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 第19部分

　　宋汉臣认可地点点头。

　　老大爷掰开他那双枯瘠的手指，又算起帐来：“一亩地春秋两季化肥各两包四百吧，杀虫农药两瓶五十，耕地脱麦农机费二百，灌水费用八十。”

　　老大爷晃了晃还竖着的一根食指，将食指弯曲起来又伸直了一下：“还不足百元呢，只有七十吧。”

　　宋汉臣一时语塞，感觉喉咙被东西卡住一般，心里盘算起来：一亩地七十元收成，五亩地也只有三四百元，一年收入还不够政府接待的一瓶好酒，农民真苦呀。

　　“到屋里坐坐。”老大爷客气地邀请道。

　　宋汉臣声音有点沙哑地说：“不用了，谢谢您老人家，耽误了您农活了。我们准备再到几家看看。”

　　“宋市长，到我们家去看看吧。”几个中年妇女兴奋地喊道。

　　原来，宋汉臣一行到了老大爷门口，几个邻居一打听是市长来了，个个过来瞧新鲜。对这个封闭落后的居民区而言，不亚是个轰动性大事，市长去哪家肯定是件荣耀的事。

　　宋汉臣一看已经有几十个村民聚集在这里，就转过脸来面对着大家，大声说道：“乡亲们，今天我代表市政府来这里调研，想了解你们的生活、生产情况，请大家对政府有什么意见和要求直接提出来，我们能解决的一定解决。”

　　一个头戴红纱巾的中年妇女怯生生地说：“我们还没有吃上自来水呢，能否给我们建个水厂呢？”

　　宋汉臣望了望远近横卧在山脚下的低矮简陋的平房，语气坚定地说：“能，年底前一定能让你们吃上干净、纯净的自来水。”

　　王小艳激动地带头鼓起掌来。

　　又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宋市长，我们村的小学堂房屋一下雨就漏，政府能帮助修一下吗？”

　　宋汉臣问道：“小学在哪里？”

　　“就在这村东头，半里路。”人群中有人回答道。

　　“我们这就去看看。”宋汉臣说。

　　几个村民抢着前面带路。

　　到了小学院里，只有一排用石块垒起来的五间房屋，四间是教室，一间是教师办公室。屋顶上的瓦片零零落落，室外阳光透过屋顶上的空隙，将教室变成了一个由大小光斑组成的万花筒。

　　宋汉臣看过后感慨良多，与陪同来的市财政局、交通局、供电局等负责人现场研究落实扶贫资金三百多万元，解决居民区的自来水供应、小学危房修建等长期亟待解决的民生问题。　。　想看书来

三十四　　　　交锋又起（三）
马小华一行到达江阳机场已是下午三点多。

　　十几辆迎接的轿车一溜停在江阳机场外的马路上，使得不大的路面一下子狭窄了许多。县政府办主任赵海淘带着几个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一看到马小华挺着大肚子从出站口出来，一窝蜂地拥上前去，抢着和马小华握手寒暄。

　　赵海淘十分动情地说：“首长您出去考察这么长时间，让我们大家都念叨死了。这次我们几个下属就小范围里给您接个风吧。”

　　旅途的劳累挡不住马小华的喜悦和兴奋，看得出这次出国他是惬意和舒适的，笑哈哈地说：“好呀，很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

　　赵海淘忙拉开后坐车门，等马小华上了车后，自己到前座坐好后，对驾驶员说：“去市区的富春江酒楼。”

　　到了富春江酒楼，进入包间，赵海淘知道马小华喜欢玩扑克灌蛋，就安排张大勇、总工会主席周一兵、民政局局长叶仁陪马小华玩灌蛋。掼蛋是外地刚开发出的一款新型扑克游戏，由“跑得快”和“八十分”两种扑克玩法综合而成，由四人开赛，对家结对，娱乐性和技巧性比其他扑克游戏都强。这种灌蛋游戏正风靡整个江阳市，甚至形成了一个地方俗语“饭前不灌蛋，等于白吃饭”，由此可见灌蛋在地方上的普及程度。安排好马小华后，赵海淘则与其余几个人又分成了两组，一组打麻将，一组玩扑克“斗地主”。

　　马小华摸着牌，像往常外出回来随意问问一样：“我走后这十天，县里还正常吧？”

　　周一兵摆出一副痛心的样子，说：“其他还算正常。马书记，我听人说，赵书记出了我们县的一个大洋相，我们县的形象全给毁了。”

　　周一兵的模样和神情极力地想表白着好象全县只有他一个人真正从心底热爱雨水县、珍爱雨水县声誉似的。

　　马小华诧异地问道：“什么洋相？”

　　叶长青插话道：“好象与赵书记关系不大吧，是龙和镇的王书记。”　

　　周一兵抢过话头，说：“你走后没几天，宋市长来我县调研，赵书记将调研点安排在龙和镇，而龙和镇又安排在明月湖水库居民区。一个穷乡镇加上一个穷村，我县的洋相出大了。”

　　马小华一听，到国外游玩的喜悦一下子像被一场大雨冲洗得干干净净，生气地喊道：“小赵，你过来一下。”

　　赵海淘听到马小华喊他，忙放下手中的麻将，迅急走了过来。

　　马小华生气地问道：“这次市长来，调研点是龙和镇吗？”

　　赵海淘点点头，说是的。

　　马小华气得脸色发紫，仰着头对着赵海淘骂道：“你们真是一群蠢猪，连个市长调研接待都安排不好，还有什么用。马上通知县委常委和龙和镇党委政府负责人，晚上七点到县委会议室开市长调研情况汇报会。”

　　赵海淘一边点头，一边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知相关开会人员。

　　原准备热热闹闹的晚宴在马小华愤怒的心情下草草地结束了。

　　一反往常的惯例，这次会议马小华提前半个小时，第一个坐到了会议室里。负责会务的赵海淘悄无声息地走到马小华身边，小声汇报说：“常务副县长杨本民到省里参加培训会，估计后天才能回来。宣传部长周大洋在京参加同学会，镇党委书记侯太银在外地招商引资。”

　　马小华怒斥道：“一开会，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真不知道他们整天忙些什么！”

　　龙和镇党委书记王小艳、代理镇长张闻宝急匆匆地从镇上赶来，前脚刚跨进会议室，就听到马小华严厉的批评声：“你看这龙和镇，离开会时间还剩几分钟，连个人影都没有，这种拖拉作风怎么能搞好工作？”

　　晚上的会议没开始，就有一股一引即爆的浓浓火药味。

　　等王小艳、张闻宝刚一坐下，马小华板着脸，毫无表情地说：“现在开会。先请赵书记汇报一下宋市长扶贫调研的接待情况。”

　　赵明亮看到马小华一回来就生闷气，原想问候一声考察情况，看到这种情况也就算了，就直接简要地将安排调研点的思路和参观的经过说了一遍。

　　马小华望了望王小艳、张闻宝，说：“你们镇作为具体的接待单位，有没有要补充的呢？”

　　张闻宝刚刚理顺了气息，期盼地说：“这次调研对我镇的帮扶力度很大，建议以后再有这样的调研，请领导多考虑我镇。”

　　马小华将刚送到嘴边的茶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掼，厉声说道：“再安排到你镇，我们县的工作就不要了！”

　　张闻宝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好处也不能尽让好的乡镇尽占了去呀。”

　　马小华斥骂道：“你就知道好处，坏处你想过了吗？这次市长扶贫调研，我认为你们就没有从全县的高度看待这事。这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而是关乎我县在上级领导者心目中的形象问题。我县近年来形势喜人的帮扶业绩不展示给领导，而将全县最穷的地方展示给领导，这不是给全县领导干部丢脸吗？不是给我一把手出丑吗？”

　　“王书记，你说是吗？”马小华停下了发火，又转问王小艳来。

　　王小艳不卑不亢地说：“马书记您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如果真正从工作出发，您就能理解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百姓利益和全县发展的。”

　　马小华想不到王小艳也敢当面给他一个软钉子，竟然站在赵明亮一边，又训斥起王小艳来，口气却比对张闻宝要柔和多了：“群众肚皮重要，是政治。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县干群苦干实干的工作成绩和形象展示，也是政治，而且是一个大的政治呀。你们这样一搞，我们过去辛辛苦苦的工作就可能被抹杀。有些迷人的话说得很动听，我一听就烦，什么群众的肚皮比干部的脸皮重要，群众的口碑比干部的丰碑值钱。其实，只要我们自己头脑正常，稍微想一想，不用说中央、省委主要领导来我们这里是百年一遇了，就是他们下面的主要部门来我们县参观、调研也是十年一遇吧，还不是全都到经济好的县市去？”

　　马小华将话头停了停，来了个自问自答：“　我想问你一声为什么呢？就是我们的经济发展差嘛，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嘛。”

　　马小华接着说：“在工作中，我们既要标新立异，但是更注重自身的社会形象问题，特别在上级主要领导人心目中的形象问题。毛主席就说过，看问题要分清主流和支流，本质和现象，成绩和缺点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要注重成绩展示，这样才能赢得上级对我们全县工作的肯定和支持。”　

　　赵明亮这才觉得好心办了一件对马小华或者县里其他领导不高兴的事，现在领导提拔的话语权只在上级领导手里。下级主动揭短，需要的是正气和勇气，但是也常常导致自己工作上的被动和提拔上的尴尬，马小华生气发怒从这点上是可以理解的。赵明亮正准备就这一点，向马小华表示自己真诚的歉意，这时马小华又问起了苏全光，赵明亮想想等会再说吧。

　　“苏书记，你也谈谈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马小华望着纪委书记苏全光说。

　　苏全光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说：“我完全同意马书记的意见，我们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不顾全县的大局，我想相关的责任人要做出深刻的检讨才是。”苏全光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