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响起董飞扬慵懒的声音,邵致梁劈头就问:“董飞扬,你做了什么?”
“呵,火气好大啊,致梁,火气大,找女人去,别找我!”
邵致梁冷哼:“董飞扬,你别给我绕圈子,人情,你到底送了什么人情给我?!”
董飞扬轻笑一声:“原来为了这事啊,你这么久都搞不定一个女人,我不过帮帮你而已。”
听他的话,邵致梁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
董飞扬哼了声说:“不用我管?邵致梁,你以为我相管你的破事?要不是你妈想让你回家,我用得着做人情讨好你吗!”
邵致梁身子一僵,只冷冷地说:“她不是妈!”
话音刚落,他的手指已经按了结束通话的键。
飞快的车速令江冉晕眩不已,侧过头去,是严绪阴沉的脸。
江冉实在受不住那么快的车速,拉住他的手臂,软着声说:“严绪,可不可以开慢点?”
严绪没有回她,兀自开着车,依旧飞快,窗外风声凛冽。
猛地,车子突然停下了,月光斜穿入窗,映出严绪一张清俊的脸。气氛森冷异常,即使开着暖气。
严绪侧过头,一双浓墨般的眸子死死的绞着江冉,似是要将她绞死在那狠厉的目光中。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原本搁在他胳膊上的手自然而然的落下,他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抵在车门上。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他……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在乎的意味……
他居然会在乎?
她心中只觉万分好笑,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又怎么会在乎他们的孩子呢!
他的眼神绞着她,强势的他,一如既往的给她带来压迫感。
“你在乎吗?”她的语气,冰冷无比。
你在乎吗?
他的心仿佛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在乎?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写的,可这一次,他觉得心疼。
为什么?
江冉怔怔的望着他,他眼底的狠厉渐渐消退,目光渐次的温柔令她越发不安。
他靠近她,唇几乎要触到她的脸了才缓缓开口:“那么,是不是真的?”语气依旧森冷,却没有那么强势了。
她垂下眼睑,难以回答。
“回答我!”他提了提音量,可她却听到了他语气里的软弱。
她闭目,静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他的手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腕,眸子里冰冷的光如同一把刀子,似要狠狠的刺入她的肌肤。她闭着眼,一切都不想面对。
她原来,就是这样子,逃避他。
蓦然间,他觉得难过。
千头万绪。
眼见的女人,她的闪躲,她的无助,她的悲伤,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觉得……心疼?
他松开手,靠在驾驶座上,目视前方,夜色沉沉。
没了束缚,她的身子软下来,斜斜的靠在车门上。
他的侧脸正落在她的眼中,完美无暇的侧脸,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可是,他没有心。
确切的说,没有一颗爱她的心。
她记得,那年的二月初,新加坡刚刚经过雨季,空气凉爽。
她一个人从Mount elizabeth医院出来,手里的检验单令她乍喜乍悲。
她的人生,如同一场戏。
他夺了她家的家业,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她仍然对这个孩子有所期盼。
或许,她可以生下这个孩子,让他恨他的父亲,然后,上演一出豪门夺产案。
但其实,她只想让这个孩子平安喜乐的成长。
她后来想,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她绝对不会回A城,不会让严绪知道有那么一个孩子存在。
孩子,是她一个人的。
她可以为了这个孩子,努力工作,努力做一切。
那个时候,江氏的许多业务她并不懂。她和江诺,都不是学金融出生的。
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以学。
为了谈妥第一单生意,她熬夜做报表。董事局没有肯帮她,没有助理,一切都必须她自己做。
一直做报表做到半夜,脚抽筋,从脚底心一直抽到大腿侧,一阵一阵。她忍着,喝一口牛奶,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对宝宝说:“对不起宝宝,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妈妈只能这么拼了。”
难后,她对自己说:“熬下去,江冉……”
那个时候,她一边工作,一边定期做产检。
幸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她想,这个孩子,是上天给她的礼物。
他的坚强,让她有了努力的信心。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和江诺在泰国街头被追杀,永远不会忘记,江诺用整个身体护着她和孩子。
那一刀砍下来的时候,江诺扑过来,他明明可以逃掉,却偏偏回来了。他扑在她身上,护着她,对她说:“别怕,哥哥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整个人缩在江诺怀里,看到江诺的背上流出殷红的血,和自己背上流出来的血,混在一起。
血浓于水。
那夜晚,她看到月亮是染着血的。
翌日,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疼痛欲裂。
江诺跌跌撞撞的从隔壁病房跑过来。
她看着满身绷带的江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是哥哥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江诺艰难的俯□,把她拥在怀里,低低地说:“对不起,冉冉,对不起……”
江诺的声音一直低下去,低得几不可闻,他说:“孩子,没了。”
“对不起,冉冉……”
她靠着江诺的肩膀,眼泪一点点的落下来。
没关系……
因为你是我哥哥……
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很想保护我……
(40)
“你就这么恨我吗?”
严绪垂下眼睑,头微微往江冉方向侧了侧。
她用一只手,把慢慢自己撑回座位,然后,吸了口气说:“是。”声音微微发着颤,却真真实实的发出了这个音。
“江冉……”
他唤她的名字,带着恨和怒,可是,还夹杂着难过的味道……
她垂下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印,是他的手指留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严绪,我们离婚吧。不管你愿意帮江氏,也不管你到底会给我什么。我只想和你离婚。”
猛地,他转过头,死死的望着她。
她心中害怕,却无所畏惧的望着他。
这场婚姻,早已没了出路。是她一早没有看透,不应该为了其它而强留这段婚姻。
江氏和他们的婚姻没有关系,他当初或许是为了江氏才和她结婚的,现在,江氏都快没了,他们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他冷笑,伸手紧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
这是一张清丽的脸。
不施脂粉,眼眸清亮,朱唇饱满。
带着诱惑的味道。
“离婚?”
他轻笑一声,她何时可以不那么天真?
“你以为,你还可能离开吗?”
“从此以后,我们,怕是永远纠缠不清了!”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害怕她离开,害怕,这种感觉第一次自他的心底升起,并且,深深的扎根在他心底。
原来,他也会害怕!
一年前,她走的时候,他坐在空寂的卧室里,以为她会像从前任何一次吵架一样,没多久就会跑回来,然后说,严绪,不要离开我。
他总是高高在上,俯瞰她卑微的爱。
那一天,他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开始等,等到第二天凌晨。
明明很困,却偏偏合不上眼。
他烦躁万分,拿起床头的烟,一枝又一枝的吸。烟灰落满了整只水晶烟灰缸,他看着晨曦在上面镀出一圈金色的光。
陡然间,心底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可他还来不及发觉是什么的时候,曹理安打电话过来——
“BOSS,严老先生病危……”
“严绪!”
她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她说:“我恨你!”
他嘴角浮起一沫淡淡的笑:“我知道。”
她瞪着他,带着森冷的笑意说:“我说过,如果我留在你身边,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笑了起来,眼眸清亮如星。
“代价?冉冉,任何代价,我再所不惜。”
江冉摇着头,试图从他的束缚中脱身。他却紧了紧手臂,将她死死的扣在怀里。
她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严绪,何必呢!”
他看着她。
何必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留下她。
“如果你敢走,我就让江氏消失在业界!”
她看着他,眼神里,时而害怕,时而无奈,时而痛苦,时而只有恨。
这个男人,再她不想再爱的时候,非要强求她的爱。可是,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爱他了。
她冷笑了起来:“严绪,当初你怎么样对江氏,难道不怕以后我怎么样对严氏吗?”
他勾起嘴角,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淡淡的说:“如果你有本事,我倒愿意你把一切,从我这里讨回去!”
这个男人疯子!
她从他怀里抬头,斜睨着他,绷紧的下颚,与沉着脸,看不出任何喜乐。
他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那么好。
她冷冷地说:“严绪,当初你所做的一切,我都铭记在心!”
当初……
她为当初那些事,记着恨,可是,她并不知道一切。
“冉冉,商战之上,没有弱手。”
“我的父亲不是弱手,何况江氏当初的情况……”她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你,江氏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皱了皱眉,当初的事情,有许多万不得以。他倒不是为此推脱,只是觉得,有些话,该对她说。
“你以为,当初我不收购江氏,就没有人会收购江氏了吗?你以为,江氏是因为我才毁得吗?”他提了提音量。
“不是吗?”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