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记来后,主动送给他楼住的开发商不少,当然,名义上是‘借’,其实也就是送,可都被郑书记拒绝了,就因为这个,他们夫妻产生了矛盾……”明主任声音低了下来,痛苦再次流露出来,“我想,如果他住上楼,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了,住楼怎么也比住平房安全得多!”李斌良心中暗想:也未必,如果罪犯真的要加害你,住得再安全恐怕也无济于事。明主任谈完这些话沉默了,李斌良问她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她摇头说没有了。李斌良站起来:“明主任,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还有事,得走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郑书记去了哪里?”明主任犹豫了一下:“我说过,他下乡了……你们不知道,郑书记往往是哪里有问题去哪里,行踪很难确定,一个小时之前在这儿,一个小时后可能又到那儿了。”苗雨:“难道你不知道郑书记的手机号吗?”明主任又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看他们在哪儿。”李斌良:“司机?是小丁吗?”明主任:“对。”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小丁吗,是我,你们现在在哪里……好,知道了。”明主任放下电话望着李斌良:“他们在希望公路的建筑工地上!”苗雨:“希望公路?”明主任:“对,这是条正在修筑的公路。你们要是去的话,得走长岭的老公路,它就在希望公路旁边,等希望公路修好了,就把老路废了!”李斌良:“谢谢你,我们走了!”明主任:“我送送你们!”明主任将二人送出县委大楼,面对着大院里的情景,苗雨又有了新的话题:“明主任,听说,你们县委、县政府大院现在这个样子,也是郑书记来后改的。”明主任现出自豪的神情:“是啊,不止县委县政府这样,其他职能部门也都这样。郑书记说,共产党是人民的公仆,共产党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不能公仆在大楼里作威作福,戒备森严,老百姓只能站在围墙外伸着脖子当看客。各单位大院的所有权原则上归各单位所有,但使用权应是社会共享的,最起码,普通百姓也应成为‘客人’,随时可以进来坐一坐,玩一玩。说实在的,一开始,我们也不习惯,现在反倒觉得挺好,和基层群众的感情也拉近了不少。”李斌良:“可是,现在群众上访这么严重,你们这么搞,不影响工作秩序吗?”
明主任向前指了指:“你们自己看,上访的在哪儿?郑书记来了之后,要求改上访为下访,各级纪检、信访部门都深入到基层,哪里上访的多就去哪里,把问题解决到基层。在这方面,郑书记还制定了责任制,各部门一把手要亲自抓上访,任务交给一把手,责任追究一把手,成绩奖励一把手。还特别强调,领导要深入到群众中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等群众上访到门上。解决不了,可逐级向上打报告。如拖沓或是处理不力,一把手就要接受处分。我们这里先后有七名乡镇书记因此被通报批评。郑书记还在全市城乡搞大规模的干群对话,带着干
部骑自行车调研,发现问题立即对口处理,还往往根据一个小问题去解决一个全面性的问题,所以,减少了很多上访。”李斌良:“那么,对那些缠访或者无理取闹的怎么办?”明主任表情复杂地一笑:“在上访群众中,真正无理取闹的能有几个?在这方面,郑书记也有明确规定,如果确属无理取闹,下边又解决不了的,就交给他亲自处理。但是有一个前提,如果经他调查,不是无理取闹,那就要给予交上来的领导处分。结果,这条规定实施后,没发生一起这样的事情。”苗雨:“那,安全问题怎么解决?你们这大院随便进出,谁敢保证不出事?”明主任笑了笑:“最初,我们也这么想过,可事实和我们想的相反。从前把守那么严,院里还经常有盗贼出没。发生最大的一次案件是在郑书记来之前,机关车库里的两辆高级轿车夜间被盗。可是,现在这样开放后,至今就丢过两次自行车,还是在刚开放时出的事,但是,很快就有群众举报破了案。这两个案件其实与开放大院无关,因为小偷是失了学的中小学生。这事让郑书记很痛心,他立即提出全社会要保证每个孩子有学上,以减少青少年犯罪。郑书记还说,‘防老百姓是没有用的,关键在于干部和群众是不是一条心。’事实真是这样,大院开放后,很多来往的群众都成了我们的耳目,他们发现可疑的人和事,会告诉我们。”明主任停下来,李斌良也不再问,此时,他的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县委书记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好感。苗雨:“明主任,这么好的书记,你们怎么不宣传哪?”明主任:?“不是我们不宣传,是不敢,郑书记不让。你们不知道,他顶走多少采访的记者,他还把这当作一条纪律要求宣传部门,谁要未经允许对他进行宣传,将给予处分。”苗雨看着李斌良不再说话。李斌良也说不出话来:居然有这样的书记,这样的领导,太不可思议了。走出县委大院,李斌良和苗雨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立刻去见郑书记。此时驱使他们的,已经不仅仅为了破案,而是一种好奇,一种敬仰,一种爱戴……如果今天见不到他,他们是无法安心的。山阳县公安局给专案组配了一台车,可是,被走访的秦志剑和邱晓明开走了,李斌良和苗雨迫不及待地决定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前往。两人走向公共汽车站时,苗雨忽然对李斌良说:“李局长,你看出来了吗?那位明主任爱上她的书记了。”李斌良:“什么……你怎么知道?”苗雨:“因为,如果我的身边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我也会爱上他的。”这……李斌良看了苗雨一眼,苗雨却再不说话,而是又仰起高傲的脖颈,向前走去。
四 险情
险情(1)
客运站都是热闹的地方,山阳也不例外,候车大厅内外,人来人往,喧嚣不已。李斌良和苗雨走进候车室,向问事处打听车次,还真挺巧,半个小时后就有一班长途公共汽车前往长岭,恰好经过希望公路建筑工地。已经是午间,二人也有些饿了,苗雨买了两个汉堡包和两瓶纯净水,引着李斌良走向候车的长椅,想找个地方坐下,填饱肚子。可是,长椅上都坐着人,虽然并不拥挤,但是,坐着的旅客都保持着宽松的距离,因此,他们就难以找到并肩坐下的地方。苗雨手往前一指:“李局长,让他串一下,咱们坐那儿!”李斌良
顺着苗雨的手指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坐在前面的长椅上,他两边各空着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座位。二人走向青年,苗雨客气地:“对不起,能不能麻烦您往那边串一下!”青年冲苗雨翻了一下眼睛,不耐烦地一挥手:“一边儿去!”苗雨:“哎,同志,您这是干什么,我们坐在一起吃点东西,麻烦您串一下吗……”青年没等苗雨说完就抬起眼睛:“你有完没完?候车室有的是地方,为啥非得坐我这儿,去去,别烦我!”这人,怎么回事?李斌良打量了青年一眼:额头上一个刀疤,手上拿着手机,挺烦躁的,不是善良之辈。苗雨气恼地要和青年理论,被李斌良拦住:“苗雨就这样吧,你坐那边,我坐这边,不耽误吃东西!”苗雨只好和李斌良分头坐在青年两边。想不到,这个青年横起眼睛:“咋的,你们是不是跟我过不去,坐哪儿不行,非得坐这儿?”这下子,苗雨不让了:“怎么的,这候车室是你家开的,我们就坐这儿,你能怎么样?”青年现出凶相,猛地站起来,拉出寻衅的姿势,恰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只好放弃争斗,指了指苗雨和李斌良,一边把手机放到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向远处走去,把座位全扔给了他们。真是个怪人。李斌良和苗雨刚刚吃完,大喇叭就响起来:“发往长岭的长途公共汽车开始检票了,请旅客们到检票口排队检票上车!”二人急忙去排队检票。就在要轮到他们的时候,苗雨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发出“咦”的一声。李斌良也回过头:“怎么了?”苗雨:“你看——那边……”李斌良顺着苗雨的手指望去,在候车大厅的人群中,一个瘦长的青年身影一晃不见了。苗雨小声地:“好像是昨天晚上跟踪咱们的那个人!”什么……对呀,身材上真的有点像……还没容李斌良做出反应,他们已经来到检票口跟前,女售票员大声地:“看什么呢?票!”
李斌良只好把目光收回,和苗雨检了票,通过检票口,登上了长途公共汽车。坐好后,李斌良又低声问苗雨:“你能确定,就是那个人?”苗雨:“这……我就看了一眼,怎么能确认,不过,我觉得身材和脸形都有点像!”李斌良也有这种感觉,可是,他们不能捕风捉影耽误大事。他们更着急的是见到山阳县委书记郑楠。
自打从警后,李斌良很少坐长途公共汽车。警务上的事往往很急,公安用车又相对方便,所以,坐小车的时候多。有时候,他也向往乘长途公共汽车的感觉:车中多是基层民众,朴实热情,畅言无忌,听他们说话,有一种平时享受不到的乐趣。有人说,一个车厢就是一个小社会,很多民情可以从乘客的口中反映出来。现在,为了调查这起案件,搜集情况,坐长途公共汽车就更有必要了。车很快驶出县城,一切就如想象的那样:正是春天时节,车窗外的田野一片如茵的绿色,路旁的树木也穿上了绿装。乘客们放开嗓子,无拘无束,畅所欲言,车厢里洋溢着一股真诚热情的气息。然而,这种气氛很快被两个人的争论声打断,它吸引了李斌良、苗雨和所有乘客。他们一个是年轻小伙子,一个是中年男子,在争论伊拉克战争。年轻小伙子大骂布什,说他是侵略伊拉克主权,是霸权主义,想抢伊拉克的石油。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文化,他反驳小伙子说,美国打的不是伊拉克,而是萨达姆,美军占领伊拉克是解放了伊拉克人民。小伙子当然不服气,说美国再好也是外国,有什么权力干涉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