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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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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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回家。”弗兰妮说。虽然在我看来,新罕布什尔旅馆这个陌生的大地方并不适合休养生息。父亲去拿她的衣服。
  可惜他错过了兰尼·梅兹被绑在球棍上行过校园,一路抬到训导长门口,活像一串没加料的烤肉。父亲也没看到哈罗德·斯沃罗影子般掠过宿舍每一个房间,直到他确认道夫一定藏在女生宿舍里。这一来,他想,逮到道夫躲在哪间只是迟早的问题。
  男训导长顺手拿起太太的骆毛大衣给切斯特·普拉奇披上,口里喊着:“切斯特,切斯特,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离爱塞特的比赛只剩一个礼拜哪!”
  “林子里全是黑鬼,”切斯特·普拉奇悲伤地说,“要变天了,快逃命吧!”
  女训导长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等她又听见门口传来搔抓和敲打的声音,便对丈夫喊道:“这次你自己去开那该死的门!”。 最好的txt下载网

04 弗兰妮输了一场架(9)
“是黑鬼,别让他们进来!”切斯特·普拉奇嚷道,抓住女训导长的大衣裹紧了身子。男训导长鼓起勇气打开门,小琼斯的秘密警察和他早有默契:他们是得瑞中学最有力的地下护法组织。
  “老天,小琼斯,”训导长说,“这太过分了。”
  “是谁?”女训导长在浴室里喊。兰尼·梅兹被抬进客厅,放倒在壁炉前面。他断掉的锁骨痛得要死,一看到火,还以为是要拿来对付他的。
  “我招!”他叫。
  “你当然得招。”小琼斯说。
  “是我干的!”兰尼·梅兹叫道。
  “当然是你干的。”小琼斯说。
  “还有我!”切斯特·普拉奇叫道。
  “谁是第一个?”小琼斯问。
  “奇柏·道夫!”两个后卫异口同声,“道夫是第一个!”
  “你都听到了,”小琼斯对男训导长说,“明白了吗?”
  “他们做了什么?对谁?——”训导长问。
  “他们轮暴弗兰妮·贝里。”小琼斯说,女训导长正好从浴室探出头来,一眼望见几个黑人运动员在门口晃来晃去,活像个土人合唱团,尖叫一声又躲回浴室去。
  “等下我们会带道夫来。”小琼斯说。
  “温和点,小琼斯!”训导长说,“拜托,温和点!”
  我陪着弗兰妮,母亲和父亲带着衣服来到医务室,巴布教练在家照顾莉莉蛋蛋——像从前一样。那弗兰克呢?
  弗兰克出去执行“任务”,父亲神秘地说。他一听说弗兰妮“被打”,马上料到最糟的可能。他也知道,弗兰妮回家躺上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哀愁。“我要回家,”她会说,“还要哀愁陪我睡觉。”
  “也许还来得及。”父亲说。球赛前他才把哀愁带到兽医那里,如果兽医今天很忙,也许放屁老狗还好端端待在笼子里。弗兰克就是负责去看情况的。
  但就像小琼斯的援救行动,弗兰克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敲门声弄醒了兽医,“我恨万圣节。”兽医也许会说。他太太告诉他是贝里家的孩子来找哀愁。“喔?”兽医说。“抱歉,孩子,”他对弗兰克说,“你家的狗今天下午就过去了。”
  “我要看它。”弗兰克说。
  “喔?可是,”兽医说,“狗已经死了,孩子。”
  “你把它埋了吗?”弗兰克说。
  “这孩子真好。”兽医太太对丈夫说,“如果他想,就让他把狗带回去埋吧!”
  “喔?”兽医说。不过他还是把弗兰克带到医院最里头的房间。弗兰克看见三只死狗排成一列,旁边还搁着三只死猫。“周末我们不埋动物。”兽医解释道,“哪一只是哀愁?”
  弗兰克马上就找到了老臭狗。哀愁已经发僵了,不过弗兰克还是拿了个大垃圾袋,硬把拉布拉多黑猎犬塞了进去。兽医和他太太当然料想不到,弗兰克并不打算埋它。
  “来不及了。”弗兰克悄悄对父亲说。这时母亲、父亲、弗兰妮和我已经回到家——新罕布什尔旅馆。
  “耶稣基督,我可以自己走。”弗兰妮说,因为我们全都挤到她旁边。“来,哀愁!”她喊,“快!小子!”
  母亲哭了起来,弗兰妮握住她臂膀。“我没事,妈。”她说,“真的。没人碰到‘里面那个’我,我想。”父亲也哭了,弗兰妮跟着握住他的臂膀。我仿佛哭了一整晚,眼泪已经干了。
  弗兰克把我拉到一旁。
  “搞什么鬼,弗兰克?”我说。
  “来看。”他说。哀愁躺在弗兰克床下——还塞在垃圾袋里。
  “耶稣基督,弗兰克!”我说。
  “我要帮弗兰妮修好它,”他说,“赶在圣诞节前!”

04 弗兰妮输了一场架(10)
“圣诞节?弗兰克?”我说,“你要‘修’它?”
  “我要把哀愁做成标本!”弗兰克说。在得瑞中学,弗兰克最喜欢的科目是生物,任教的是一位叫福伊特的业余标本家,课程内容颇为怪异。在福伊特的指导下,弗兰克已经制作过一只松鼠和一只橘色怪鸟。
  “老天爷,弗兰克,”我说,“我可不知道弗兰妮喜不喜欢。”
  “这样跟活着也差不多。”弗兰克说。
  我可不确定。我们忽然听到弗兰妮大哭起来,看来父亲已经把噩耗告诉她了。爱荷华巴布令伤心的弗兰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他坚持要出去找奇柏·道夫,大家费了一番力气才说服他打消念头。弗兰妮还要再洗一次澡。我躺在床上听着浴缸注满,起身走到门边问她要不要什么。
  “谢谢,”她低声说,“我要昨天跟大半个今天,”她说:“我要它们回来。”
  “就这样?”我说,“只要昨天跟今天?”
  “就这样,”她说:“谢谢。”
  “但愿我能,弗兰妮。”我告诉她。
  “我知道。”她说。我听见她慢慢沉进浴缸的声音。“我没事,”她低声说,“没人得到我里面那个该死的我。”
  “我爱你。”我低声说。
  她没回答,于是我躺回床上。
  我听见巴布教练在楼上的房间做伏地挺身,然后仰卧起坐,然后单手举重(哑铃规律的铿锵声和老人家愤怒的喘息)——我真希望父母让他去找奇柏·道夫,道夫绝不是爱荷华老前锋的对手。
  不幸的是,道夫却是小琼斯和护法黑军的对手。他直接跑到女生宿舍找一个叫梅琳达·米切尔的拉拉队员。她别名叫梅琳达,迷他迷得要死。道夫对她说,他方才和弗兰妮·贝里“胡天胡地”了一阵,但她又去跟兰尼·梅兹和切斯特·普拉奇搞,令他大倒胃口。他说我姐姐是个“贱货”。梅琳达·米切尔十分同意,她嫉妒弗兰妮好久了。
  “弗兰妮现在找了那群黑鬼追我,”道夫对梅琳达说。“她跟他们是一伙的,尤其是小琼斯,”道夫说,“那个假道学,训导长的狗腿。”于是梅琳达·米切尔把道夫藏进她被窝。当哈罗德·斯沃罗到门前悄声问:“道夫、道夫——有没有看见道夫?护法黑军想知道。”梅琳达说她从不让男生进房间,便把哈罗德挡在门外。
  就这样,道夫没被找到。他在天亮后便被得瑞开除——连同兰尼·梅兹和切斯特·普拉奇。轮暴犯的家长听说事情经过后,相当庆幸不必追究刑责,也就欣然接受处分。一些教师及大部分学校董事,对这事不能压到爱塞特之战以后感到惋惜,但损失三个后卫,总比损失爱荷华巴布本人来得有面子些——要是他们还在队里,老教头肯定拒绝出阵。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一流私立中学,惯例都是和稀泥处理掉;得瑞这种烂学校居然也会学人家不让家丑外扬的本事,真是难能可贵。
  “打”弗兰妮·贝里这回事——实际上,只是玩得过了点火的得瑞式万圣节恶作剧——让奇柏·道夫、兰尼·梅兹和切斯特·普拉奇被勒令退学;但对我来说,道夫根本毫发无损。那并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或许弗兰妮也明白。那也不是我们和小琼斯最后一次见面,还在得瑞那几年,他和弗兰妮成了好朋友,差不多算是护花使者了:他们总是在一起。我很清楚,小琼斯有必要帮助弗兰妮,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好女孩”——他也一直这么告诉她。小琼斯离开得瑞后,我们并未中断联络,虽然他——再一次——拯救弗兰妮的方式总是嫌晚了一步。前面已经说过,小琼斯毕业后进宾州大学校队,接着到克里夫兰打职业橄榄球,直到膝盖弄伤为止。他后来去念法学院,在纽约参加了一个组织——根据他的提议,命名为“护法黑军”。就像莉莉说的——后来她自己也证明了这一点——神话无所不在。
  切斯特·普拉奇一辈子都被他带有歧视有色人种的梦魇所困,最后死于车祸。警方说,他大概在该握方向盘的时候,只顾着对身边的人上下其手。兰尼·梅兹认识跟普拉奇一同丧生的女人。梅兹锁骨痊愈后又回去抱球,在弗吉尼亚打大学校队,后来把普拉奇介绍给某年圣诞被他拖去做冤死鬼的女人。始终没有职业队要梅兹——显然他不够机灵——于是不在乎梅兹动作慢的美国陆军找上了他,把他送去越南,最后“为国捐躯”。不过他没被敌人打中,也没踩到半个地雷;兰尼·梅兹死于另一种战争,他想占一个妓女便宜,结果被毒掉了小命。
  哈罗德·斯沃罗又疯又快,我永远也追不上。天知道他后来怎么了。祝你好运,哈罗德,不论你在何处!
  也许是万圣节的缘故,那股气氛浸透了我对巴布教练胜利季的记忆,使得这些人都变得像鬼魂、魔法师、恶灵和神话人物一样。别忘了,那是我们睡在新罕布什尔旅馆的第一晚——虽然大半时间都醒着。睡在一个陌生地方总是有点怪,你必须先习惯床铺的声音。莉莉在半夜一向会干咳着醒来,活像个老婆婆——因此她小得更令人吃惊——但她的咳嗽声也不一样了,听起来仿佛对病弱的身子(跟母亲一样)厌烦至极。蛋蛋从来不自己起床,除非有人叫他,才装作早醒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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