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皇兄”娇娇软软,像是三月桃花拂面,说不出的温柔和绵弱。
很快,雕着花的门被推开了。
是两个绿衣丫鬟。
风将仍在下着的雪花卷进了些,遗落在厚重的门槛上,慢慢消融成水。
一双精致的绣花小靴踏来,碧蓝的流云广袖罗裙,单薄的肩上搭着一见纯色的狐裘披风,一张秀秀气气的小脸,柔软的五官和宫良华并没有过多的神似,只是那清淡安静的气质颇像。白得病态的肌肤,两颊因为刚从雪里走来,有些干燥的红。
女子唇角含笑,眉目稍扬,干净的眼里表露无遗的喜悦和欢喜。
“皇兄,皇兄”连着两声,有种急于吸引他注意力的迫切。
“良成”墨色的俊眉横扈挑起,捎着不悦,但声音比起平时不如那般冰凉刺骨。目光幽暗不明的扫向另一侧的春姨。盯得春姨腿脚抖索,头皮发麻。
“皇,皇上,我我拦着公主了,可是,公主不听老奴劝啊,硬是要跑来看那什么贵妃,老奴也是没办法”颤颤抖抖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算是解释了宫良成出现在这的原因了。
看那什么贵妃?宫良华和锦西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
那嬷嬷口中的什么贵妃是我?锦西好笑,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最受恩宠的公主跑来看上一眼。是要表现得受宠若惊一下吗?
不经意,对上,一道探究的目光,是毫无攻击性的,纯粹的。锦西被那目光看的心神一阵,在这深宫大院之中,竟然还有着那么干净清澈的目光,还真是令人诧异。
“这就是锦贵妃吧,真的很漂亮呢”宫良成倏忽一笑,嫣然的偏了偏头,灵动的眸子闪动着晶亮的光芒,几分稚气为泯,也像是十五岁的年纪。只是,这是皇宫。
“谢公主夸奖”锦西垂下眉眼,真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小孩呢。
“不要这么拘谨,良成很喜欢你呢”欢快的语调,她用最真挚的最单纯的眼神来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下,锦西不好再谦言谢,浅浅的笑着。狐媚的大眼是晦暗和幽深,蒙了层雾气,看的不明白。
很友好的初次见面,很温善的第一印象。宫良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们,像是在沉思。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
“哎,祖宗”春姨最先反应过来,扶着那摇摇晃晃的人儿,单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良成”宫良华皱眉,耸起的眉峰蕴着骇人的怒意。
“我 ;我没事”总算是停止了,小手捂着心口处,脸色已褪尽血色,苍白得吓人。
本就是柔柔依依的模样,这一咳更是弱不禁风,不得不承认那美态尤胜西施。
锦西默默的后退一小步,和宫良华的位置拉开了些,这样更能看得全局。她没有错过那病西施般的公主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终究是宫墙内的人啊。
就在短暂的死寂后,“来人,把春姨拖下去乱棍打死”
一如既往的声线,尾音的寒意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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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次选妃
“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春姨一下子扑到了宫良华的脚边,神态大慌。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啊。
“拖出去”毋庸置疑的冷骇,清冷的墨眉掩不住的是漠然。
侍卫立马涌上来,拽住春姨——这位皇上最宠的公主的奶娘。
良成本就苍白的小脸经这么一吓,更是全无血色,绵软的嗓音捎上了哭腔,“皇兄,不行”“春姨是我奶娘,不是春姨的错,是良成,是良成太任性了,是良成不懂……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紧促得揪心。
长眸一掀,看着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袖的人,泪水点点滴滴的淌下,惹人疼爱的模样,他静默着,紧抿着削薄的唇。
侍卫们不禁感叹,也就只有公主一人能这么拽着皇上的袖子求情,若是别人估计已经断了手脚。
偌大的御书房只有那抽噎不止的涕声,和粗重的呼吸相互交叠。而侍卫也很有眼力的暂且将春姨架在门槛之外,候着一人的一声命令。
面如死灰的春姨瘫趴在地上,也顾不得上什么干净和形象,皇上下的命令向来是没有回头话的,只是这公主要是再求求情,或许也会有转机。想到这,那沧桑的眼睛一亮。
“皇上,不如算了吧,给公主先看看伤寒为重”细腻的响起一道不急不豫的话,清淡的划过每个人的耳房,投掷在这屋子里,泛开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最先看向锦西的是春姨,疑惑茫然却又欣喜若狂的复杂神色。然后是良成,水意漾漾的眸子是满满的感激和一丝没人察觉的暗光。
背对着她的宫良华并没有转身与她对视,却开口“依你吧”轻飘飘的三字狠狠的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什么时候皇上也这么好说话了!是什么时候!
“谢皇上,谢皇上……”春姨一愣,忙俯身不断的磕头,重重的磕在肮脏的门槛上,一声一声的入耳。
“二十大板”
死罪既免,活罪难逃。
侍卫领命而走。春姨也算是安分了,毕竟相较乱棍打死,二十大板实在是算不上惩罚。
“咳咳,谢皇兄。也谢谢锦姐姐”良成吸吸鼻子,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温顺的擦了下眼泪。
“让何太医给你看看,当心身子”后面的四字,怕是他有生以来说过最安慰人的话了。宫良华一如既往的吩咐一句。
“是”
锦西看着那艾艾戚戚的淡去的一行人暗自叹气,这好好来看个人,也能闹出这一事,真是深宫大院风谲云诡。
一扭头,便撞进了一双妖艳的长眸之中,清华流溢,甚是好看。
“如此可是给足了爱妃面子了”长臂一收,佳人入怀。
“谢皇上”锦西仿着良成的语气,娇娇柔柔的音调。
“如何言谢?”宫良成戏虐的扬唇,全然不见方才的冰凉无情,锦西一时也没从这男人变换之快中缓过神。
“罢了,爱妃的谢法也就只有一种能让我满意”那人有自己接话,像是无奈。
“哪种?”锦西不解。
宫良成心情饶是不错,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吐出几字,待怀中人渐渐染红了耳根才笑着离身。
锦西轻咳一声,纤长的眼睫扑闪着垂下,细碎半掩了精致的眼眸,和那细细如丝的心思。
依她看来,这若和公主也不尽然是传闻那般的受宠,特别。充死也只是皇上对她的兄妹情感比其他皇族多了些许,但也仅是些许。
而另一人的思绪也绵延着,纯黑的瞳孔里是一抹清秀的倒影,清晰的将怀中女人的所有神色都纳入眼底,浅笑,这女人到还是有趣。有趣这一评价已是超乎他人。
一室静好,半刻安然。
日子清闲,悠悠然。选妃的事宜在这暮暮朝朝间也到了。
莺莺燕燕们依旧是现在牡丹园汇聚,等待这嬷嬷们领着进偏殿。
和上回的选妃人数相比之下,这次倒是多了不少。能让这么多的花季美人前仆后继削尖了脑袋往皇宫里挤的原因无他,上回选妃,几日之间就出了个尊贵的锦贵妃,那可是所有美人们都妄想着的。
谁都以为自己会是高座之上的那一位,可又有谁真能迈得上那高座的台阶。
偏殿。
美人们还未进殿,选妃的人已经稳当入座,而身侧还依着个绝代的美人,此美人无他,正是引着官家小姐们来的锦贵妃。
宫良成一袭松散的绯色长袍,妖孽天成,黑发倾泻而下与身侧那青丝三千缠绵,白皙的手肘半撑半倚着下巴,淡然的神情,清俊出华,这模样着实很难让人看出皇上选妃的认真与否。
今日好说歹说也是个日子,况且即将要面见无数美人佳黛,寻常妃子都会略施粉黛和美人们相争艳。但今个锦贵妃显然没按常理出牌。
素颜出席,浅色长裙,简单得没有发饰,青丝以白带束起,尽管如此,第一美人自有一番风情,清艳绝世,风华万千。
这诡异的两人也不知是打着什么牌,让一干臣子和妃子无言许久。
一炷香的时候,由着老嬷嬷带领着,娓娓而来的是一对人姗姗行来。
果然是环肥燕瘦,各争其色。
才艺表演自然是绝活各出。
美虽美矣,却鲜少能惊人眼眸。
什么是审美疲劳?今日锦西倒有幸了这么一回。不禁无趣,作画起舞,奏乐弹琴,不过尔尔。
而无趣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人。
“爱妃,这葡萄的味道如何?”某人是这么问着,修长分明的大手挑起一颗,又散散放下,这下连吃水果的胃口都没了,无趣。
“微甜,但水分足”锦西很认真的这么回话的。
“下次外邦进贡时,爱妃再吃,这就不要了”某人颔首,大手一挥,婢女速度很快的收拾下去了。
“好”锦西乖巧的点头。
众人“……”你们确定,这是在选妃?
又是怏怏的半柱香时刻,“爱妃,我们回寝宫吧”某人再次不耐。比起看着这些庸脂俗粉,他更宁愿看自家锦妃的模样。
“回寝宫?”锦西秀气的皱了下眉,“皇上,再等等,指不定,好戏再后头呢”
“半柱香”某人百般聊赖。
“好”锦西抽了抽眼角。怎么就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北岑皇上如此幼稚呢?怎么就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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