子正好撞在她肘部,于是就一直有点疼,早上又有些见红,这次的例假时间有点古怪,于是她请了假来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Jean Tuen。”
听见护士唤她,她站起身走进房间。
“你是先兆性流产,不过别担心,坯胎状况一切正常,只要休息调养就好。”医生和蔼地微笑着。
一瞬间,过电如雷亟。
天真瞪大眼望着医生,彷佛她说出了天方夜谭。
“你……说什么?”半天,天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出口。
“我说你是先兆性流产,不过没事,只要休息好,仍可以正常妊娠。”医生耐心地重复,笑望着她,“你是否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怀孕?
这个词让天真彻底震住,她下意识地抚住自己的腹部,太过震惊,想着要站起来,居然试了好几次都没站起身,最后是医生扶了她一把,她才脚步虚浮地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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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她坐在长椅上,久久未动,几乎成了一座雕像。
“Hi,你为什么哭?”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哪里疼吗?”
她愕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你是在医院打针了吗?”小女孩担忧地看着她,“妈妈说,要勇敢,忍住了就不会疼了。”
“嗯,我忍住,我不怕疼。”她微笑着,哽咽开口。
望着小女孩远去的活泼身影,她低头抚摸着腹部——那里的小生命,长大了也会是一个这样可爱的小天使吗?
她抱住双膝,整个人都蜷在长椅上,埋着头,任由心潮汹涌,泪水澎湃。
原来,世上没有绝对的悲剧和喜剧,只有一出出的闹剧。
在她终于鼓起勇气离开,上天偏偏跟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你是自由的,天真。
——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需要你。
——原谅我,我怜你,惜你,宠你,喜欢你,辜负你,对不起你,但却不能爱你。
泪水,随着那些尘封的伤人话语滚滚滑落。
她有了他的孩子。
但他不要她,她也决定不再爱他,不再见他。
如果为了孩子,他会娶她的,她知道。
可是那样的话,她就永远都得不到一份公平的感情,永远只是因为他的怜悯和施舍与他在一起,也永远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会不会爱上她。
那样卑微的关系,她不想再要。
所以,一切不必改变。
至于那些关于爱与不爱的事情,又怎样呢?
反正,她已经打算彻底遗忘。
反正,也没人在意。
反正,已经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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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最近是否不开心,工作很累?”陈勖望着与他共进晚餐,却屡屡失神的女人呢。
“嗯,很忙。”天真牵强地笑了笑。
“有我忙吗?”陈勖淡笑,“我前阵子刚忙完同学那个棘手的案子,又马不停蹄地飞回国,快一个月没好好消息了。”
“你爸爸的shen体怎样了?”天真问起他回去的原因。
“不乐观,”他答,眉宇间染上一抹阴郁,“这几年,他在里边也一直没过什么好日子。”
“对不起。”天真目光一黯。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勖歉意地看着她,“我爸妈的事已经过去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猜对,当初我不该……”
“那也已经过去了。”天真轻声道。
陈勖看着她,目光柔和。
“你知道吗?那年离开的时候,我去了那所本来我们都想报考的大学,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些学生,我想象着和你一起听课,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走在校园的情景……我骑车带着你,穿过树林;我替你打开水,放到你楼下……”他微微笑着,望着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我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天真抬起头看着他,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已变成如今成熟优雅的英俊男子,而他的深情,始终未变。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水晶灯的光照射在眼睛里,有些刺痛。她低下头,感觉到眼里温暖的泪水,她屏住呼吸,不让它们流下来。
“天真,如果现在我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却无比温柔,“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可是我爸爸这次真的不行了,他希望能亲眼看到我成家。”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了,你还愿意娶我吗?”天真缓缓出声,每一个字,都如尖刀一样,在她心头扎出了血花。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陈勖此刻的表情。
“天真,如果我想趁机做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你会觉得我卑劣吗?”
温暖的手抬起了她泪湿的脸,回答她的,是他坚定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容。
六十二、情天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