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肖言整理好了报名表,又和几个男同学风风火火打扫完教室,人认识了不少,听得最多的,竟也是那个陈路。
虽然都是些胡乱传言的东西,只知道他妈是做房地产的,家境极为殷实,人长得好,大少爷一个。
林亦霖并不担心这个用心机争取来的室友会很难相处,有钱人并不复杂,和有钱人做朋友,自然是好处远大于坏处,这些考虑没什么龌龊的,要知道,所有人都在生活。
但推开宿舍门,他还是吃了一惊。
尽管想到陈路会不穿校服也会打扮得很帅,但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外国人。
过于修长的身形,穿着简单而价值不菲的白T—shirt和牛仔裤,在不大的屋子里像是屈尊降贵的王子。
鼻梁高挺,清澈的眼眸暗蓝荡漾,皮肤温玉似的白皙,配着天生的栗色随发,整张脸都充满了欧洲气息。
陈路正笔直的站在桌子前拿着本书,发现推门进来的脸色苍白的瘦弱男孩对着自己半天没说话,眨眨眼便会意:“我爸爸是法国人帅哥,没见过老外啊,傻冒。”
标准的带着北京口音的普通话,而且声音清清透透的特别动听,林亦霖简直都要怀疑上帝是不是把好材料都给这人用上了。
他没对室友第一句话就牵带上的侮辱性词汇生气,反而微笑:“陈路吧?你好,我叫林亦霖,今天起我们就住在一起啦,还要多麻烦你呢。”
陈路又眨眨眼睛,松开手,教科书啪嗒就掉在桌子上。
不理不睬。
林亦霖规规矩矩的走到自己桌子前把书包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拿出来利落的放好,转身拿起扫把便打扫起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名牌包装袋。
“还挺爱干活,把我桌子也收拾收拾吧。”陈路站在那儿得寸进尺。
林亦霖抬头笑:“行,马上。”
陈路表情怪异的瞅着他的熨得平平的校服衬衫和西裤,又问:“大热天的,你穿这个不难受啊?”
“我看通知书上说让我们穿,要不干吗寄到家里去呢。”
陈路琢磨琢磨,开始明白有时候对话也是很艰难的事,比如和这个老妈安排的小乡巴佬室友。
那时候十五岁的夏天还很美好,阳光都显得格外简单。
没有复杂的选择,没有沉重的打击,没有死也不愿陈仁的隐晦秘密。
他们并不彼此喜欢,也不彼此讨厌。
就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开始给对方打下个私下的判断与印象而已。
佛说:缘起情空,诸法轮转,是以一切生减俱为无常幻想。
当事者着实难悟。
很快,他们屋第三个人也来了,是陈路的发小,另一个不着调的家伙杜威。
相同牌子的手机,彼此会意地笑话,行动作派如出一辙。
他们两个显然才能情投意而各取所与狼狈为奸。
林亦霖对自己沦为清洁工兼宿舍长并无怨言,因为是陈路让他当上了梦寐以求的班长,他可以和妈妈打电话报告第一个好消息了。
就因为选举时,俨然风云全校的陈路嘲笑性的拿修长手指对上了林亦霖,露出万人迷的淡淡微笑,说了一个字。
他。
虽然还有些在食堂只能吃最差的饭,要做很多不属于自己的杂事,那些天之骄子们骨子里的蔑视之类的坏消息。
但是在牵回家的那条电话线里,完全不值一提。
第一次知道他欺负我后,没有很愤怒,没有很委屈。
只是奇怪。
这么闪闪发光的钻石,为什么想要在一块玻璃上划出伤痕呢?
——2004年9月8日
自然界有很多与生俱来的潜在准则,如同我们的生活。
习惯做五号地铁,吃明治巧克力,无事买一份南方周末,初恋的对象总是很漂亮,有品味的人通常会读书。
实际上没有人必须要这么做,但就好像骨子里带的天性,无关任何原因,另辟蹊径总是很奇怪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会这样,讨厌一个人也是。
陈路在某个清晨朦胧间睁开他那双美丽的有着优雅睫毛的蓝眼睛后,又看到了墙角书桌前点着台灯背单词的单薄背影。
“我说你能不能不再大早晨看书啊?天还没亮呢,真邪门这人!老开着台灯谁能睡好啊!”杜威很显然没睡醒,恶声恶气地翻了个身,修长的腿踢开被子随便一搭,就再没了声音。
但墙角本就黯淡的灯光转而就更暗了。
蓝眼睛眨了眨,默默地瞅着林亦霖专心致志的背影发呆,陈路知道他等到六点四十分钟的时候宿管大爷把门打开,便会离开宿舍第一个走进教室,开灯,打扫,继续学习。
还真是不知道疲倦的家伙,陈路忽然想到开学一个礼拜了他都没见着林亦霖倒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看见林亦霖,不喜欢他好像永远都有要做的事情,不喜欢他对谁都没脾气,不喜欢他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活的顺顺当当,如果这就是他家颜总看上的标准好儿子范本,那陈路真的想告诉她即便是范本也会有一次性货色。
淡淡的光打在这张天使才有的美丽面庞上,很快便捕捉到了半丝温柔笑意。
陈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再度回到了梦境。
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心地有多恶毒,这真是件好玩的事情。
“六百四十八……”林亦霖数好刚收齐的练习册的钱款,小心翼翼的装到袋子里。
窗外已经响起了广播操的声音,整个教学大楼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他习惯性的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同桌先生,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极为心安。
是法国人才有的发质么……轻轻柔柔的碎发,被阳光一照就自然而然的露出栗色,比那些到美发沙龙染得不知好看多少倍,衬着牛奶般的白皙脸庞,真像个王子。
陈路莫名其妙的突然睁开眼,瞅着有点神游的林亦霖笑:“你看什么?”
“啊?”林亦霖被吓得回神,忙摇头:“没,没有,你怎么不去做操?”
“帮我买瓶水来。”陈露没回答,直起身子从皮夹里抽出张粉红色的纸币在他眼前晃晃。
“不是有饮水机吗?”
“不愿意喝。”
林亦霖犹豫的看了看钱袋,最后点头:“好吧。”
瞅着那小子颠颠出去的背影,陈路又笑起来,转身从后面的桌子里扯出杜威的LV,嫌弃似的把装着零零散散的钱的保鲜袋拎了进去放好,又心安理得的趴在空无一物的课桌上睡起觉来。
“喂!你醒醒,我的钱呢?”
没过多久,陈路最后一点睡意就被林亦霖摇醒了,他故意疲倦的坐直,抱怨道:“干吗?什么钱?”
“就是……就是……”一时情急陈路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一大把零钱有点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钱啊?你想买什么买什么呗。”陈露指了指他的手。
“不是这个,”林亦霖着急得把手里的东西塞还给他,蹲下来猛劲扫荡自己的书桌,翻得乱七八糟。
陈路打开农夫山泉的盖子,浅浅的喝了一口,瞅着这个脸色变得煞白的可怜虫,心里泛起了种微微冷的畅快感。
林亦霖再站起来时,心已经沉的发疼,说:“谁来过这里吗?”
“不知道,我睡着了,丢了多少钱?”陈路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随口问道。
“六百四十八……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广播操已经接近尾声了,林亦霖想到一会就该去教务处交款,心里乱得不行。
他不怀疑他,也许是因为他太有钱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要怀疑。
“嗨。”陈路从书桌里拿出他昂贵的薄皮夹,抽出张信用卡:“我先借你呗。”
林亦霖上一中是不花钱的,学校还会给他每个月四百元的补助,如果节省一点,两个月就可以还给他了……
软软的笑露了出来,林亦霖伸手去接:“谢谢……”
银色的卡又被猛地抽了回去,陈路挑挑眉毛微笑:“我又没说白借给你。”
“那你要什么……”
暗蓝的眼睛微眯起来,陈路转过好看的脸,轻声说:“让我亲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困惑与惊慌失措,林亦霖总是表情淡淡的脸蓦然间竟然被一种夹杂着恐惧与厌恶的表情填满了,他很瘦,身子很直,所以表情突兀而又光明正大。
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陈路看着他细瘦的温和的双眸,很不舒服。
他只是想吓吓他,可是现在他真的想伤害他,让他疼,让他痛苦,让他狼狈的从自己面前迫不及待的滚开。
猛然间陈路忽然把林亦霖扯了过来,扶住他的后颈,激烈的挣扎中,他把他压在了课桌上,书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嘴唇触到了冰凉的脸颊。
走廊里传来了吵杂的人群涌上的声音,林亦霖象是溺水过后的呼吸显得格外微薄。
直到陈路松开禁锢的手,他才感到自己抖得厉害,是一种从心底泛出的极端的恐惧。
原本平整的校服有些零乱了,林亦霖颤抖的整理,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进来坐到座位上说说笑笑。
“天啊,打架了?”
不知从哪抽完烟回来的杜威戏谑的从地上捡起一本书,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陈路的后面。
“他傻冒自己摔了一跤。”陈路不知何时又做了回去,修长的手指在空无一物的书桌上轻轻一敲。
“得了,一定是你欺负人家小林林了吧,坏人。”杜威呵呵的坏笑。
陈路也跟着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看着他那么美丽的外表,林亦霖竟也失力似的淡笑了出来,他蹲下去默默地捡起所有的书本文具,一言不发便走出了教室。
课堂上静得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肖言轻轻把教案扔在上面,换来了巨大的震动声响。
“现在是班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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