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是个软柿子,捏他没用啊。还不如写信给晚报的领导,督请他们关心一下女职工,再一想更没用,人家谁认识你啊,索性在报纸上呼吁一下,谁给你登啊,家家报纸就是这样干的,谁监督谁啊,气愤了半天,所有的方法都不可行,不是给吉榕添乱,就是给自己添堵,算了吧!
想来想去,最实际的还是自己出钱。
晚上他悄悄自己家楼下放到信箱里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卡,还有一张纸,纸上面有几行字:
吉榕:
这里面有一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买点你喜欢吃的,保重身体。
过了几天,他陪乌啦啦逛街,很快就二十五岁生日啦,乌妈妈给了两千元友谊商店的购物卡,朱思潭见她在里面挑来挑去,说我到西门抽根烟,跑了出来。在二楼买了一套巴哈的原版CD,又悄悄儿到世贸里的银行查一下帐,咦,那钱没动,朱思潭又是气又是伤心,心想吉榕这小女人也太小心眼了,你至于吗?
等乌啦啦出得门来,发现朱思潭在对着天空发呆,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提了根烟,神情恍惚,睫毛长长的,一扇一扇。
为什么好看男人就算没精打彩拿根烟都这么好看?乌啦啦看他不开心也不烦他,自顾自高兴地说“添了一千块,买了个Celine的包,好不好看!花了三千块,好心疼嗳……”
朱思潭一看,不过是个盈尺明黄小包,金色扣环,发着光。他同吉榕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买火车票、扑克、烟、丝袜、39块的佐丹努、饺子、胶卷、碟、酸梅汤、摄影包……可从来没有买过三千块钱的包,就是那只乐摄宝,也是下了一个月的决心,攒了两个月的钱买的。可是,乌啦啦,一抬手就是三千块的色琳小包。
光这小小包就够我买只好镜头了。他嫉妒地想,可是第二个问题又接踵而至,女朋友生日你就送几张碟合适吗,作为,嗯,现在是男朋友的我,是不是要把那一万块取出来才算得体呢?
他按住袋子里的碟,着实踌躇了一下。
心中非常难过,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无用,怎么配得上用三千块包的妹妹呢。把卡里的钱拿出来,给她买礼物,乌啦啦最多高兴上好几天,可是这些钱,够吉榕几个月生活费了。他把心一横,操,死猪不怕开水烫,算了!就送CD,她笑话就笑话,反正早就知道我没钱。
隔天十点钟的时候,朱思潭守在晚报大院的单车棚,望着单元楼口。
约摸三支烟的功夫,蓝背心小白鞋提着买菜小车的胖胖吉榕妈妈就精精神神地下楼来了。 朱思潭定了定神,一个剑步上前, “妈妈。”
岳母娘一看是他,也不惊讶,“小朱啊,等人哪?”
朱思潭脱口而出,就是等您呀。
“我有什么好等的,一老太太。”吉妈妈笑眯眯地说,朱思潭明知老人家揶揄他,也没办法,硬着头皮递上信封说,“妈妈,你辛苦了,本想给您买点东西的,这里有一点钱,给您买点点心。”吉妈妈也不接,“不用啦,你留着吧你留着吧。”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21(2)
2007年02月27日 00:10
“妈妈,是我不对,她生了以后,我每月一号会把两千块钱放到信箱里,我只是想尽一点心意……”
老太太也不含糊,想了一下,爽爽快快把钱接了,“谢谢你,小朱。”
“吉榕呢?她今天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说起来,朱思潭已有两个多月没看见吉榕了。
“在收拾东西,一会就下来。我买菜去,先走了。”老太太提腿就走了。
朱思潭又缩回单车棚,不一会儿,果然,程小东先出来了,吉榕跟在后面,两个月不见,吉榕变胖了,走路的姿势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白线袜下的脚似乎有些肿,穿桔红色孕妇裙,白色高领毛衣,肚子已经变成高高的抛物线,她的脸也肿了,可是看得出脸色很好,十一月的阳光,小块小块打在她脸上,既安详又平静。
程小东并排和她走着,聊到什么,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一瞬间朱思潭非常嫉妒,然后变成失落,最后变成心如刀绞,大院的紫荆树像受了气的小孩手,胡乱狂暴地打在湛蓝的天空中,树下都是乱成一地细碎的金子。
风很凉。
朱思潭年过三十,他起码经历了三十个这样的秋天。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哪个秋天有今年这个秋天这么让他难过,我做错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问自己,喃喃自语,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回神,发现守单车棚的老头正诧异地看着他,他一惊,一摸脸,两行泪水。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22(1)
2007年02月28日 00:09
有些事情,你不经过,就很难理解其中的痛苦为难处,比如说生一个孩子。
不不不不,不是痛,那些痛不算什么。
痛是真痛,两天一夜的阵痛,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有一度吉榕痛得以为自己就升天了,因为腰完全断掉了,可是,一会功夫,腰又自动再接起来了,接起来又接着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再来一次。
宝宝头特别的大,连接生的常教授都不耐烦了,要用产钳,吉榕听人说用了产钳,急了,拼着力挺起脑袋说:“千万别用,我能生,我一定能生下来。”到最后还是侧切了两刀才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说是怕缺氧,马上给送到重症监护室,吉榕心里一急,晕了过去。
醒来第一眼,看到妈妈、程小东、张想……末尾处是朱思潭,她示意朱思潭走近,附近她的嘴边,第一句话是:给常教授的红包给了没有。
朱思潭眉毛一皱,说“这么多人,没办法给呀!”
吉榕一听,嗡一下子,眼前又是一黑。
整个月子,吉榕没大顾得上孩子,她每天都集中精力和胸前两位大小姐做着斗争。
平时这两位小姐不受苦不受累,不吹风不淋雨,还坐着香喷喷的小轿子,关键时候,小姐变劳工,一边是嗷嗷待哺,等米下锅,一边就消积怠工,好吃懒做,吉榕每天拿鲫鱼汤、猪蹄汤、黄花汤、猪肾汤、通草汤……这汤那汤左汤右汤使劲儿灌她们,“看你出不出奶,我灌死你,看你出不出奶。” 一边吃吉榕一边恨恨地说。
最后奶终于多了一点,可吉榕的保姆给累趴下了,请了几天假。
于是乎吉妈妈就更累了,一个孩子一个产妇,都是动弹不了的人,六十岁的人,年纪也来了,日日夜夜,翻尿布洗澡把尿把屎,做饭洗衣,火气是大得不行。
间或要和吉榕吵上一架。
吉榕说“妈妈,用尿不湿吧!一会一尿,大冬天的,要洗,你怎么受得了。”
“不能用尿不湿,对孩子不好,我多洗洗有什么要紧的!”
……
“妈妈,书上说不能把尿,对孩子骨胳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就我这么把尿把过来的!你懂什么!”
……
“妈妈,你一晚上没睡,去歇着吧!”
“你给我躺着,不是说了月子里不能坐吗!”
……
“妈,你生病了,我来带孩子。”
“你是不嫌我有细菌啊,你要是嫌我,我就这走!”
……
诸如此类。
吉榕想,这也就是亲妈,要是换成婆婆,不吵得天翻地覆三佛出世才怪呢!
就算是亲妈,也快吵得要走了,妈妈一走,孩子怎么办哪,孩子不好,我还活什么劲儿啊,想不开了,在床上哭。一哭就是半天。后来,吉榕才知道这就叫产后忧郁症。
好在,朱思潭同志还时不时帮一下手,东西基本是他在买,每天晚上来看一次,半个小时,抱抱孩子,问妈妈明天的菜是什么?吉妈妈就报:一条鲫鱼,两个猪蹄子、一把菜心、一公斤土鸡蛋,又问吉榕要买什么,吉榕在床上就报:一个新奶瓶、一个洗奶瓶的植物洗涤剂,另外那个爽身粉也没有了。
按着吉榕生孩子前的打算,是不让朱思潭进门,就算进门,也只准呆两分钟就请出,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她发现,那种女英雄宁死不屈,累死算逑的气概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了,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做了,显得矫情,还有点傻。
吉榕彩色的世界里原本充满了花和草,美丽时髦香气扑鼻的东西,黑是黑,白是白,现在她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尿气冲天的灰色采石场。这个采石场高耸入云,全部由奶瓶尿布拖把爽身粉湿纸巾沉积而成,泡完奶粉洗奶瓶换完尿布洗片子擦完地板就要洗澡洗了澡后要做操……在这些结结实实的大石头面里,所谓的怨恨,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小心眼,所谓的决绝,全部像酒精一样挥发得不见踪影。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22(2)
2007年02月28日 00:09
所以,吉榕对不请自来的朱思潭从面无表情到和颜悦色起来,
“你来了?”“嗯。”
“老这么跑来跑去挺累的吧!”“不累不累,你身体好些了不,头还晕吗?”
“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注意身体喔!”“嗯,谢谢。”
满月过后的第三天,朱思潭突然来了,憋了半天,为难地说:“我爸妈不知怎么知道,非要来看孙子!”
吉榕当时心里就一沉,嘴上说好,心里却觉得慌张,有点大难临头的感觉。
朱家父母来了,果然是一场灾难。 吉榕但愿她有生之年都不要再回忆这一个星期恐怖的时光。 先是不高兴:“啊,生了孩子不让爷爷奶奶知道,这算什么道理!你们太不像话了!读过书吗?”哗啦哗啦一大通。见了孩子,脸色一黑“为什么穿这么少,你们怎么带孩子的!”哗啦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