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头在一个胡同口下象棋,就过去打听童玲家的住址。一个眉毛很长的老头用手指了一下,对白雪说:“喏,就是那家。”白雪顺着老头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有不少人正向那里张望;几个孩子正扒着门缝往里看。
眉毛很长的老头说:“你说这人有病吧,不相信大夫,倒相信跳大神的,真是什么新鲜事都有。”一个缺两颗门牙的老头说:“听说那闺女的病做手术要十万元,就是相信大夫的,她花得起钱吗?”眉毛很长的老头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做声了。白雪听了他们的话,暗暗吃惊。照这样下去,岂不是把病人耽误了?
这时,恰好童家的院门开了,却只露出了童大妈的头。童大妈生气地对孩子们说:“都走远点儿,走远点儿!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嘟嘟囔囔地进屋去了。
白雪来到童家门口,却见大门已经插上了。那几个孩子仍然扒着门缝往里看。她拉开那几个孩子,敲了半天门,也没敲开。看来,童大妈是把她当做看热闹的孩子了。白雪干着急,没办法,只得失望地回去了。
过了几天,白雪又去找童大妈。她无论如何也要劝说童大妈送童玲上医院去,钱的问题总会有办法的。童家大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显得冷冷清清的,白雪心里不免疑惑起来。她见门在里面插着,就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童大妈出来了。只见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童大妈见是白雪,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白雪进了院子,随童大妈进了屋。
白雪没见到童玲,就问:“大妈,童玲呢?”话刚出口,却看见墙上挂着童玲的遗像。童大妈就哭了起来。白雪劝了半天,她才止住了哭泣。她告诉白雪,她知道童玲的病须要做手术,可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只好出了院。回到家以后,她听别人说外地来了一位“狐仙爷”,能治各种疾病,而且很灵验,就把“狐仙爷”请到家中,给女儿治病。可是,连续看了几天,钱没少花,病却没看好……
白雪听了童大妈的述说,眼睛也湿润了。她来到童家的厨房,发现壁橱里有一个被砸坏了的“狐仙爷”的神位。壁橱的上、中、下三个格子里,分别写着“天、地、人”三个字,而那位“狐仙爷”早已逃之夭夭了。
白雪回到报社,写了一篇《封建迷信害死人》的文章,第二天就见报了。晚上,白庆民回到家,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报纸,指着那篇文章问白雪,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他。其实,白雪那几天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后来,她想到父亲很忙,母亲又有病,就没有告诉父亲。她以为自己也可以帮助那位姑娘,却没想到出了一位“狐仙爷”,使这件事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白雪感到很懊悔,好象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白庆民见此情景,也不好再说什么。王秋插话说:“这种事,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有什么办法?”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白庆民。作为市长,他可能要比白雪的办法多一些,但这种事还没有合理合法的解决办法。通过这件事,白庆民深深地感到,建立一套完整的社会医疗保障制度是完全必要的,也是十分迫切的。
10.下乡采访
八月下旬,东宁市所属的几个县同时发生了大规模的蝗灾。东宁日报社分别派出了几个报道小组,对灭蝗救灾工作进行采访报道。白雪和黎媛是一个小组,她们坐的汽车在市区拐了几个弯,便驶入了通往郊县的公路。一上公路,车速就加快了。公路两旁那高大的白杨树很快地向后退去。透过白杨树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农民们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她们要去采访的地方是宁北县。汽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县政府会议室里,正在召开抗灾保苗工作的专门会议,各乡、镇的主要负责人都在这里。会议一结束,各乡、镇参加会议的人员就纷纷赶回去布置工作。
白雪和黎媛要去北山乡。尹乡长让她们搭他的吉普车一块回去。随同尹乡长一起来开会的还有主管农业的郝助理。他们上了车,吉普车就开出了县政府大院。他们来到县农药厂,尹乡长和郝助理都下了车。农药厂大院里,停放着许多等着拉农药的车。尹乡长找到乡里来拉农药的司机,嘱咐说:“装完了货就往回赶,千万不能耽误。”司机是一位小伙子,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瓶汽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半瓶。他说:“我知道,我比你还急呢!你看这么多车,都等着拉农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尹乡长说:“不管什么时候,装完了车,就尽快往回赶!”司机说:“我知道,你放心吧。”尹乡长还不放心,又把郝助理留下。
吉普车出了农药厂大院,向北山乡的方向驶去。到达北山乡时,已经是中午了。尹乡长把白雪和黎媛安排到乡政府招待所,又让食堂准备了饭。尹乡长笑着说:“乡下条件差,不比城里,你们就得委屈一些了。”其实,北山乡紧靠海边,农业、渔业并重,具有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农忙的时候,村民们在田里忙农活;农闲的时候,他们就下海捕鱼。现在,这里又出现了许多种植、养殖和运输专业户,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多了。
食堂已经准备好了饭,自然是少不了鱼和肉。尹乡长还派人买了啤酒和饮料,并亲自陪着两位记者吃饭。白雪和黎媛都说,现在乡下的生活一点儿也不比城里差。尹乡长听了这话,颇有几分自豪地说:“别的不说,要说这鱼和肉,我们这里是不缺的。”他还向两位记者介绍说,近两年他们大力发展水产养殖业,实行鱼、虾、蟹混养,获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他们搞的小网箱海水养殖罗非鱼的试验已经获得了成功。这种鱼原产于非洲东部,属于热带鱼,现在已经移殖到了东南亚。中国的罗非鱼是由越南引进的。
尹乡长指着餐桌上的鱼,对两位记者说:“你们瞧,咱们今天吃的就是罗非鱼。”白雪和黎媛都很惊讶,因为那罗非鱼很象鲫鱼。黎媛说:“你要不说,我们还以为是鲫鱼呢。”尹乡长说:“从形体上看,罗非鱼和鲫鱼差不多,不过也有区别。鲫鱼是青褐色的,罗非鱼是灰褐色的;还有,罗非鱼的尾鳍是平齐的,鲫鱼的尾鳍是分开的。”白雪和黎媛听完尹乡长的介绍,都不住地点头。
尹乡长有些忧虑地说:“这些养殖户的文化水平都不高,缺乏养殖技术。乡里的技术力量也很薄弱。现在大伙最担心的,就是鱼病。一旦发生疫情,后果不堪设想。”黎媛说:“你们可以和城里的科研单位合作呀,我看问题是能够解决的。”尹乡长说:“我也是这么想。等把蝗灾这件事办完了,我就去东宁城——对了,东宁城里还有我们的大作家呢。”白雪问:“你们的作家,他是谁呀?”尹乡长笑着说:“就是方成啊!”白雪有些惊喜地问:“方成是你们乡的?”尹乡长说:“这还有错?要论起来,他母亲还是我的表姑呢。”黎媛笑着说:“你们这里出了一位作家,这回我们可得去看看。”白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尹乡长说:“这好办,他家离这不远。下午开个会,布置完工作,我就领你们去。”
下午一上班,尹乡长就派人通知机关大院的全体工作人员,马上到政府会议室开会。乡党委和乡政府在一个院,一共才三四十人。可是,开会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人。尹乡长问办公室的苑主任:“这是怎么回事?”苑主任解释说:“有自留地的,都通过关系搞来了农药,回去喷洒农药了;有的可能来得晚一些……”尹乡长一听,就有些火了。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关键时刻不想想群众的困难怎么解决,却只想着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利益!古人都知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难道我们这些共产党的干部,连古人都不如了吗?因为有两名记者在场,他只好压着火。苑主任悄声地问尹乡长:“是现在开会,还是再等一等?”尹乡长说:“开会吧,不等了。”
苑主任点完了名,宣布会议开始。尹乡长在会上传达了县政府召开的抗灾保苗工作会议精神,要求机关干部全部下去,参加抗灾工作。他让苑主任把参加会议的人员分成几个组,派到村里去。这时,有人叫他去接电话。他冲那个人摆了摆手,说道:“你就说我不在!”那个人告诉他,是郝助理打来的。他一听是郝助理,就急忙离开了会议室。
郝助理在电话里说,农药恐怕今天装不上,问尹乡长怎么办。尹乡长一听就急了,对郝助理说:“想尽一切 办法也要把农药搞回来!那些蝗虫的嘴可是不得了的,迟一天就会造成很大损失!”他撂下电话,就找几位副乡长商量买农药的事。一位副乡长胸有成竹地说:“这事好办,农药长的厂长是我表哥,买多少农药都没问题!” 尹乡长一听就乐了,拍了拍那位副乡长的肩膀,高兴地说:“这可太好了!你马上就去县里找你表哥,送点儿礼也可以,只要能把农药弄回来就行。”那位副乡长心领神会地上了吉普车,到县里去了。尹乡长又向苑主任交待:“农药一到,你马上就通知各村。我陪两位记者到田里看看,有事到后山去找我。”苑主任说:“你放心吧,保证误不了。”
尹乡长又找了一辆吉普车,陪着两位记者到田里去。他们中途下了两次车,到田里察看了农作物的受灾情况。尽管有的田里已经喷洒了农药,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这些蝗虫都是带翅膀的,死了一群又飞来一群。有的庄稼叶子已经被蝗虫吃光了。即使现在全部喷上农药,也是要歉收的。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后山村。村里的多数人家已经盖起了新瓦房,显得井然有序。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村前流过,河水清澈见底。两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正在河边捉蜻蜓。吉普车在方家的门前停下,却见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